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白眼狼
匆匆的吃过早饭,两个人赶回局里。
一进重案组,迎面而来的是三道暧昧的注视,嘉逸后知后觉,没有意识到,还照常的和里头三人热情的打招呼,程峰自然明白这三个小子心里头想的是什么,但是他决定忽略,不予以理会。
“徐洪刚呢?”他问田阳。
田阳朝里头歪歪头:“里头呢,好像挺不情愿来的,雷子都告诉他叫他来的原因了,还闹着要走,要不是雷子有范儿,镇得住,估计早就闹开了。”
程峰点点头,朝徐洪刚和马春雷所在的办公室走去。
尾随着程峰进门的嘉逸,还没等抬头看清屋里的人,就被一声响亮的咒骂生生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发出咒骂的是房间里的一个年轻男人,身高约170公分,偏瘦。
在他们进门前,这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马春雷,另一个不用说,一定就是徐洪刚了!
“老实点儿!”马春雷喝斥道:“这是公安局!不是由着你撒野的地方!”
“公安局怎么了!”徐洪刚不屑的撇撇嘴:“我没偷没抢没杀人!你们管不着我!凭什么非要我留在这里!”
程峰疑惑的看了一眼马春雷:“你没告诉他为什么叫他来?”
“怎么可能!”马春雷火气很大:“从一开始就跟他讲清楚了!丫的就是一白眼狼!”
“你骂谁呢?警察就可以随便骂人嘛!”徐洪刚从椅子上蹦起来,朝马春雷冲过去。
程峰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硬是生生的将他按回凳子上坐下:“你坐好!他刚才用词不当,也请你注意自己的态度!想快点离开就配合我们工作,不然咱们就只能在这儿耗着!”
刚刚对着马春雷的时候,如果说徐洪刚是忌惮马春雷发达的肌肉和高大的身躯,那么现在,眼前的这个警察不怒而威的气势也让他不得不收敛一下,虽然很不情愿,还是臭着脸坐了下来:“有啥事儿快说!说完我回去了!”
程峰拉过一把椅子给嘉逸,让她坐到一旁,自己则坐在了徐洪刚的对面,他直视着徐洪刚的眼睛:“知道你母亲的事情么?”
“知道,怎么了?”徐洪刚神情冷漠,口气里充满了抵触情绪:“你们就为这破事儿,把我带这儿来?!”
“怎么,不应该么?”对于徐洪刚的态度,程峰不动声色,眼神却很锐利,仿佛要看透眼前这个人一样。
“我没看出有什么意义来!”
“头儿!你看看他那个德行!”马春雷看着徐洪刚那副流里流气的样子就生气:“自己亲妈遇害了,你看看他有没有一点点的难过!咱们帮他破案,倒好像是亏欠了他一样!”
“我难什么过!”徐洪刚反唇相讥:“她死都死了!又活不过来!我难过有个屁用!这案子是你们自找的!我有求着你们破案吗?!再说了,她死就死呗,房子存款都留给我,我乐得逍遥!”
嘉逸在一旁本无意插言,可是徐洪刚的冷血让她实在是有点忍无可忍:“你这人有没有人性啊!那是你亲妈!她被人杀害了,你就一点都不难过?你还是不是人啊!”
徐洪刚轻蔑的瞥一眼嘉逸,冷笑反问:“你妈要是从你小时候就成天在外面同男人乱搞,今天勾搭这个,明天勾搭那个,还把你亲爸抛在一旁不问死活,她死了,你难不难过?!”
嘉逸语塞。
“你最后一次见到你母亲是什么时候”程峰不理徐洪刚的阴阳怪气,把话题带回到中心问题上。
“打从春节前,就没再见过她了!”
“平时你们家除了你和你母亲,还有什么人?”
“原本还有个和她相好的老头子,”徐洪刚懒洋洋的,嘴角露出一丝讥笑。
“什么叫原本?”
“原本就是原本!”徐洪刚不耐烦:“原本我妈和那个老头子好,后来我妈不想和他好了,那老头子就被我妈给轰出去了,就这么个原本!”
“这个人叫什么?你把他的情况给我们提供一下。”
徐洪刚听到这里,把始终低垂的眼皮睁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的瞪着程峰:“我说,你们不是怀疑他吧?”
“这个问题我们不需要回答你。”程峰不置可否。
“得了!要我说啊,你们别在那个男人身上浪费时间了!”徐洪刚像轰苍蝇一样摆摆手:“就那老废物?!他能杀人?!他就是个熊包蛋!他要是有那个胆子杀人,我妈也没那个胆子甩他呀!你们要查不如去查老头子他妹妹了,那个泼妇倒是和我妈一度闹的挺凶!”
“别废话!”马春雷对这个徐洪刚可以说是非常的厌恶:“让你说你就说!”
徐洪刚不满的瞪视马春雷,但又不敢发作,半晌才吐出俩字:“王强!”
“王强?是为南坪小区那套房子付款的那个付款人么?”
