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末日降临

李国庭被抓后,经过办案人员3个月心理攻坚和突审,终于突破了他的心理防线,他交待了一些重大事实,其中有一件非常重大的事牵扯出了李真。1995~1996年期间,李真的妻子杨某赴新加坡学习之前,李真曾向其索要10万美元,李国庭答应给5万,经办案人员严密调查,这一交代属实,这一事实说明李真已经涉嫌受贿犯罪。

李真此时警惕性已经非常高,他一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就感到一阵阵恐慌,但更让他恐惧的是他想到了小时候算命先生给他算的“38岁是个坎儿”这件事,他很迷信,他心里一沉,因为这一年他刚好38岁,他太相信这种算命之类的东西了,几乎把这种迷信视为生命中的一种信仰。

是否像他这样做过太多对不起国家和人民利益事情的人都有一种恐惧心理,担惊受怕而寄希望于所谓的神灵呢?可既然怕遭报应又为何铤而走险呢?

他曾对一个朋友说:“我和一些人交往时,看到他们吃的、穿的、用的、抽的都极为豪奢,请客送礼都非常大方,简直可以说是挥金如土,我很是羡慕。时间一长,我才知道其中的秘密,他们这些钱多是依靠权力所赢取的暴利。为什么他们行,我就不行呢,他们没有出事,我也不会出事的。”

就是这种强烈的虚荣心和攀比心理让李真有了腐化的心理基础,而周围的许多事又给了他堕落的土壤,在种种原因和利益驱使下,这个曾想“做一个好秘书”的李真,冷笑着对自己说“傻子才会在利益面前耍清高”。他利欲熏心,利用手中的权力拼命敛财,“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他振振有词。他把所有的幻想和政治命运完全寄托在“大师”身上。他有一尊金的佛像,每当聚敛财富、索贿受贿之后,他都要烧香拜佛,在佛像面前摆上价格不菲的贡品,同时还要让大师给他算命,算得高兴了,他便出手大方,给大师很多钱。他一直都固执地认为佛祖会一直保佑他,保佑他升官发财。

所以说,当李真敏感地嗅到纪委要开始查自己时,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便是童年时算命先生的话,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己要完了。然后,他天天做噩梦,梦见牛鬼蛇神来捉他,把他押往阎王殿,对他进行严刑拷打,而后又有一群人站出来指责他,往他脸上吐唾沫、扔石子,他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他常常从梦中惊醒,醒来出一身冷汗,脸色苍白。

自此,李真的脾气变得异常暴躁,就像一堆干柴,稍有火星便能迅速燃烧起来。一天,李真的孩子考试只考了80分,老师让家长签字。李真把夺过试卷,迅速瞥了一眼,一股无名火腾地油然而起,他气急败坏地把卷子揉成一团,骂道:“该死的小兔崽子,你知不知道老子整天担惊受怕,辛苦拼命赚钱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我花了那么多的钱送你到石家庄最好的学校,给你找最好的老师,还给你请家教,你就拿这么屁点的分数?你对得起我吗,啊?”李真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向儿子吼着。儿子像一只小羊羔,可怜巴巴地望着李真,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李真见状,心一下子软了,把手一挥,“去,好好看书去!”儿子乖乖地捡起地上的试卷,拎起书包,回了书房。

李真是非常爱儿子的,儿子从小就缺少父爱和母爱,今天他的无名火是因为他的心烦意乱引起的,他叹了口气,心想:“儿子啊,你不要怪我呀,我也是没办法,如果万一我真出了事,最受伤害也最无辜的,是你啊,你一定要争气,不管今后爸爸是否在你身边,你都要坚强,要出人头地。”

舍不得把气撒在儿子身上,李真一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只好把情人作为出气筒。不管对谁撒气,都无法缓解李真暴躁的心情,就像在一盆水底下烧柴,水被烧得沸腾了,即便浇上一些冷水也无济于事。

