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里几乎已经想不起妈妈的声音，两人最后一次谈话还是五个多月前。每年会有那么几次，通常是在她的生日、感恩节，还有圣诞节，妈妈会打电话来和她说上五到十分钟话。洛里珍惜每一次和妈妈的谈话，她爸爸不知道母女两人还保持着联系。从九年前洛里回到邓莫尔到现在，她只回过一次家。她从洛杉矶一回到阿拉巴马，就直奔家里，渴望得到父母的爱和支持。

她到家才刚几分钟，爸爸就决绝地表明了态度。

“你走吧，”爸爸对她说，“我不想再见到你，也不想再听到你的事情，我没有女儿，在我的心里，我女儿已经死了。”

格伦·哈蒙兹是家庭的支柱，一个好丈夫，一个对孩子疼爱有加的好父亲，他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他为自己是一家之主而感到自豪。在家里，他的话就是圣旨，他的权威不容置疑。爸爸娶了妈妈当然不仅仅因为他深深爱着这位貌美如花的姑娘，更因为她宁静温顺的个性，莎伦极少反驳丈夫，即使两人意见不同，她最终总是会听从他的意见。

洛里偶尔也会遇见他们，还有几次远远地看见他们，她和父母的生活已经分道扬镳，不再有交集。两年前，她听说爸爸心脏病发作，便赶去医院，妈妈在病房门口拦住了她。

“洛里，对不起，你爸爸他不想见你。”

那天，妈妈眼里的悲伤和痛惜洛里至今难忘。

所以，电话里妈妈的声音显得那么陌生，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妈妈问：“洛里，是你吗？”

“是我，妈妈，我在。”

“我们都听说了，你被可怕的午夜杀手列上了杀人名单，最近大家都在议论你的事情。”

“是的，我想是的吧，爸爸肯定气极了吧。”

“他看到了一张。”妈妈压低了声音，“就是你以前拍过的一张照片。”

“我很抱歉，又让你和爸爸面对这种事情，”洛里说，“对不起，因为我让你们受到羞辱了。”

“哦，洛里……我——我不是为这个打电话来的，我打电话来是因为我很担心你。”

洛里心中一阵激荡，有好几秒钟都说不出话来，“我挺好的，谢谢你能打电话来……关心我。”

“我的确关心你，不管你做过什么，你还是我的女儿，我爱你。”

“真的吗，妈妈？”泪水蒙上洛里的眼睛，模糊了她的视线，“真的吗？”

“你不相信我，我真是太伤心了，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不怪你，洛里，请你，不要恨我。”

“哦，妈妈……”她把电话听筒拿开，深深吸气，她忍不住眼泪，只好把听筒抵在胸前。

等她平息了心情，再把听筒放到耳边，里面只传来单调的拨号音。

玛莉娅问：“你觉得午夜凶手可能会是你爸爸？”泰勒·欧文斯的说法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德里克紧接着追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认为你爸爸会是杀手？”

“我爸爸的精神状况不太稳定，而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泰勒又是看看德里克，再看看玛莉娅，然后把目光停留在玛莉娅身上。

看来泰勒是把她当成容易感情用事的侦探了，玛莉娅心想。“他有精神疾病吗？有没有在服药？”

“我不知道他精神上有问题，医生的诊断只是焦虑症而已，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服药，即使他在服药，也不大可能告诉我。你知道，我们不怎么联系，有好几年没见面了。”

德里克问：“除了你爸爸的精神状态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原因促使你认为他就是凶手？”

泰勒说：“这就得从头说起了，不然你们是不可能明白的。”

“洗耳恭听。”德里克对他说。

“不如我们坐下谈吧。”泰勒伸出手，优雅地指向大厅里豪华的天鹅绒长沙发和椅子，“想喝点冰茶还是柠檬汁？我让阿梅莉亚·罗丝去——”