“哟!行啊,这个都查出来啦!”徐洪刚点点头:“就是他了。”
笃笃笃。
这时候传来敲门声,田阳探进头来:“头儿,出来一下。”
程峰点点头,交代马春雷继续对徐洪刚进行询问,自己则走出办公室。
“电话!指名要找咱这儿的领导!”田阳指指另一头的办公桌上的听筒。
“谁的?”
“蒋忠红的父亲!”
程峰走过去拿起听筒放在耳旁:“喂,您好,重案组程峰。”
“程警官,我有情况反映啊!”蒋忠红的父亲急切的说。
“好,您老慢慢讲,我听着。”
“我觉得可能是我以前那个女婿杀了我女儿啊,你们要好好的查查!”
“老先生,你这么说有根据么?”
“有有有!”好像生怕程峰不信一样,蒋忠红的父亲赶忙连声回答:“唉,我原先的老伴死的早,我这当爹的也不怎么会管孩子,所以我家小红吧,以前年轻时候挺荒唐的,我也管不了她,等到谈对象结婚的时候,也是由着她自己。她没念过几天书,初中没毕业就自己跑了,等到再回来的时候就带回来个男的,说是在外头已经结婚了。”
“是徐大友?”
“对对对,就是徐大友!其实我觉得大友人还是不错的,至少他还和我们老两口走动,不像小红,嫌恶她后妈,都不肯回家来。但是大友这孩子好是好,就是不干正经事儿,后来犯了事儿进去了,我们都挺发愁的。这功夫小红就不干了,说啥也要和大友离婚,我劝她啊,说不管怎么着,他也是为了赚钱养家才犯得法,你不能这个时候对他不管不顾啊!可是那孩子她不听我的!不但离了婚,还把大友那几年的积蓄都带走了。大友从监狱里放出来之后可不得了,到我们家来闹了多少次啊!说要是让他逮到小红,非弄死她不可!”
挂断电话的时候,马春雷和嘉逸也过来了。
“问完了!”马春雷一屁股在程峰身边坐下:“这小白眼狼!问完之后火烧屁股一样的就走了!”
“王强的相关信息问清楚了?”
“我办事,你放心!”马春雷拍拍胸脯:“不光王强,我连徐洪刚提到与蒋忠红有过矛盾的王强妹妹——王凤都一并给你问清楚了!”
“那好,辛苦了雷子!”程峰拍拍马春雷的肩,转头又问嘉逸:“我今晚需要去一趟B县,找一下徐洪刚的父亲、蒋忠红的前夫徐大友,你要不要去?”
“去!”嘉逸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好,咱们今晚出发。”
B县隶属于C市,那里盛产某种珍贵药材原料,因此全县的经济水平还是很不错的,但是由于地处山区,周围群山环绕,想要从C市去到那里,也并不便利。汽车还是通的,只是多为盘山路,路边临着十几米甚至几十米深不等的悬崖峭壁,每年汽车事故率居高不下。渐渐的,除非迫不得已,人们还是宁愿选择花相对长的时间,用相对安全的方式,坐火车去那里。
由于临时决定要到B县去,时间仓促,当天的卧铺车票都已经售完,所以此刻,程峰和嘉逸两个人正坐在拥挤的硬座车厢里,昏昏欲睡。
这趟列车开车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多钟,由于是慢车,到达B县的时间则要翌日凌晨五点半。
昏暗的车厢里头因为拥挤而弥漫着一股让人不太愉快的味道,嘉逸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头靠着车厢壁,静静的望着黑漆漆的窗外发呆,列车广播里似乎在播着一个相声段子,但是在嘈杂的环境下,完全无法听清楚。
嘉逸朝椅背缩了缩,闭上眼睛。这段时间,她不怕忙,不怕累。但是,她怕像现在这样无所事事的空闲。这样的时候,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总是会不自觉的去想起那件让自己痛心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意识渐渐模糊,伴着车轮的隆隆声,嘉逸终于停止了胡思乱想。
她睡着了。
梦,很乱,让嘉逸无法捋清楚头绪,内容大多与锡明有关,与两个人的过去时光有关,以至于,在清晨被程峰叫醒的时候,嘉逸一瞬间心中充满了失落。
梦终究是梦,醒来了,便不再重现。而那些逝去的,也不会重来。
不过,嘉逸的消沉落寞没有持续很久,她嗅到了一股香味,那香味激起了她的饥饿感,这时候她才意识到,从昨天中午到现在,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吃过。
“醒醒,”程峰在旁边对她说:“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下车前先吃点东西!”
嘉逸呆呆的看着她,大脑还没有完全清醒,车窗外天色微明,淡淡的晨光,给人一种空灵寂静的感觉。车上的人大多数还没醒来,而程峰却已经神采奕奕了。
“擦擦手,将就一下吧,现在条件有限。”程峰递过来一张湿巾。
嘉逸赶忙坐起身,忽然觉得有东西从自己的肩膀处掉到了椅子上,低头一看,是一件卷成一团的男士外套,她恍然意识到,昨晚自己沉睡的时候,似乎靠着的车厢壁并没有那么冷硬了,原来是垫了衣服。
她转头去看程峰,见他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衫,登时心里有感到一阵暖意。
“谢谢你的衣服!”嘉逸把外套递给他:“山区气候凉,如果因为我害你感冒,那我可就过意不去了!”
