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一之十

“哎,玲奈子,你爸爸在做什么?”公交车上,坐在身旁的同学胡桃问。

水野玲奈子正眺望着窗外,街边的房屋随着车身的摇动而起伏,她把脸转向身边的胡桃,说:“什么都不做。大概连求职中心都不怎么去了吧。”

“啊?那怎么维持……生活?”

“退职金吧。”水野玲奈子感叹地说,“退职金呀,啊退职金呀,退职金呀。”她吟诵道,又补了一句,“芭蕉①。”

①此处为著名俳句诗人松尾芭蕉的著名诗句“松岛呀,松岛啊,松岛呀”的改编。

“我从小就觉得玲奈子的爸爸是大人的楷模。西装领带、笔挺气派,发型也恰到好处。”

“以前呢,我大概也是这么觉得的,感觉就是个在政府机关认真工作的父亲,完全想不到他竟然会离职。”

环视公交车车厢后,胡桃压低了声音说:“玲奈子的爸爸是被冤枉的吧?超不甘心的吧?他能接受吗?”

“说是冤枉,唔,算是被要求对那起不幸事件负责吧。”水野玲奈子想起爸爸特别怡然的反应,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公务员也有提前离职的制度,虽然和一般企业不太一样。”她单纯地感慨着。

水野玲奈子看了看公交车的车厢。现在是晚上六点,她刚结束高中社团活动,在回家的路上。车上有老人和购物完回家的妇人,乘客不是很多。

“可是啊,不幸事件明明是别人做的,却把责任推给玲奈子的爸爸,这也太过分了啊。唔,玲奈子的爸爸很有正义感。”

“那不过是在扮酷啦。”

“是吗?反正,世界上还有更坏的人在胡作非为,和平警察有没有在好好地管啊?!”胡桃嘟起了嘴。

水野玲奈子下意识地“嘘”了一声,并竖起手指。

“嘘?玲奈子,你怎么了?”

“要是被谁听到就可怕了。”

“什么?”

“就是……讨论和平警察的事,可能会被当作危险人物。”水野玲奈子说完,才发现自己原来很怕和平警察。

“那个……无非就是举报比赛吧。”胡桃懒洋洋地说,“谁先去举报,被举报的那个就会被处刑。算是先下手为强吧。”

“才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呢。”水野玲奈子微微一笑。公交车在车站停下,她看着前方的老人下了车。“还是会认真调查是不是危险人物的吧。”水野玲奈子说着,回忆起去看处刑时的事。因为同班的胜马将太开口邀请:“喂,水野也一起去吧,似乎挺厉害的。”她没路可退,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孩子,于是去了东口广场。人群密密麻麻的,感觉像是七夕祭典或现场看足球比赛一样热闹,她的心情也因这欢乐的气氛而稍微平静。但等台上执行“那个”时,她的身体就又绷紧了。就算是“危险人物”,但看到他人的生命被当场剥夺,她还是感到毛骨悚然。震惊、发不出声音,平时即使被老师骂也不会停下讲悄悄话的胜马将太等男生也安静地望着台上,他们眼中闪着光,这也让她不寒而栗。不光胜马将太他们,周围的许多大人也都鼻孔翕张、眼睛放光。她觉得看到了讨厌的东西。

铃声响了。是胡桃伸手按下了“下车键”。

公交车在十字路口左拐后放慢速度,停在了青叶神社前的车站上。

“老实说,在我看来,比起被和平警察处置的那些危险人物,民间团伙‘I DO’更可怕,真希望他们死。”下车后,胡桃苦着脸说。她的书包和往常一样被压得扁扁的。

“‘I do’是什么来着?”

“唔,就是那个新建的有钱人上的私立学校。大学。在那所大学里,有一个专门带走女高中生,作为‘性的诱饵’的团伙。叫‘能干!’,所以是I do吧。”

能干的话,是“I can do”吧……水野玲奈子虽然疑惑,但还是觉得热血冲脑。同时,她想起在东口广场看到的、闪动在胜马将太眼中的幽暗的光。

“‘性的诱饵’……这说法好厉害。”

“是吧?据说有很多人被袭击了哦,据说他们会把女生强行塞进面包车里,然后带走。”水野感觉到胡桃吞了吞口水。

“呜哇……”水野玲奈子皱起眉,思绪几乎要穿透身体。她全无防备,不由得为自己的脆弱颤抖。

“而且,更混蛋的是……”

“比刚才说的更混蛋?”

