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ec dicit dominus：honora patrem tuum etc.（Ex. 20，12）

“当孝敬父母。”（《出埃及记》，20章，12节）

我用拉丁文说过的这句话，是我们的主所说的：“当孝敬父母”（《出埃及记》，20章，12节）。上帝还说了另外一条戒律：“不可贪恋人的房屋，并他一切所有的”（《出埃及记》，20章，17节）。第三点是，百姓对摩西说的：“求你和我们说话，因为我们不能听到上帝说话”（《出埃及记》，20章，19节）。第四点是，上帝说道：“摩西，你要为我筑土坛，在上面献上一切由你烧过的燔祭品”（《出埃及记》，20章，24节）。第五点是：摩西走上冒着烟的山上，他见到了上帝，在那幽暗之中他见到了真正的光（《出埃及记》，20章，21节）。

圣格列高利说：羔羊沉到底的地方，有公牛或母牛在游泳，而牛在游泳的地方，有大象在它前面奔跑，水却只到达它头部下面。这里面包含着很重要的意思，我们可以从中引出一些有益的结论。圣奥古斯丁说，《圣经》好比是一片很深的海洋，那小羔羊好像是一个谦卑而单纯的人，他能够对《圣经》进行思索。然而，那头在游泳的牛却是指那些粗野的人：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恣意妄行。而那头奔跑着的大象却代表着富有理性的人们，他们在深入研究和探索《圣经》的奥秘。我为《圣经》内容之丰富而感到惊奇，大师们说，《圣经》里的深奥之处，是人们根本就无法阐明的，他们说：假如其中真有什么粗浅的内容，那人们早就将其解释清楚了；可是，找不到这样的例子。对第一个人达到了脚踝骨，对第二个人达到了膝盖，对第三个人达到了腰部，对第四个人则已超过了头部，而他就完全沉下去了。

那么，这究竟说明些什么呢？圣奥古斯丁说：《圣经》一开始只是使得孩子们喜欢，吸引住他们；但到了最后，当人们想要深入研究时，《圣经》就在嘲笑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没有一个人会单纯到竟然认为他在里面找不到适合于他的内容；而且，也没有人会聪明到如果他想要有所研究但竟然会从中找不到什么更深和更多的内容。凡是我们在这里能够听到的以及凡是人们能够讲给我们听的，都在《圣经》里有着更深一层的隐秘的含义。因为，凡是我们在这里理解了的，这一切都并不等同于它原本所是的，并不等同于它在上帝里面所是的，就好像是全然不同的。

现在我们回过来看那句话：“当孝敬父母。”在通常意义上，父母，意思就是人们应当加以孝敬的；更进一步，人们应该敬重一切具有教职权柄的人，应该对这些人给予更高度的敬重，应当胜过去敬重那些使他们得到世上一切暂时的财富的人。在这里面，人们能够“跋涉过河”，人们能够“抓住根基”；然而，我们从他们那里得到的，实在是太少了。曾经有一位妇人说道：“如果说人们应当去敬重那些使他们得到外在的财富的人的话，那么，人们更应当大大地去敬重那些使他们得到一切的人。”人们在前者那里得到形形色色外在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在后者那里却是成为内在的东西，成为“一”。现在你们听得出，这个譬喻适合于我们的父。昨天晚上我想到，所有的譬喻都无非是为了说明我们的父的譬喻。因此，你还应该在第二重意义上“孝敬你的父”，就是你在天的父，你就是从他那里得到你的存在的。可是，是谁来孝敬父呢？只有子才孝敬父。而且，反过来，也只有父才敬重子。父的所有的喜悦和他的爱抚，都是只对着子的。除了子以外，父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如此的喜欢子，以至于除了去生养他的子以外他什么也不需要，因为，这子确实就是父的完美的譬喻和父的完善的影像。

我们的大师们说道：凡是被认识到的和被生养出来的，都是影像；他们因此还说：如果说父生养他的独生子，那么，他生养出的他自己的影像就必须就是那个留存在他自己的根基里的东西。已经永恒地存在在他里面的那个影像，就是他的留存在他自己里面的形式。人们天生就是觉得必须要用这个或者那个譬喻去使得上帝形象化，我对此是很不以为然的。他既不是这，也不是那，父对此是不满的，他宁可返回到起始点，返回到最内里，返回到得以作为父而存在的那个根基和内核，在那里，他自永恒以来就在自己里面处于父性之中，在那里，他享受着自己，即作为父的父在合一的“太一”里面享受着自己。在这里，所有的草叶、木头、石头以及一切其他的事物，都成为“太一”。这才是最最上佳的，我为此感到陶醉。所以：凡是能够揭开本性的东西，都是将其归结到这里面去，都是使其投入到父性里面去，为的是使这本性得以成为“一”，成为子，得以摆脱一切其他的东西而仅仅存在于父性里面，而且，如果它不能成为“太一”，也要使它成为这“太一”的一个譬喻。那来自于上帝的本性，不在自己之外寻求什么；确实，那原本的本性，跟外在的假象毫不相干，因为，那来自于上帝的本性，惟独只寻求与上帝的等同。