程峰接过外套披上,指指茶桌上的两桶热腾腾的泡面:“吃吧,再磨蹭就泡烂了,车上没别的东西,先垫垫肚,暖暖身子。”
嘉逸捧起面碗喝了一口热汤,空空的胃瞬间得到了温暖的安慰,刚刚自己乍醒来的时候闻到的香气,就是这个。
热乎乎的吃过简单的早饭,又枯坐了半个多小时,列车总算是到达了B县火车站,下了车嘉逸才知道,原来徐大友所在的疗养院并不在B县的县城里,而是还要转乘汽车。
就这样,等车、乘车。
等到两个人终于到达徐大友居住的疗养院时,时间已经是中午11点了。
来到疗养院,找到负责人,程峰把二人的来意说明了一下,院长很热情,立刻叫人去叫徐大友,一面又按照程峰的要求,调出了徐大友的住院情况。
“我们是个私营单位,”院长一边查找一边对程峰说:“所以在这里的也不都是真正的什么病号,有很多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或者家里没有人照顾的,都可以入住,这个徐大友我还是有印象的,在我这里住了好几年……哦,找到了!”
院长抽出徐大友的入院记录:“他之前已经在我们这里长期住了快5年了,一直是住单间,不过,记录上,今年年初,2月份的时候,他离开过三周,这期间我们不知道他的去向,只知道离开三周后,他又回来了,因为他的费用都是预付的,所以我们为他保留了房间。”
程峰点点头,感谢院长的配合,过了一会儿,一个人推门径直走了进来,中等身材,偏瘦,走路依靠一支拐杖。
其实甚至没有确认的必要,眼前这个人嘉逸也看得出,一定就是徐大友本人了,因为他的长相和徐洪刚如出一辙,只不过多了些岁月的痕迹罢了。
“徐大友是么?”工作需要,必要的确认还是要有的。
“对,警官,他就是徐大友。”院长在一旁回答程峰的问话。
“我自己没有嘴?!我自己不会回答?!”徐大友翻翻眼皮:“要你多管闲事!”
程峰心里感到无可奈何,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无赖儿混蛋。老子是英雄的,儿子是不是一定成的了好汉,他不清楚,不过眼前的徐大友,加上之前徐洪刚的表现,程峰觉得倒实在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典范。
“徐大友,我们今天来,是要找你了解一下你前妻蒋忠红的事情。”
徐大友脸一扭:“和那个娘们儿有关的事,我没啥好说的,她犯了啥事让她自己担着去!我没钱保她!”
“事实上,”程峰看着徐大友:“蒋忠红死了。”
“死了?”徐大友有点惊讶,似乎他还不知道前妻的死讯:“啥时候的事儿?怎么死的?”
“谋杀,所以我们今天来找你,想了解一些事情。”
“谋杀?”徐大友听说之后反而表现的很兴奋:“凶手谁啊?抓到没?抓到的话记得替我谢谢那个兄弟啊!”
“你为什么确定凶手是男性?”嘉逸突然反问一句。
徐大友一愣:“我就那么一说!管他男的女的,就算是人妖也跟我没关系!”
“听说你和蒋忠红因为离婚闹过矛盾?”程峰问。
徐大友被提起此事,愤愤的啐了一口:“那娘们儿忒不是个东西!老子当初做那一行,还不是为了养活她养活我儿子!结果呢!我跳车的时候腿摔坏了,没跑了被抓进去了,她倒好!卷了老子的积蓄,跑路了!”
“你在出狱后恐吓过她?”
“没错!”徐大友倒是坦然承认:“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后来她被我吓怕了,答应好好安顿我,喏!我就住到这里来了!她也算是费尽心思才找到这么一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扔我!怕我再去修理她。这鬼地方,我去趟市里来回两天!但是我在这里的费用都是她姘头出!我只管住,月月我儿子还能给我弄几百块钱生活费,你说,我还闹她干啥?她跟我的时候就不是什么大姑娘,我要她个破货也没啥用处,倒不如供我吃住来的实惠!”
“你2月份的时候离开疗养院去了哪里?”
徐大友愣了一下,随即用一副满不在乎的口气道:“我?去儿子那啦!”
“谁能证明?”
“我儿子!”徐大友有点不乐意了:“你不是怀疑我杀了那娘们儿吧!不至于我跟你说!她再怎么着,也是我儿子他亲妈,我儿子没娶媳妇之前,我都不会得罪她!而且她现在负担我生活呢!我杀她!那不是和自己过不去么!”
程峰微微皱起眉头,徐大友年初去市里与徐洪刚同住,这一点之前徐洪刚并没有提到,并且称自己和父亲往来不多。
这里头,有没有猫腻儿?