迷信的李真认为,他之所以惹上麻烦,全是白玫胡说八道造成的。这个乌鸦嘴,本来我最近就不顺,省里的不少领导都看我不顺眼,纷纷找我麻烦,你还净说些不吉利的话。李真很生气,赌气好几天不去找白玫了。

李真决定到阳光大厦去找秀玲。自从秀玲和乔某的事情被李真知道之后,她便对李真心怀愧疚。她知道如果自己惹恼了他,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因此,对李真也就越发地体贴人微。而李真也越发感觉到秀玲对自己的重要性,他常常想,女人嘛,也会有糊涂的时候,况且我长期在外面忙公务,也怪我冷落了她,她才会误人歧途的。这样就不知不觉地原谅了她,两个人又恢复了那种卿卿我我的情人关系。李真把季灵和李国庭犯事的情况告诉了秀玲,同时也向她诉说了自己的担心。秀玲说,我早就知道季灵这骚货不是个好东西,当初劝你离她远点儿,你居然还骂我,说我吃醋,现在好了,这就是所谓的咎由自取吧。

李真扬起胳膊说,你他妈想找揍是不是,没见我正在气头上!老子惹上了麻烦,你还在一边说风凉话。

秀玲知道李真脾气暴躁,他要是恼了,什么都做得出来,便改口说,你可真是杞人忧天,就算他们把你牵扯进来,不还是有很多贵人给你撑腰吗,怕什么。

秀玲的话让李真镇静了下来。

李真毕竟是李真。他还没失去理智,竭力考虑该如何应对眼前的一切。他有侥幸心理,他所服务的领导那么赏识他,一定会保护他的。而且,他打造的利益圈牵扯的人太多,有高官,有企业家。所谓官官相护,官商勾结,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应该不会把自己做过的所有不可告人的勾当和盘托出。

所以,李真急中生智,找和他有重大干系的人,与他们口头签了互不交待对方的“君子协议”。李真用最快的速度做完这个“协议”,又准备与季灵联系,让她销毁一切证据,并叮嘱她不能说出严重危害自己利益和安全的事。

在李真看来,季灵对他而言,是个既危险又安全的人物,说她危险,因为她带给李真的经济好处太多了,那些惊人的天文数字足以构成纪委检察院控告李真涉嫌经济犯罪的一条重要证据。而且,依据宪法和经济法,那些数字足以让李真判刑,这一点,对于学过法律而且懂得国家政策的李真而言,无疑会让他夜不能寐,茶饭无味。所以他充满了恐惧;另一方面,李真很了解季灵对自己的感情,她是不会轻易背叛自己的,她一直都深深地爱着自己。由于年龄等种种原因,她没能成为自己的妻子,这是她一辈子的遗憾。但她还是对自己充满了深深的眷顾,因此,她曾借自己是烟厂副厂长之机,为李真创了不菲的经济利益并心甘情愿地为李真仕途铺路。这个女人不会让自己苦心扶助的人轻易地倒台。一想到这些,李真又轻舒了一口气。

但马上他的眉毛又皱到了一起,女人可信吗?不能轻易相信女人,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说谎。再者说,狗急了都会跳墙,人急到一定程度,出于本能,一定都先选择自保。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季灵这个女人到底可不可靠,值不值得信任?李真内心充满了矛盾,这种矛盾像一条蛇缠住他,缠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紧张地给季灵打电话,却发现根本打不通,这使他感到十分诧异,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他头顶,他愈加紧张了,他找来心腹帮他打听原委,当得知季灵已经以探亲之名逃往国外时,他又暗自庆幸,这一块压在他心头的大石头终于可以放一放了,她的出国对李真来说,无疑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然而,李真也不会忘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做了那么多事——贪污、受贿、索贿,并且数额巨大,再加上他平时嚣张的气焰,群众对他怨声载道,他怎么可能成为漏网之鱼呢?

所以,一直睡眠状况较好的李真,患上了令人头痛的失眠症,有时整夜都睡不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