“不知道算不算更。他们不是袭击女高中生吗,然后,似乎会对她们说,如果不想自己被干,就说出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

“意思就是指定一个你觉得被袭击也无所谓的女生,说不定就会放过你。”胡桃说,“感觉又是举报的事了。真是举报潮啊。”她还是说得满不在乎。

“过分。这样一来,被害者也会有加害者的心情了。”

“I DO那些白痴好像说过:‘虽然我们不对,但出卖朋友的你也是共犯。’”

水野玲奈子叹了口气。“胡桃,你了解得真多,这种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仿佛有阴影笼罩在脸上一般,胡桃的表情暗沉了下来,水野玲奈子因此感到不安。然而此时什么也不说反而会更尴尬,无奈之下,她便像平时闲聊时那样,将话题引向喜欢的乐队发行的新碟、电视剧的情节发展之类的,就这样走到了两人各自回家的岔路口。“明天见。”“嗯,明天见。”

然而,在明天到来之前,水野玲奈子却遇上了最恶劣的私立大学生团伙。

那是在她骑着自行车从补习班回家的路上。

周围一片昏暗,只有便利店附近亮着灯。水野玲奈子走出便利店,正要骑上自行车时被人叫住了,是一个光看外表就觉得可疑轻浮的年轻男子!——并不是这样的,反而是一位清爽度满分的大好青年——但水野玲奈子没有放松,她简单地拒绝了一句:“我不认识你。”正要离开时,清爽度满分的男子又说:“等一下,我有事拜托。你是水野同学吧?”听到他口中冒出自己的姓,水野玲奈子吓了一跳,脑袋里的警钟愈发作响,她只能用力踩下踏板。

有一辆自行车从旁骑过,感觉到对方看向了这边,但她没和对方目光交接。

十字路口的信号灯转成红色。她正准备就这么闯红灯骑过去,却正好有一辆黑色的车从旁驶过停下,有人探出了头。

邮局的车从右往左驶过,她觉得那红色的车身看起来就像在发出警报。

就在觉得背后有人经过时,一个男人站到了她的左边。是个胸膛厚实、身穿橄榄球服的年轻人。水野玲奈子正想着刚才那个清爽度满分男不见了时,身穿白衬衫的清爽度满分男就出现在了她的右边。

之后的事就发生在一瞬间。先是左边的橄榄球服男轻巧地举起水野玲奈子的自行车,让座位竖起。然后两个男人一人抓住水野玲奈子的一条手臂,轻松地让她松开了车把。水野玲奈子虽然着急地踩踏板,但也只是让车轮空转。两人像抬神轿一样抱起她,水野玲奈子心里觉得发出“嘿呦、嘿呦”声音的这两个人真滑稽、真幼稚,像在假装办祭典。但在听到面包车门滑开的声音时,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突然想,刚才驶过的邮局的车会不会注意到这边的异样而折返回来呢?

面包车里有好几张座席,她被搬到了最后一排的长座椅上。

“欢迎!那个,是哪个姑娘来着?”车上还坐着一个男人,他说话的语气就像在演舞台剧。水野玲奈子看到他穿着衬衣,留着长发。

“是玲奈子姑娘哦。欢迎。”清爽度满分男说着也咚地坐上了车。很快,水野玲奈子的双手就被迫呈现出上举的姿势,且两只手腕都被绑上了胶带。

“好,OK了,开车。走,去picnic(野餐)。”长发男高声说。驾驶席上的男人启动引擎,发动了面包车。“Let's go to the rape show!(去参加强奸秀)”他举起拳头。橄榄球服男和清爽男应声道:“Yes I do!(好的)”然后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

水野玲奈子被横放在座位上,她身体左右扭动,双脚乱踢。清爽度满分男气定神闲地调侃道:“你这样乱动,我脱你牛仔裤可就更方便了。”

事实上,他确实正抓着她的牛仔裤裤脚用力地往下扯。

光着的大腿感受到了寒意,水野玲奈子害怕了。她挣扎得更加剧烈,却被橄榄球服男嘲笑:“没用的、没用的。”

这样下去会怎样?

水野玲奈子的气息紊乱。妈妈,她心想,妈妈,救我,我要怎么办?

“先赶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到了以后就把你的衣服全脱光。”“对啦,就像你生下来时那样。”

男人们七嘴八舌地说着,玲奈子的脑中一片茫然。怎么可以有这种事?!她几乎想要关上大脑回路的电源。

很快,面包车停下了,橄榄球服男拉开车门下了车。这里是一家已经打烊的便利店的停车场前,虽然没有路灯,周围一片昏暗,橄榄球服男却熟门熟路地拆下了拉在停车场前的绳子。

面包车开进了停车场。

“不过呢,玲奈子还有一个逆转的机会哦,现在放弃还太早。”“对。当然如果你想要性交,那也没问题。但如果你不想,还有机会哦。”“一个报上名字的机会。”“呐,你有什么认识的高中女生介绍给我们吗?如果有,我们会像今天这样把那个女生抓过来,而玲奈子姑娘就到此为止啦。”

水野玲奈子想到了胡桃说过的话——“这又是举报的事了。”为了保护自己而交出他人,互相转嫁供品之羊的徽章。

“你是不是想问,我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是不是有疑问,认为跳过介绍这种步骤,赶紧胁迫女高中生不就好了?”

