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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醒来是玫瑰色的日出,然后变成粉红色,然后是金色,接着太阳爬升到无云的天空中。丹佛看起来充分休息过,而且特别开心。我们在后面露台喝咖啡,看着几只鹿越过底下灰白色的河。虽然我们在三百英尺上方,但还是能听见它们用蹄踩破河边昨晚才结成的冰。
由于我们计划今天要搜集石头,准备放在黛博拉下葬之处,所以很高兴今天是个冷天。在得州牧场上捡石头,绝对要在结霜之后才行,除非你打算单挑一只被激怒的响尾蛇。
丹佛和我花三天时间搜集石头,一般的不要,只选择适合的。我们在我将长眠于妻子身旁的地方,用石头一块块地在周围叠起一道墙。我们用最好的石头做柱子,之后要挂起锻铁拱门,上面铸着墓园的名字:Brazos del Dios,意思是“上帝的怀抱”。
我们已经工作了六天,我察觉丹佛在改变。他……心灵比较轻松了点,我说不上来。我们在叠沉重的柱石的时候,他“解谜”给我听。
“朗先生,我有话告诉你。”
“什么事?”我说,把一块红锈色的石灰石码好。
“嗯,你或许不相信,但我前几天晚上看到了黛比小姐。”
我正弯腰要捡起另一块石头,但直起身子,转过来看着他:“你说看到她是什么意思?”
丹佛拉了拉他的棒球帽,擦一下眉毛,然后把布塞进后面口袋:“就我们来这里的第一天晚上,你带我上楼看睡觉的地方?”
“对……”
“嗯,我一直没睡,我躺了一阵子,直到黛比小姐到房间里来。但她看起来很健康,就像得癌症之前那样美丽。”
我不确定该说什么,只是歪头,认真地看着他:“你觉得是在做梦吗?”
“不,先生。”他坚决地摇摇头,“就像我刚说的,我没睡觉。那不是梦,那是显灵。”
黛博拉生病那段期间,我和丹佛的经验是,他说的事情结果都是对的——他预料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天使、她试着去天堂、她的寿命。结果,我开始相信一些以前我会说是不可置信的事。
我看看黛博拉的墓,再转过头看丹佛:“她有说什么吗?”
“有的,先生。她说:‘我们家欢迎你。’我得告诉你,朗先生,她说了那句话之后,我就觉得舒服多了,因为我很确定她去天堂之后,你就会甩了我。”
“甩了你?”我很惊讶他竟然这么想。我已经认定他是我一辈子的朋友,且视为理所当然,就像那天他在星巴克说的。我想起,我第一次说我想当丹佛的朋友,是因为黛博拉催促我。然后,有一阵子,我偷偷把自己当成亨利·希金斯,去想象跟游民的关系,至少我以为这是个秘密。当时我答应过我不会捉与放,不过那时我的妻子——渔船的船长,还在人间。现在她走了,丹佛觉得我计划弃船,或许我也不应该觉得意外。
我笑一笑,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丹佛,我当然欢迎你。就算我不在了,这里还是欢迎你。孩子们和我已经把你当家人看待,我们的家就是你的家。我保证我不会捉与放时,我是认真的。”
他看了地上好久,等他再抬起头,他的眼眶湿润了。
“永远。”他说。然后他笑一笑,转身拾起另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