结束了对徐大友的询问、做好笔录之后,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时分。当天的火车已经没有了,程峰和嘉逸决定找地方住下,第二天再返回C市去。
找了家干净的旅馆,两个人都是一身的疲惫,加上风尘仆仆的旅途,完成了工作任务之后,没有什么比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更惬意的了。
火车上的一夜,虽说因为程峰的细心而舒适不少,但终究是劳累的,洗完澡,嘉逸趴在床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等到再醒来,天色已经全黑。
看看时间,晚上8点半,自己这一觉睡过去,竟然睡了足足4个钟头。
不过,程峰该不会也睡着了吧?不然为什么没来找自己。
嘉逸看看手机,没有未接来电或者短信息,犹豫了一下,决定打过去,心想,即使程峰也睡着了,现在叫醒他,应该也不算打扰吧?
“醒了?”电话才响两声就被程峰接起来,速度之快,出乎了嘉逸的预料。
“我吵醒你了?”
“我没睡,整理笔录呢。”
“你吃晚饭了没?”
“没有,估计你可能是睡着了,等你呢。”
“那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不急。”程峰的回答风轻云淡。
嘉逸拿着电话摇摇头,这个黑面神,明明是一件很体贴的事,偏偏被他表达出来就变成了另一种味道。
“走吧,带你吃饭去。让你见识见识B县着名餐馆!”
站在店门口,嘉逸一脸黑线的看着眼前这个程先生所说的“B县着名餐馆”。
“喂!你所谓的着名餐馆,就是个卖烧烤的大排档哦?”嘉逸没好气的瞪着程峰。
“是啊,不然你以为什么?海鲜大酒楼?”程峰好笑的看着她:“难道刘大小姐金枝玉叶,食不惯这种人间烟火?”
“开玩笑?!怕你哦!”嘉逸最烦程峰这么说自己,虽然明知道现在他话里的意思玩笑多过认真,但是还是会觉得不爽,当下痛快的宣布:“走,今晚我就见识见识你推荐的B县着名餐馆到底如何!”
刚刚坐下,服务员就热情的过来招呼,对程峰更是一口一个程哥,叫的亲热。程峰也不含糊,熟门熟路的点了一大堆食物,顺便又叫了两瓶啤酒。
“你对这里很熟啊?”嘉逸好奇的问。
程峰一边用热茶水帮嘉逸对茶杯进行“二次清洁”一边答:“算是吧,每次因为办案到B县来,总免不了到这一家吃一顿。”
“为什么?因为真的很出名?”嘉逸认真的问。
程峰好笑的看着一本正经的嘉逸:“你不会当真了吧?着名餐馆也就是我随口一说!我总来这里,是因为这一家昼夜营业,就算我们办完公事已经凌晨了,还能来这儿吃完热汤面什么的!”
“弄了半天,你是骗人的呀!”嘉逸觉得自己还真是傻,这个恶质男的话居然也信:“骗我很爽吗?”
“不爽,”程峰的回答刚刚让嘉逸平衡了一点点,他又不合时宜的冒出了后半句:“只是比较容易罢了。”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斗着嘴,一直到服务员把热腾腾的食物逐一端上来,嘉逸才在胃饥饿的鸣叫促使下,选择放弃和程峰斗气,专心的吃东西。
“我要不要再多叫点东西?”程峰突然开口。
嘉逸纳闷的看看他,再看看桌上还没有消灭掉的一大半饭菜:“为什么?”
“怕你打算化悲愤为食量喽!”
嘉逸怔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笑笑,继续闷头吃饭。
程峰见嘉逸对于自己的事情似乎不愿多提,也知趣的没有穷追猛打去问究竟。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嘉逸重新打破了沉默:“可以问你个问题么?”
“说吧。”
“你相信徐大友的话么?”
“将信将疑。”
“你是个男人,对吧!”
程峰突然一笑:“多谢你的慧眼!”
嘉逸真想在桌子底下踢他一脚:“喂,耍什么贫嘴!我跟你说正经事呢!你也是个男人,如果你的女人感情上、肉体上都背叛了你,在你最痛苦最需要她的时候落井下石,自己跑路还不说,还要一并带走你的所有财产,如果你遇到这样的事,会不会很恨?这种伤及自尊的恨意,难道真的可以靠吃住无忧就安抚下去么?”
程峰没有说话,嘉逸这时候才猛然觉得,自己似乎失言了,刚刚那番话,她虽然意指徐大友,可是却与她从马春雷那里知道的程峰自己感情经历也诡异的契合了。
正在嘉逸为怕刺痛程峰心中伤处而担忧的时候,程峰开口了。
“我是个男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伤的也绝不仅仅是自尊的问题”他摆弄着手边的竹签子:“但是,我不会因为个人怨恨罔顾人命。”
嘉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沉默着继续吃饭。
“今天运气好,老狼请吃鸡——”
滑稽的手机铃让程峰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嘉逸慌慌张张的抓起电话跑出餐馆。
小餐馆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加上夜里的B县十分寂静,嘉逸不敢走开很远,于是乎,虽然无意偷听,嘉逸的每一句话还是清楚的传到了程峰的耳朵里。
“妈,我都说了,他没时间,回不来,你还要我怎么说才肯相信呀。”
“不是的,这事儿,咱以后再说行么?”