关于这个疑问,水野玲奈子在听胡桃说的时候也曾想过。如果他们的目的是侵犯女生,那么这样一个接一个地更换目标,岂不是一直都无法性交。

“听着,我们是想做实验。那个,该说观察吗?”长发男外表看起来像个牛郎,此时却突然展示出理科学生般的风范,“呐,不是有调查谣言传播的速度及范围的报告吗?就是那种感觉,人会为了自己而出卖他人到什么地步……”

“这就是我们想研究的。”“因为我们学习用功。”“也想拿学分。”

三人各自说道。

“还有呢,为了让你放心,我们有话先说在前面。你看,我们都露脸了吧,既没有蒙面也没有乔装。我们也会不安,如果就让你这么回去,或许会去报警——所以我们是不是该采取一些手段,比如剥夺你的性命或是剥夺你的视力等可怕的方式来让你没法报警。如何?你不怕吗?还是没心情考虑这些了?”

“放心吧。当然,我们必须有所防备,所以之后我们会给你拍裸照。虽然会让你摆出一些不雅的姿势,不过你只要忍一忍就好了。之后如果你对谁说了我们的事,尤其是对警察说了的话,那么,这些没羞没躁的照片就会被放进网络这片大海里,没法回收的哦。而且,不只是你个人的,是全员的哦。我们至今所拍摄的作品会全部公开,没羞没躁的收藏品……”

“如果你现在告诉我们别人的名字,那么拍了照片就结束了。当然啦,你现在可能会因为恐惧而心情很差,但事情只要这样就能解决可是不幸中的万幸哦。”

“另一方面,如果你冲到警察那里去,那么其他那些女高中生的人生就全毁了。怎么样,这种事很吓人吧?”

水野玲奈子心下战栗。她吃惊于对方竟能条理清晰、像销售人员那样欣然地说着这些事;而更令她震惊的是,自己正在脑中罗列一个又一个熟人的名字。

要嫁祸给他人吗?为了保护自己?不,每个人都想获救。自己当然想保护自己。

她喘着粗气,在脑中罗列熟人的名字。

会有那样的人吗?会有没必要因为她产生罪恶感的供品吗?

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关键的问题。把自己牵扯进来的人是谁?

如果这些男人说的话是真的,那这就相当于一个传话游戏,把罪恶意识强加于女高中生们。不,是先造出一项莫须有的罪,再强加毫无道理的惩罚——这个惩罚还在接力。现在接力棒传到了水野玲奈子的手上,那么,递过来的又是谁?

“你刚才在想是谁出卖了你吧?大家似乎都很在意这个。想知道吗?”

水野玲奈子摇了摇头。两种感情在她的内心碰撞。她想知道出卖自己的敌人,但又有预感,知道了只会让自己心情郁闷。

面包车停下了。刹车的声音响起,然后是滑门打开的声音,一个男人来到后车厢,说:“啊呀,总算到这里了。”似乎是开车的男人。他的身材非常魁梧,皮肤黝黑,看起来是个健康的运动型,但比橄榄球服男打扮得更时尚,甚至可以说成是电影演员。“那么,你打算怎么办?要介绍别人吗?还是说,你想在这里被我们上?”

“她好像正在纠结。”

水野玲奈子依旧不停地摇着头。她什么都无法思考,无从判断要怎么做才好,只是期待着只要说着“不知道、不知道”来拒绝回答,事情就会过去。妈妈……她又一次想起,眼前浮现出母亲的脸庞。早上叫自己起床后,她如平常一样说:“妈妈可没法一直照顾你哦。”对不起,妈妈,我还想要你照顾我,救救我。

“如果说出你名字的人是你的好朋友,你怎么办?会不会有点震惊?如果背叛你的人是你的闺蜜……”

比如说,胡桃?

“啊,你那表情,莫非是有了头绪?你最近见到她的时候,她是不是举止可疑?”

水野玲奈子用力地摇头,像是要挥去猛扑而来的恶意。

“说话啊,问你话了就回答啊!”橄榄球服男的语气魄力十足。虽然他们的要求蛮不讲理,水野玲奈子完全可以无视,但她还是试着回答。“那个……”她颤抖着挤出声音。橄榄球服男愈发强硬。“说清楚点!”而她也就愈发胆怯了。

“怎么样?感到孤独吗?被背叛是什么感觉?”

水野玲奈子紧紧地闭上了眼,她又想要默念“妈妈,救救我”了。但最终,她定了定神,说:“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

“即使有人说出了我的名字,”水野玲奈子仍闭着眼,“那也一定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是什么意思?”

