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缺少儿童读物的现象早就被大家感觉到了，而且可以说成了老生常谈。已故的别林斯基曾对这一缺陷痛心疾首，不止一次讲到他的忧愁。他去世后已经过去十二年多，——尽管发表了许多有关教育问题的文章，尽管办了新的机构、出版业和专门刊物，——我们的儿童文学仍不见得有多大起色。当一位家长想给自己的孩子买一本编写得好的有教益的书时，仍感到十分为难。

问题在于要为孩子们写一本好书很难。这里需要的不仅是认真研究你所写的题目，不仅是有耐心（其实我对于这一点也不太擅长），不仅是懂得一般人的心理尤其是儿童心理，最后，不仅是善于简单明了地叙述，既不甜得发腻，也不流于庸俗，——除了这一切以外，还要有高度的道德修养和社会意识，而我们还未必达到了这个水平。仅仅利用外国文学的宝库，仅仅靠一些翻译书聊以充饥也是不行的。俄国儿童需要看俄国书。因此对于终于打通了这堵岿然不动的高墙，在这块荒芜的沙漠上踩出一条路来的任何新的有实际意义的尝试，我们都不能不表示欢迎和鼓励。

我觉得，布特克维奇夫人的这本书是可以列入这一类尝试的，它具备了我们有权要求于儿童读物的大部分优点。我要冒昧地向家长们和老师们推荐《一个女孩的日记》。布特克维奇夫人这本书的基本思想是让儿童去注意他们周围熟悉的事物，通过对这些事物的研究，向他们逐步打开他们生活于其中的整个世界，——这个想法是正确的、符合实际的，——它在我国恐怕还是第一次这样充分而明确地得到应用。这一想法是通过一系列生动的形象来展现的，既有系统，又不拘泥细节，它肯定会结出丰硕的果实。这里有趣味性，有几乎是无限丰富的事实，也有健康的、毫不生硬的现实主义，与此同时，又有对于引起少年人敏锐的想象力所必不可少的新奇感，甚至还有神秘感，这神秘感是由于碰到一些看来十分寻常的事物而突然产生的，所以更能吸引人。我们不太了解的一切，都会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可是偏偏那些经常出现在我们眼前的东西，我们知道得最少。如果你注意观察孩子，随时都可以跟他一起迎来有趣的发现！到处都有观察的出发点，探索的圈子也会扩大到无穷。多思就会行动，对新感觉的渴望能得到合情合理的满足，而不致成为幻想，幻想往往是病态的；科学的伟大意义将在不知不觉中自然而然地被年轻的头脑所承认。他们的确是可以学会的。

我认为对布特克维奇夫人著作的其他优点不必多谈。我不说，读者也会鉴定，正如他们会鉴定这位女作家的优美的语言一样。

如果我为《一个女孩的日记》的问世写的几句话，能使读者去关注这件有益的、在我国还是新的事业，我将感到欣慰。

伊·屠格涅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