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侯登山、张森林、陈宝凤、邱东平、陈辉、方璧 101、能文亦武双英才——记晋察冀军区青年诗人陈辉

在河北省涿县楼桑庙村的北侧,高高耸立着一座抗日英雄纪念碑,上面镌刻着6个大字:“陈辉烈士之墓”。这位一手拿笔、一手拿枪的年轻抗日英雄的事迹,在房山、涞水、涿县和晋察冀边区人民群众中间广为流传。

陈辉,原名吴盛晖,湖南常德县双桥坪乡牟家桥村人,1920年9月出生。

1927年春,正当常德的农民运动蓬勃发展时,盛晖进小学读书。1932年秋考入省立常德中学初中部。1935年冬,北平爆发的“一二?九”学生爱国运动,大大激发了盛晖的爱国热忱。他善诗能文,开始向报刊投寄文章。第二年春,他撰写题为《向前》的文章说:作为青年学生的首要任务,是应该唤起人们挺胸向前,救亡图存。他还用笔名“成辉”,发表了一些新体诗。

1938年1月,中共湖南省工委派帅孟奇到常德恢复和发展党的组织,领导建立了中共常德特别支部。不久,经周文雄、向光源介绍,吴盛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陈辉”成了他的化名。陈辉入党后,积极发动青年学生进行抗日救亡斗争。同时,他几次向党组织请求到华北抗日前线去杀敌。

一天凌晨2时,他背上小行李包,带着大姐为他筹措的20块银元,将党组织写给武汉八路军办事处的介绍信缝在衣角里,启程了。

这年夏天,陈辉来到延安,进入抗日军政大学学习。一年的紧张生活,使他得到了很好的锻炼。

1939年5月,陈辉在抗大学习结束后,被分配到华北敌后抗日根据地,担任新华通讯社记者。同时,他与田间、邵子南、魏巍等同志都是晋察冀诗会会员。晋察冀边区领导人原想将他留在《晋察冀日报》编辑部,但他坚决要求到炮火连天的前线去。领导上同意了他的请求,他星夜奔赴北平西部地区。他目睹遭日寇烧杀的情景,满腔的怒火在燃烧,发誓要“举起诗的枪刺,同敌人拼死搏斗”。在平西前线,他写下一篇又一篇的八路军英勇杀敌的报道,创作出100多首感人肺腑的新诗。

1940年冬,中共中央北方分局调陈辉到房(山)涞(水)涿(州)3县联合政府工作,担任青年救国会的负责人。

房涞涿位于平西地区和冀中地区之间,东临北平,南接保定,平汉铁路从中贯穿,是日寇的所谓“强化治安区”,并以此作为它控制北平乃至华北的重要据点,是敌我双方争夺最激烈的地方。陈辉接受任务后,来到日伪军经常骚扰的拒马河西岸,仍然一手拿枪,一手拿笔,发动和武装青年投入抗日救国的战斗。在两个多月里,他深入到几十个村庄,发动青年千余名,组成若干个“青年抗日救国先锋队”,白天从事农业生产,夜间进行军事操练,并带领群众挖掘地道,抗粮抗夫,处决汉奸走狗,搞得日伪军惶恐不安。

1941年夏,他在县委的领导下,举办了两期青年干部训练班,为发展抗日青年工作培养了一批骨干。

为动员全民抗日,陈辉创作了十多首抗日歌曲,《跟着中国共产党走》歌中写道:“日本鬼子像一只狗,狗来啃中国人的骨,八路军就是打狗的大石头。老乡们啊,咱们要跟着共产党向前走。”

1941年秋,日寇调动大批兵力,准备对平西地区进行大“扫荡”。石亭是涿西北连接山区的重镇,驻有日军一个小队,伪军一个中队,共300多人枪,筑有炮楼,阻碍着八路军和游击队的通道。为保存实力,房涞涿联县政府决定提前转移。陈辉主动承担牵制石亭守敌,配合八路军主力反“扫荡”的任务。他指挥由60余名青救会骨干组成的游击队,在青纱帐的掩护下同石亭的敌人周旋。

一天,陈辉带领这支队伍,穿过青纱帐,闯入石亭附近的山坡诱敌。果然200多名日伪军向他们扑过来。他指挥截击,且战且退,时而分散同敌人捉迷藏,时而集中猛击敌人一翼,牵着敌人的鼻子在山边转了5天。敌人被拖得精疲力竭,还丢下30多具尸体。黄昏时刻,陈辉带着一个小分队,神速地绕过敌群,闯进石亭,同留守炮楼的几十名日伪军展开激战。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十几颗手榴弹同时开花,敌炮楼炸塌了!回防的日伪军反扑过来时,游击队早已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中了。

1942年冬,日寇在平西和冀中地区实行的“拉网式扫荡”刚刚过去,又到处抓人挖沟修路,扩建据点,“强化治安”。中共房涞涿县委派陈辉、肖炳林等干部战士,组成一支武装工作队,陈辉任武工队政治委员,深入涞涿平原,打击敌人。武工队在敌后的敌后,神出鬼没,打击日伪军,处决汉奸,使涞涿平原成了抗日游击区。

1943年春,陈辉被选为中共房涞涿联县县委执行委员(常委),兼第四区区委书记和新组建的敌后武工队政委。四区位于平汉铁路以西的涞涿平原,这是敌我犬牙交错的地方,敌伪军的炮楼岗哨星罗棋布,而且涿县县城有敌军重兵把守,松林店车站驻有一支200多人的日本特务队。在这里同敌人展开战斗,时刻都有牺牲的可能。陈辉时刻准备为祖国、为人民献出一切,他在《为祖国而歌》的诗篇中写道:

祖国啊,

你的爱情的乳浆养育了我,

而我也将以我的血肉守卫着您。

也许明天我会倒下……

在敌人的屠刀下我不会滴一滴眼泪。

我高兴,因为啊——

你的守卫者的生命,给你留下了一首

无比崇高的赞美词。

他和队长陈琳带领武工队,越过敌人的封锁线,来到拒马河下游,白天隐藏在地道或山洞里,发动群众,组建游击小队;晚上出没在敌军炮楼哨所间,除特锄奸,筹集军粮,劝说伪军倒戈反正。他和陈琳还率武工队,配合八路军主力部队摧毁敌人据点,先后拔掉孙庄、横歧和常村等3处敌军炮楼,消灭敌军70余名,缴获一批枪支弹药,使得城里的日伪军不敢轻易踏进拒马河西岸。尽管日军出动大批人马,到处搜索,清查户口,结果连武工队的影子也没有发现。当地群众称他们是“神八路”。

离拒马河下游四五公里的宁岗,驻有一支300多人的伪军队伍,头目是当地大恶霸曾汉章。陈辉决意用“引蛇出洞”战术除掉他。寒冬一个夜晚,陈辉和陈琳带5名神枪手,埋伏在宁岗镇外,尔后通过内部关系诱骗曾汉章带一个中队到镇上客栈捉拿“二陈”。曾汉章被骗到客栈,陈辉和陈琳从大门两侧跃出,左右开弓,撂倒了曾汉章和几个伪军士兵后,越窗飞走了。埋伏在镇口的队员向敌人炮楼一阵扫射,闪身钻进树林与陈辉会合。只听见炮楼里面的敌人向镇里开枪,镇里的敌人以为武工队围了炮楼,向炮楼四周开枪射击。敌人相互对打了一阵后才知道中了陈辉的计谋。武工队夜闯宁岗处决大汉奸曾汉章,像神话在晋察冀边区流传。

1944年冬,大雪裹住了平西房涞涿大地,冰层封住了拒马河面。联县县委集中全县军政干部进山整训,部署解冻后的对敌斗争。各区只留下少数干部坚守工作岗位。

11月11日,数百名日伪军乘虚而入,由汉奸张得祥和王治仁引路,将四区区长陈琳和几十名武装人员围困在马踏营河套。经过一天的激战,陈琳、张文雅等30多名干部战士英勇牺牲,许多老百姓也惨遭杀害,大片房屋被烧成灰烬。

陈辉得知这一消息,立即从山区赶到马踏营,望着烈士的遗体,悲愤地写下壮烈的《祭诗》:

英雄非无泪,不洒敌人前。

男儿七尺躯,愿为祖国捐。

英雄抛碧血,化作红杜鹃。

丈夫一死耳,羞杀狗汉奸。

他在山区再也待不下去了,向县委请缨,要求率武工队到平汉铁路以东的敌占区去,开辟新的敌后抗日根据地。

县委了解陈辉的倔强性格,便批准由他带领一个小分队深入敌后,并向他交代任务:把铁路线以东的群众发动和组织起来,开展锄奸活动,搅乱敌人的阵脚。

一天晚上,陈辉带着一支30多人的武工队,踩着残雪,穿过平汉铁路,来到日本特务中队和伪军王凤岗的“联防地带”。

1945年7月,陈辉到各村布置工作,准备反攻敌人。他和通讯员小王来到范庄、韩村一带,不料被叛徒告密。8日凌晨,松林店车站的日本特务队倾巢出动,包围了韩村。

陈辉带通讯员小王7日到韩村堡垒户王德成家,突然腹泻不止,没有及时转移。被日伪军包围在村中,而且被特务堵住了屋门。他拿起手枪“叭叭”打死两个特务,关上了大门。日本特务队长荒谷川见大门关闭,率队疯狂地发起攻击,步枪、机枪、手榴弹同时开火。陈辉和小王各守一端,英勇还击,不让敌人前进一步。忽然,敌人的一颗手榴弹从窗户飞进,陈辉的左眼挂了花。

战斗持续约半小时,敌人越来越多。陈辉对小王说:“我们不能被动挨打,冲出去,越过墙头就是树林。”小王随手扔出两颗手榴弹,掀起浓浓硝烟,两人冲出西屋,来到院子里,怎奈敌人两挺机关枪封锁墙头,只得又返回屋子,力求多打死几个敌人。小王从窗口射出一梭子弹,打死几个敌人,自己却中弹牺牲。

敌人想活捉陈辉,掀开屋顶,扔进燃着的高粱秆子,想把他逼出屋来。陈辉自知为国捐躯的时刻到了,便握着最后一颗手榴弹,拖着一条滴血的腿,从屋里走出来,两眼冒出仇恨的火花。十几个敌人看到他,连忙跑了过来。当他们来到跟前时,陈辉拉响了手榴弹,好几个敌人被炸得血肉横飞。人民的忠诚战士、富有才华的革命诗人,就这样英勇地与敌人同归于尽,倒在硝烟血泊之中了……

新中国成立后,作家出版社从陈辉的战友戈枫等同志手中,收集到陈辉的上万行诗的遗作,出版了一本诗集,题为《十月的歌》。著名诗人田间为这本诗集写了序言,热烈地赞扬说:“陈辉是‘十月革命的孩子’,他手上拿的是枪、手榴弹和诗。他年轻的一生,完全投入了战斗,为人民、为祖国、为世界写下了一首崇高的赞美词。”

(广州军区政治部、湖南省军区政治部组稿彭正湘撰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