“妈!我又不是嫁不出去,你不用这么着急吧!”
一会儿过后,嘉逸挎着肩回来,重新坐到座位上,闷闷的挑着自己碟子里的菜,却已经是食欲缺缺。
“怎么了?被家里逼婚?”程峰逗她。
嘉逸不自在的挤出一点笑容:“算是吧。”
两个人又一次相对无言。
“可以问你一件事么?”嘉逸突然开口。
“说吧。”程峰点点头。
“先说好,你如果不愿意,可以选择不回答,但是不许生气哦!”嘉逸很怕自己接下来的问题会让程峰翻脸,一气之下把自己扔在B县独自离开。
程峰被她紧张兮兮的表情逗乐了:“你到底想问什么?痛痛快快的说出来,不然再支支吾吾的,我可真要没耐性喽!”
“好啦好啦,我说,我说!”嘉逸赶忙切入正题:“你能和我聊聊你女朋友的事么?”
嘉逸忐忑不安的问出口,眼睛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程峰的脸色。
程峰没有嘉逸猜测过的变脸或者尴尬,只是笑了笑:“我单身,没有女朋友。”
“谁问你现在,说以前的!”嘉逸见他有意耍赖,只好耸耸肩:“如果你觉得不想提,那就当我没问,别为难。”
程峰犹豫了片刻改了主意。眼前的这个姑娘,骨子里头有着一种和自己一样的韧劲儿,不服输,不叫苦,所以让他很有亲近感,而看她莫名的憔悴以及每天强撑的开朗,他也似乎隐约见到了几年前的自己,所以他决定告诉她自己的故事,顺便看看是不是能够帮她解开心结:“要不这样,公平起见,你问我什么,就回答我相同的问题,怎么样?”
“呃……”嘉逸没有料到程峰反将了自己一军,憋了半天,点点头。她不是有意想要八卦,去挖别人的底,只是这段时间自己一个人闷着,却愈发的感到迷茫,对待感情上的问题,她想知道别人是怎样处理的。
“那你说吧,想问什么?”程峰见嘉逸答应了,也不推诿。
“你以前谈过几次恋爱啊?”嘉逸双手支着下巴,一副小孩听故事的架势。
“一次。”
“咦?!真的假的?!只有一次而已?”这倒是个让人惊讶的回答。
程峰好笑的看着一脸讶异的嘉逸:“难道我的脸上写着‘我很花’?”
“不不不!”嘉逸忙摆摆手:“只是比较惊讶而已,我以为你会更有行情一些。”
“那就给我讲讲你的这次初恋呗!”嘉逸一副好听众的架势,殷勤的替程峰倒满酒杯。
程峰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把压在心里头几年不去回望的往事,说给嘉逸听。
程峰的前女友,同时也是他的初恋情人王珍珍与他原本就是高中时代的同学,彼此非常熟悉。
王珍珍出身于一个清贫的家庭,但是为人却极为倔强要强,在学校里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肯输人,因此在女生中人缘并不怎么好,但与程峰却算得上是关系比较亲近的朋友,平日里受程峰照顾颇多。就这样,两人同班,直到高中毕业,各奔东西,也没有发展出什么恋曲来。
直到程峰大三的那一年。
程峰与王珍珍分别考入了不同的大学,一个念警校,一个念师范,而且分别在不同的城市,相距几百公里。平日里书信往来,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原本日趋成为两条平行线的一对男女,却因为王珍珍的一个决定而改变了人生轨迹。她决定要倒追程峰了!
似乎是在程峰一次通信里无意中提到自己遇到了一个同乡的师妹,因此平时对她比较照顾,结果师妹错把关怀当爱情,因此让他不得不大费周章的去澄清这件事之后,王珍珍对程峰的态度忽然开始发生了变化。起先只是在信里面大诉思念之意,而后转化成为对过去同窗时代的追忆,继而开始铺陈自己一人在异乡求学的孤苦,最后,终于把话题引到了正题上,她,想要做程峰的女朋友。
对于王珍珍的表白,程峰犹豫了。
他不是讨厌王珍珍,实际上,他觉得她在自己心中始终是不可多得的好朋友,只是涉及到爱情这个层面上,他完全没有想过。
而程峰的沉默,却引起了王珍珍的慌乱,在深秋时分,为了从程峰那里得到确切的答复,王珍珍竟然自己一个人从读书的城市跑来找程峰。只可惜,警校的封闭管理让她吃了闭门羹,只能在院墙外徘徊。等到结束训练回到寝室的程峰接到电话请假出去找的时候,王珍珍已经在磅礴的秋雨中默默等候了几个小时。
接下来不用说也可以想象,王珍珍因为染了风寒高烧不退被送进医院,程峰自责难当,留下来陪护,就这么着,铁血男儿面对这样的局面,心一软,头一点,王珍珍痊愈之前,这段恋情就算是敲定了。
很久过后,王珍珍曾志得意满的环着程峰的腰撒娇,说她最骄傲的就是自己的当机立断,在发现潜在威胁之前果断出手,把程峰擒来做了自己的专属保护神,没有让别的女人觊觎了去。
“然后呢?”程峰讲完这段恋情的开始,端起杯子润润喉,嘉逸却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急切的追问:“你们的恋情得到家里的认可了么?”