“不管是谁,遇到这种事都会想逃。”

车里的气氛顿时冷却。橄榄球服男和司机对看了一眼,另外两个人也在用眼神互相交流。“什么呀这个女人,真无趣。”“对,无趣。同感,我刚才也这么想,太无趣了。扫兴。”

水野玲奈子的双脚被分开,司机用力地抓着她的脚腕,像在把玩运动器械似的变换着她的姿势。他单手迅速地解开安全带,显示出他对此道驾轻就熟。“我说,你要是想说出别人的名字,就趁现在哦。这可是最后的机会。”

这时,有光射进车里,感觉就像有一只巨大的手电筒从车外照来。

“到底是谁啊?”橄榄球服男直起身看向窗外,却因为光线刺眼而皱起了眉,“是摩托车。”

长发男也看向外面。

“很大的摩托车,是开错路了吧?”

“好像是马杰斯特①。”

①马杰斯特(Majesty),雅马哈(YAMAHA)旗下的摩托车型号。

“什么?”

“那辆摩托车的型号。”

“轻型的?”

“250cc。”

身体感受到了震动。如猛兽威胁一般的声音响彻幽暗的停车场。摩托车的引擎没有熄灭,就像是无从遮掩的浑厚呼吸声。

“好烦,在外面还不熄引擎。”

“怎么办?赶他走?”

“随他去吧。”

这时,摩托车的前灯灭了,男人们松了口气,水野玲奈子感到心中沮丧。然而,引擎声并没有消失。

“他还在。”

“他到底要干什么啊?”

“可能是那个。”

“是哪个?”

“觉得这辆面包车很可疑就来了吧。”

“因为晚上有辆面包车停在停车场里?”

“直觉?觉得可能有女高中生要被侵犯。”

如果是这样,四个男人倒也觉得无所谓,因为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被正义感驱使或是感到可疑的人赶来,企图打断他们的乐子。“你们在做什么?”每一次,他们都会先展示自己手中的武器,有时也会动真格的付诸暴力,令对方落败、退散又或者赔罪。虽然四人看起来像是弱不禁风的年轻人团体,也自诩为“快乐至上、有效、精明”,但本质上,他们不过是粗暴的实力派犯罪者。

橄榄球服男无言地用手铐铐上了水野玲奈子的一只手腕,另一头扣在了车里的扶手上。接着往她嘴里塞了团布,欲令她安静。

低沉的金属音响起。他们各自伸手拿起放在车里的铁管,那似乎是常备之物。

“那么各位,迅速解决了他吧。谁来计时?”司机在拉开滑门前说。

“啊,我来计时。这次会花几分钟呢……”长发男熟练地按着智能手机。

“之前那个大叔,八分钟就跪下了。”

“那么,大家一起去赶走捣乱的吧!GO!”

滑门打开,尖锐的声音就像要撕裂寂静的停车场。四个人缓缓地下了车。

正前方停着一辆摩托车。引擎轰鸣,一旁站着一名男子。

虽然路灯离得很远,但后方的车道上陆续有车驶过,男子的身影随之浮现在车灯中。被照亮、又被黑暗笼罩;接着再一次被照亮、又再一次变暗、消失。如此循环。

男子身高约一米七,不高也不矮,看起来似乎瘦瘦的,但也可能是因为影子的角度。

一身黑。

他穿着一体型的黑色骑手服,头戴黑帽子。此外脸上还有一副大大的、像是泳镜一般的防风镜。

“我说,请快点离开这里。”清爽度满分男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很危险哦。”

男子没有回答。

黑暗中,他的身影消失了。长发男正吃惊时,黑衣男子又在车灯中出现了,身形比之前显得更为高大。也就是说,他正在一点一点地靠近。

察觉到这一点后,橄榄球服男率先行动了起来。他拖着手中的铁管,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他知道,这会让对手畏缩。他们笑着拎起了铁管。

那之后,先是有什么东西滚动的声音在脚边响起,是几只像是高尔夫球一样的球体。橄榄球服男的铁管上传来冲击力,是碰到了球体。然后铁管忽然变得沉重,像是被拽住了一样,而其他角度也有球猛击而来。球没有弹开,而是紧紧地贴住了。橄榄球服男失去了平衡。

另一根铁管跌落在旁,是清爽度满分男手中的那根。他也是因为铁管被拽住而失手了吧。

橄榄球服男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倾斜,正奇怪是怎么了,一看,身旁的长发男也“咦”地摔倒在地,就像是突然醉倒了一样。他不禁因为不知发生了什么而惊慌。

眼前出现了一副防风镜。虽然完全看不清楚脸,但很明显,身穿黑色连体骑手服的男子正站在面前,他的脸上还戴着面罩。

连体骑手服男愉快地在地面上跳着。

正感到大事不妙时,橄榄球服男的脑袋被猛地一击,脸重重地贴到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