昨天晚上我又想起，一切譬喻都只不过是一个外围而已。我不能看见任何事物，是如此，而我只能看见一个事物，也一样如此。上帝是以隐秘的方式在自己里面包含有一切事物，然而，并不是又有这个又有那个那样的形形色色，而是作为在一统之中的“一”来拥有这一切的。眼睛本身不具有颜色，而是眼睛接受颜色，而耳朵就不接受颜色。耳朵接受声音，舌头则接受滋味。它总是与一切它当时拥有的东西合一。这样，在这里，灵魂的影像跟上帝的影像也具有同一个存在：只要我们是子。哪怕我既无耳朵又无眼睛，我还是具有存在。即使有人夺取了我的眼睛，那他还是没有能夺走我的存在，也没有能夺走我的生命，因为，生命是坐在心里面的。假如有人要打我的眼睛，那我就会伸出手来挡住。但如果有人要攻击我的心脏，那我就会用整个身体竭尽全力去保护生命。如果有人要砍我的头，那我会用我的整个的手臂去挡住，以此来保住我的生命和我的存在。

我不止一次地说过：应当把外壳敲掉，让里面的东西脱出来；因为，如果你要得到果实，你就必须敲掉外壳。同样道理：如果你想要没有任何掩盖地找到本性，那你就必须去掉一切譬喻，而越是深入到里面去，就越是接近存在。当灵魂寻找到那个使得万物都归于其中的终极之处时，他就陶醉在这个“太一”里面。是谁“敬重”上帝呢？是那些在所有的事物里面都看到了上帝的荣耀的人。

在许多年以前，那时还没有我这个人；然后，我的父母吃了肉，吃了面包，又吃了田园里长出的蔬菜，就有了我。在这方面，并不是我的父母做成的，而是上帝直接造就了我的身体，并且仿照至高者的样子创造出我的灵魂。这样，我就拥有了我的生命。麦种努力要成为燕麦；它在本性之中却具有能够成为小麦的能力，所以，在它达到这个本性之前是绝不罢休的。而小麦又在其本性之中具有成为各样事物的能力；所以，它把自己作为赌注押上，甘愿死去，以求成为各样的事物。这铜矿砂也在其本性之中具有能够成为白银的能力，而这白银又在其本性之中具有能够成为黄金的能力；在不达到这个本性之前，它是绝不罢休的。确实，木头在其本性之中具有能够成为石头的能力；我还更要说的是：它还能够成为各样的事物；它将自己交付给火，让自己燃烧，为的是使得它自己变成火的本性，使自己跟“太一”合而为一，永恒地具有同一个存在。确实，木头、石头、骨头以及各种小草，在太初之中统统都是同一的。既然现在连这个地上的本性都做到了这些事情，那么，那个原本就是完全纯洁，对一切事情都不刻意追求，而是已经摆脱了一切其他的事情而惟独只企望着太初的纯真的本性，这样的本性，还有什么事会做不成呢！

昨天晚上我又想起，有许多事情是在天上的。有那么一些没有信仰的人，他们不相信这个圣坛上的饼会发生变化，会成为我们的主的宝贵的身体，他们不相信上帝能够成就这事情。哦，这些邪恶的人们，他们不能相信上帝能够做成这事情！可是，既然上帝已经给予本性以能够变成各样事物的能力，那么，对于上帝来说，使得圣坛上的饼能够变成他的身体，实在是太容易了！既然连软弱的本性都会能够做到由一片树叶变成一个人，那么，上帝就更能够由饼变成身体了。

由此可见，是谁在“敬重上帝”呢？是那些在一切事物之中都看到了上帝的荣耀的人。这样的说法更加来得明确，虽然不如前一种说法那么好。

第四层意思是：“众百姓远远地站立，对摩西说，求你和我们说话，我们不能听到上帝的说话”（《出埃及记》，20章，18节）。他们远远地站立，所以他们听不到上帝说话。

“摩西进入云中上山，在那里他见到了上帝的光”（《出埃及记》，24章，18节）。在黑暗之中，我们才真正看到了光；所以，当我们身受苦难和不幸的时候，这光就离开我们最近最近。这时，不管上帝所行的事十分良好还是十分凶恶，也不管是在什么样的艰辛困苦之中，他一定会把他自己赐给我们。有一位圣洁的妇人，她有好几个儿子，而有人要杀掉他们。她笑着说道：“你们不应该悲伤，应当感到高兴，你们要想到你们在天上的父，因为，你们没有什么东西是从我那里得到的”（《马卡比传下》，7章，22节起），确实，就好像她是想要说：“你们是直接从上帝那里得到了你们的存在的。”这跟我们现在说到的很相像。我们的主说道：“你的幽暗——这就是你的苦难——将变成明亮的光”（《以赛亚书》，58章，10节）。然而，我却不可以有意识地去争取或者追求这个。一位大师在另外一个地方说过：永恒的神性的那个不可见的光所在的隐秘的黑暗，是无从知晓的，以后也不会被知晓的。永恒的父的这个光，自从永恒以来就照在这个黑暗里面，但黑暗却不接受这个光（《约翰福音》，1章，5节）。

愿上帝扶助我们，让我们得以到达这个永恒的光。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