“见过双方父母。”
“你爸妈喜欢她么?”
“爱屋及乌,你说呢?”程峰笑着反问,他没有说,事实上对于王珍珍,程妈妈还是有些腹诽的,她始终认为那个女孩子心机太重,不适合自己的傻儿子,只不过既然是儿子认准的人,做父母的当然不能横加阻拦,于是只好作罢。
“可是,后来你们……分手了,家里那头怎么交代啊?”
“缘分尽了,怨不得人,”程峰把杯里冰凉的啤酒喝干,再提起过去的事,他的心里比自己以为的要平和一点,他看看嘉逸若有所思的样子,又补充一句:“很多事能早说的,就不要拖着晚说,那样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嘉逸没吭声。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程峰试探她:“和男朋友闹矛盾了?”
“……算是吧”嘉逸扯扯嘴角:“家里逼的紧,有点喘不过起来。”
程峰点点头,端起杯子:“有些事,自己扛着是没有用的,如果需要帮忙,我和雷子他们随时欢迎,来,干杯!”
两只玻璃杯轻轻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吃好了,聊够了,两个人回到旅馆,程峰把嘉逸送到门口。
一路上嘉逸都没怎么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程峰也不好多问,送到门口道声晚安,转身就要走的时候,嘉逸叫住了他。
“我觉得那个王珍珍也不怎么样嘛,你们俩分手,是你比较走运了!”她没头没尾的冒出这么句话,扔下一句晚安,关上了房门。
程峰失笑,摇摇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第二天清晨,程峰和嘉逸凌晨就起了个大早,坐上早班的火车,中午时分总算是满身疲惫的回到了C市,直奔公安局。
下火车之前程峰就打电话通知了田阳,让他和马春雷把徐洪刚叫到局里头等他,另外再查一下蒋忠红生前的财务状况。
程峰回到重案组的时候,徐洪刚已经被找来了,而被害人蒋忠红的财务情况的调查也正在进行中。
一进办公室,迎面就见到徐洪刚一脸不高兴的表情。
“我说,前天你们把我弄来,我该说的都说了,现在你们不去抓凶手,老和我较什么劲啊!”徐洪刚见到程峰,也没有别的话,张口就是极不耐烦的抱怨。
程峰不理会他的牢骚,安排嘉逸坐到一旁,自己也面对着徐洪刚坐下来:“今天叫你来是有些问题想要找你补充调查一下。”
“有话快说,我呆会儿还有事儿呢!”徐洪刚看着手表,吊儿郎当的瞟了程峰一眼,一副不把眼前已经换上警服的这个男人当一回事的派头。但是嘉逸却发现,他虽然嘴上说着故作潇洒的话,面部表情却并不似口气那般泰然自若,而是显得有些紧张和刻意。
“我们想了解一下你和你父亲之间的关系。”程峰把询问笔录摊开,抬头看看徐洪刚。
徐洪刚没有对程峰的话表现出太强烈的反应,只是淡淡的说:“一般般,就那么回事。”
“你们来往密切么?”
“不密切,我不怎么和他来往。”
“你最后一次见到你父亲是什么时候?”
徐洪刚略微迟疑了一下,口气有些恶劣起来:“我说,你们有毛病么?死的是我妈,你们不去找该找的人,老盯着我干什么!现在又问我爸,他又没死!”
“徐洪刚,请你注意你的态度!”程峰用笔杆敲敲办公桌:“什么人该找这个我们自己会判断,不是由你来决定的!现在,请你回答问题,你最后一次见你父亲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去年夏天?时间太久了,记不得!”徐洪刚虽然不情愿,但是他又始终不敢在程峰面前太过造次。
“徐洪刚,据我们掌握的信息,你父亲徐大友今年2月份曾离开B县的疗养院来C市投奔你,这个你怎么说?”徐洪刚明显的隐瞒让程峰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同时也提高了警觉。
徐洪刚被程峰的话说了一愣,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才吞吞吐吐的说:“既然,你们都知道了,还诈我做啥!”
“那你是承认年初时徐大友曾经来C市找你一事了?”程峰追问。
徐洪刚点点头。
“刚才为什么要说谎?”
“因为……我爸来找我的理由说出来不光彩。”徐洪刚别过头去。
“你现在必须把这个问题交代清楚,这涉及到你母亲被害一案的调查!”
“说就说,我怕什么!”徐洪刚被逼问急了,索性一股脑讲了出来:“我爸年初那会儿过来,是和我一起去找王强的!”
“找王强?”
