一人一篇
对于作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们,似乎不必再强调为少年儿童写作的重要了。问题是我们要怎样下手,我们要怎样的来推动“为少年儿童写作”的运动。
我们常常很抱愧很谦虚的说:“我们文学的发展,直到今天,还大大的落后于我们国家其他许多方面的发展。”这些都是我们一般文学发展的实情,而在儿童之学的发展方面,我们尤其是惊人的落后!
我们在自己的岗位上,对于建设社会主义社会事业的工作上,我们的积极性,创造性,和广大的工农阶级比较起来,真是望尘莫及!
我们国家对于儿童文化生活的照顾和关怀日益增多。少年宫、少年之家、儿童科学站、儿童图书馆、儿童阅览室、儿童文化馆、儿童书店、少年儿童出版社……雨后春笋似的,在国内各个角落里成立起来了。但在这许多“美轮美奂”的建筑物里,坐满了又饥又渴的一亿二千万的少年儿童,他们焦灼的伸出手向作家要求精神食粮。
这种情形不能再容忍了。儿童们已经嚷破了喉咙,他们有的已经涌出这些建筑物外面来“饮鸩止渴”了!
听听社会上对于我们的批评和指责吧:“大多数的中国作家们并不重视儿童,因而也就不重视儿童文学”,“为什么某些作家会感到为我国的少年儿童写作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是一件没有出息的事情”?
对于这些话,我们能作什么解释?能有什么答辩?这都是事实。我们只有正视这些问题,并在今后的实际工作中,用我们的创作证实我们这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的队伍,是怎样的一个“名副其实”的队伍。
许多作家朋友们谈起为儿童写作的困难,总是强调说:
“我们没有生活呀!”“我们不熟悉儿童的语言呀!”“儿童文学要很好的作家才写得出呀!”当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总猜不透他们是“谦抑”还是“骄傲”,是“虚心”还是“心虚”。
我这话也许说的太重一点,但是,以上的这些“不为儿童写作”的理由,都是不能成立的。
在我们周围的环境里,哪里找不到儿童?我们根本到处都是游泛于儿童的海洋之中。我们自己家里没有孩子,街坊家里还有孩子;街坊家里没有孩子,路上还有孩子。我们若是走到托儿所,小学校,少年之家去,那里的孩子还数得清么?
实际的情形是:我们并不热爱他们,并不想去和他们接触。
所以,问题是:我们是不是要去“体验”这个“生活”?
至于说“不熟悉儿童的语言”,那也是“似是而非”,甚至于“强词夺理”的说法。我们并没有先学说小孩话,才做父母的,也没有先学说小孩话,才做老师的,也没有先学说小孩话,才同儿童谈话的。由此可见,创作上的语言问题也不是无法解决的困难。
而且——这并不是笑话——我们都是儿童“出身”的,我们都是先“熟悉”了,“惯用”了儿童的语言,才“熟悉”大人的语言的。
至于说“儿童文学,要很好的作家才写得出”,这恐怕是太客气了!谁又真是“很好的作家”?只要你提起笔来的时候,想象坐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或是几个红红的脸,短短的头发,睁着圆圆的渴望的眼睛,嘴边挂着兴奋的微笑的孩子,那么你笔下写出来的,不论是小说,诗歌,剧本,散文……就有可能成为很好的儿童文学。
假如在你想象的幻境中,还觉得有一只肥胖的小臂,搂住你的脖子,蓬松的短发,拂到你的脸上,你闻得见那又嫩软又粗糙的皮肤上的太阳的香气,那你笔下流涌出来的,就有可能成为很好很好的儿童文学!
我们大家都来试试看吧。
我们应向工人阶级学习,来个“劳动竞赛”。
在我们这些人里,不论是写小说的,写诗歌的,写剧本的,写散文的,写评论的……从事创作的或从事翻译的……我们都在一九五六年以前,每人写出一篇,作为新中国的作家们,向新中国一亿两千万少年儿童的“新年献礼”。在一九五六年六月一日以前,再写出一篇,作为我们给儿童们的“儿童节献礼”。假如我们的专业作家和业余作家每人都写出一篇,那么,我想这千百篇长长短短的儿童文学作品,也可以使我们的“望眼欲穿”的小读者们眉开眼笑了。
这个要求并不是很高的。一首儿歌、一段旅行游记、一则民间故事、一篇翻译的外国童话、一段寓言,或是一篇小说、一个短剧、一个历史人物传记,……总而言之,不管采取的是什么形式,选择的是什么题材,只要是认真“为儿童写的”,那无疑的,对于整个儿童文学的发展和繁荣都是有贡献的。
我们广大的专业和业余作家的笔杆挥动起来的时候,一定会有千千万万的父母们,老师们,辅导员们……闻风而起,兴奋踊跃的来加入我们这光荣而愉快的劳动的。
我似乎已经听到我们一亿两千万小读者的雷动的欢声了!
一九五五年九月二十二日,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