“对,就是和我妈相好的那个老头子。我妈想要甩了他,不和他好下去了。他原本也不是个啥大款,钱也不多,人要能力没能力,还窝囊,答应我妈给我落实工作,结果一直没有消息,所以我妈就和他摊牌了,要他收拾包袱滚蛋。他挺怕我的,所以我妈轰他出门那天特意叫我回来,他看我在家,就灰溜溜的走了,但是过后没少打电话骚扰我妈,不是骂她没良心就是求她跟自己和好。后来可能是看我妈真是铁了心要甩他,就翻脸了,拒绝继续给B县那个疗养院付费。他这么一闹,我爸就急了呗,王强不付钱了,以后我爸的吃住都没着落,所以他就找我来商量,怎么诓那老头子再继续掏腰包。”
“徐大友来C市期间,住在哪里?南坪小区?”程峰边把徐洪刚提供的信息在笔录里加以补充,一边抬头发问。
徐洪刚摇摇头:“开玩笑,我妈怎么可能让我爸住进去!她怕我爸怕的要死!当初做了亏心事儿,之后每次见我爸都跟耗子遇到猫一样,躲都躲不及!”
“那徐大友这期间住在哪里?”
“和我住。我在外头租了个小屋,平时也就隔三差五回我妈那个房子去混口饭,要几个钱花花。”
“徐大友一共住了多久?”
“不到三周吧大概,”徐洪刚算了算:“也就十几二十天那样儿。我们俩把王强找出去,连哄带吓,说只要他继续付疗养院的费用,我们俩就一定能让我妈和他和好。”
“他答应了?”
“啊,答应了,不然我爸怎么可能会去!”
嘉逸此时却产生了一个疑问:“你母亲蒋忠红遇害时间并不是近期,那这么长时间她没有和王强恢复往来,王强为什么还一直负担着你父亲的生活费用?他不至于傻到这种地步吧?”
徐洪刚轻蔑的嘿嘿一笑:“他啊,是不怎么精明!不过呢,他估计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妈已经挂了的事儿呢!”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因为我一直冒充我妈跟他短信联系啊!这老傻帽,快半年了,竟然到现在都没有怀疑过!”说到自己的鬼点子,徐洪刚表现得有点得意洋洋。
嘉逸却对他的话表示质疑:“这么长时间,只有短信,没有电话或者见面,王强作为一个成年人,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保持现状,并且毫不怀疑呢?”
“因为我给他出了个难题啊!”徐洪刚手指转着钥匙圈:“之前他家老头老太太就一直反对他和我妈的事儿,所以我就骗他,说啥时候他说服了家里的老顽固,能和我妈名正言顺的注册结婚,啥时候再见面。估计到这会儿他都还没说服家里的老家伙呢吧!”
“你说的这些,关于你和你父亲与王强之间交易等事情,有人可以证明么?”程峰问。
“有啊,王强不就能证明么,你们问他去!”
“除他之外呢?”
“没有了。”
程峰想了想:“你母亲与王强分手后,有没有和什么人交往?”
“谁知道!”徐洪刚想应付了事,到那是看看程峰的脸色,又不甘不愿的说:“好像是和一个男的好了一阵子,不过应该不是打算长久的,无非就是捞点油水罢了。”
“你知道这个人是谁么?”
“不知道!”徐洪刚摊开两手:“我这回可是真不知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以后你们别再为我妈那些破事儿来搅合我了,行么?!”
程峰看了看,似乎也确实没有什么需要向徐洪刚进行了解的了,让他在自己的笔录上签了字,结束了这次补充问话。
徐洪刚走之后,程峰问嘉逸:“你有什么看法?”
嘉逸蹙眉沉思道:“我觉得徐洪刚父子身上还是存在疑点的。对于与徐大友2月份时的会面,最初徐洪刚选择了掩盖回避,这让我对他后来的说法感到不信任。”
“这一点我也同意你的看法。”程峰摸着自己的下巴,专注的看着手头的笔录:“但是现在我们只能暂且假设他的话是真的,如果这样的话,2月份徐洪刚还见过蒋忠红,那么蒋忠红的遇害事件就可以被假定在2月份及之后。”
“可是即便如此,范围还是很大呀!”嘉逸有点发愁:“而且,按照徐洪刚的说法,蒋忠红遇害前还应该有一个新的情人,这个人或许就是最后见过她的人,可是,咱们眼下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没关系,我们可以把他查出来。”程峰对于这个“新情人”的空白点倒还充满信心。
“头儿!”安长埔敲敲门走了进来,无奈的朝外间比划了一个手势,那里吵吵嚷嚷的似乎在争执什么:“刚才田哥让徐洪刚签字认领蒋忠红的遗体,他拒不签字!怎么会有这种人呢!自己亲妈遇害了,态度这么不配合!我从警还没遇到过这样的受害者家属呢!”
“没关系,交给雷子,他能摆平这事儿。”程峰点点头,转而又问:“蒋忠红财物状况查的怎么样了?”
“哦,查的七七八八了!蒋忠红没有什么经济困难,虽然住的是棚户区改造房,但是她名下光存款就有40余万元!不动产共3处,一个是咱们知道的南坪小区,另一个在咱们事的江口区,还有一处是离南坪小区不远的金河花园里的一处商用门市房。”安长埔咋咋舌:“这女人要是活着,也算是个款婆了!因为是意外受害,所以蒋忠红并没有留下遗书,按照现在的情形,唯一的继承人就是外头那个不肯签字领会尸体的不孝子。另外,她没有投保过任何人身意外保险,所以不存在保险受益人,估计不会有谁为她的死而高兴吧。”
“不过,好像也没有人为她的死而悲伤难过啊!”嘉逸突然发感慨:“你们说,人一辈子,至亲至爱的人是谁?无非是父母、配偶还有子女呗!这个蒋忠红,人死的这么惨,结果身边的人呢?前夫想要感谢凶手,父亲一切照旧,唯一的儿子竟然连尸体都不愿意领回去好好火化安葬!一个女人,在世上活了四十几年,怎么到最后就落得如此田地了呢!”
安长埔嘿嘿一笑:“搞不好这就叫做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活着的时候,没有尽到一个妻子的本分、女儿的义务还有母亲的责任,所以到头来,别人也不会把她放在那样的角色上去看待!”
“好啦,你们两个啊!”程峰看着眼前感慨万千的两人,感到哭笑不得:“分析案子!你们俩倒好,都快开个人生哲学讲座了!”
“咳咳,言归正传!”嘉逸坐正身体,一副一本正经谈公事的派头:“说到分析案子,我有一个看法。现场除了报案的小偷之外,完全没有第二个人的指纹,我觉得从这一点上或许可以看出,凶手或许是临时起意的作案。”
“哦?理由呢?”程峰和安长埔看着嘉逸,等着她的分析。
“如果是一个精心策划的谋杀,犯罪人应该会做足事前准备工作,防止留下指纹,这样一来,至多需要消除足迹就够了,没有必要大费周章的把整个房间都处处擦到吧!你们想想,那房子虽然不是个豪宅大户型,但是整个全部擦拭一遍,也不是轻松的工作。”
安长埔一拍巴掌:“有道理!我觉得嘉逸说的很在理啊!”
程峰也认为嘉逸的假设不无道理,同时他也有自己的另一种假设:“你说的没错,但是除了因为临时起意,所以已然留下了指纹,所以才要清除干净这个理由之外,我还能想到另外一个可能存在的原因。”
“是什么?”
“如果凶手就是平日里经常在蒋忠红家中出现的人,那么指纹自然会留下很多,所以与其在案子败露之后,等着警方采集指纹、逐一盘查,莫不如干脆全部抹掉,让整个房子变成零指纹,这样一来,所有蒋忠红相关的人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成为漏网之鱼的几率也就更大!”
“头大……”嘉逸觉得程峰说的也很有道理,想想这个案子的种种诡异之处,忍不住揉揉太阳穴。
“谁在喊头大?”马春雷推门走了进来,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谁都不会比我更头大!对付徐洪刚那个白眼狼,还真不是一般艰难的任务!”
“签了么?”程峰问。
“签了!”马春雷抹了把脸:“有我雷子出马,还对付不了他个小角色了!但是这小子是真让人看着手痒,没见过比他还没有人味儿的了!这把自己亲妈的遗体领回去安葬,还得别人威逼利诱才行!”
“头儿,我回来了!”田阳也从门外进来:“哟,都在这儿呐!干啥呢?跟峰哥商量晚上上哪里犒劳哥儿几个呢?”
“行啊,咱论功行赏,谁贡献大,谁就待遇好,怎么样,公平吧?”马春雷打哈哈凑趣儿道。
“那我今天吃大餐了!”安长埔自信满满:“蒋忠红的财务状况我刚才已经跟头儿汇报过啦,这份功得计我头上啊!”
“我也不愁啊!咱摆平了徐洪刚这个刺儿头,把认领遗体的事儿搞定了,也是功德一件吧!”马春雷咧嘴一笑。
几个人眼睛不约而同的看向田阳。
“哎?你们都盯着我干什么啊?”田阳急了,一指安长埔:“你小子不地道啊!蒋忠红财务状况的事儿,明明我也有帮忙的!”
“嘿嘿,没办法啦,算业绩的时候,田哥你就为了师弟我牺牲一下吧!”安长埔挤挤眼。
“想让我眼巴巴的看着你们吃肉,我喝汤?没门儿!”田阳神秘兮兮的一笑:“咱是傻人有傻福,我也不算是颗粒无收!”
“那你倒说说看啊!”
“说就说!”田阳面对程峰的时候,玩笑的态度稍微收敛了一些,态度更严肃了一点点的说:“赵法医今天给了我一份补充报告,他在死者的后脑发现了很细微的白色分明,经检验是陶瓷碎末,所以他推断,死者遇害前曾被人用陶瓷器皿重击过后脑,虽然不是致命伤,但是也算是很有破坏力的一击。”
“还有别的情况么?”
“哦,对了,今天查蒋忠红的财务情况时候,我还掌握到一个情况。蒋忠红早年曾经办皮包公司,骗取了一大笔钱款,但也因此惹下不小的麻烦,躲避**报复躲了好些年。我是在想,这会不会与她的被害有关联。”田阳补充道。
程峰想了想:“这样,明天田阳,你带着长埔一起去查蒋忠红当年诈骗的这一条线,雷子跟着我和嘉逸去找蒋忠红的情人王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