“不用了，谢谢。”德里克答道。

三人就座，德里克和玛莉娅一起坐在长沙发上，形成统一战线，泰勒坐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我的父亲和母亲来自丹维尔两个历史最悠久的家族，他们的婚姻完全出自父母之命，他们俩的父母是亲密的朋友。所有人都看好这桩婚姻，我父母也的确结了婚。十八个月之后，妈妈就生下了我，那年她才二十一岁。根据我爸爸的说法，妈妈很快感到厌倦和压抑，她想逃离婚姻，逃离丹维尔。在我两岁的某一天，她就离家出走了，我再没见到过她，直到我六岁的时候，她回到丹维尔来看我。那是第一次我爸爸威胁要杀死她。

“因为妈妈做了色情明星，给很多杂志拍艳照，还拍了不少色情电影，这让爸爸羞愤交加，他们大吵了一场，我都听见了，妈妈哭着走了，等我再见到她时，又是好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德里克说：“你爸爸的态度是可以理解的，在那种情况下。”

“也许吧，”泰勒表示同意，“可是你要知道，我从小到大听的都是他对妈妈的指责和辱骂，说她是个贱货，不配活在这世上，说那些坏男人是如何引诱她去拍下流电影，所有拍那种电影的演员都该拉出去枪毙。”

玛莉娅问：“这是他的原话吗——拉出去枪毙？”

“是的，夫人，是他的原话。我曾经认为他再婚之后——和布伦达·李，一位高贵的女士——事情会渐渐转好，有一段时间的确是相安无事。然后，几年前，妈妈回到了丹维尔，我爸爸用尽一切手段要把她赶走。为此他们闹过好几次，爸爸越是想把妈妈赶走，妈妈就越是铁了心要留下来。”

“你的故事只能说明你爸爸痛恨你的母亲，为她的生活感到羞耻，并不能证明他就是凶手，”德里克说，“如果他是凶手，为什么要等这么多年才开始谋杀色情明星？为什么只谋杀某一部特定电影里的色情明星？又为什么不先杀掉你妈妈呢？”

“前几年爸爸的生活很平静，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是的，虽然他根本不接受我把妈妈接来一起住。但是去年秋天，《午夜假面舞会》的DVD版本发行了，他又愤怒了，我想他是把所有怒气都发泄在了那部电影上，痛恨里面所有的演员。为什么他不先杀掉妈妈——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想把她留到最后。”

大家不再说话，大厅里静默了几分钟，玛莉娅开了口：“你真觉得你爸爸就是午夜杀手，是吗？”

薄薄的泪水蒙上泰勒蓝色的大眼睛，他轻声叹息，“我不想这么做，不想指认自己的亲生爸爸是冷血的杀手，但是，是的，我觉得他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洛里觉得自己像是被囚禁在家里的犯人，她要找些事情来做，她不能让自己闲着。她想租下珍宝阁隔壁的空店铺，把内部装潢一下，设为茶室。做这件事情需要调研和计划，她把想法和凯茜一说，凯茜立刻同意了。于是洛里开始忙着和房地产经纪商讨房租事宜，联络各大城市的茶楼经营商和供应商，同时尽力不再去想今天上午和妈妈简短的通话，不要让自己对家人产生任何幻想。

门铃响的时候，谢利正在阅读一本新书，洛里在看类似《午茶时光》这样的杂志，一边剪下有用的信息。两人都愣住了，没有人说要来拜访，谢利放下书，起身往前门走去。

她从猫眼向外望了望，顿时笑了，“是两个小朋友啊，像是迈克·伯基特的孩子。”她打开了门。

洛里赶紧起身，冲过去迎接汉娜和小迈克。

小迈克对谢利说：“我们来找洛里小姐。”

“嗨，你们两个，到这儿来干什么呀？”洛里问道。

汉娜跑过来，伸出两只小胳膊搂住洛里，小迈克站在旁边，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洛里。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有几个小孩在学校里说你的坏话，”小迈克对她说，“我打了佩顿·卡彭特，打在他嘴巴上，他说你坏话的。”

上帝啊！洛里还以为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除非她真的被谋杀，否则应该不会再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了，但她错了。

汉娜抬起一直倚在洛里腰间的小脑袋，“珍妮弗·泰勒说你是个坏女人，是她妈妈这么说的，还有——”汉娜扁扁小嘴，哭了起来。

“太可怕了。”洛里对这样的状况束手无策，她能对汉娜和小迈克说些什么？她又该如何解释？

“我对珍尼弗说她妈妈是个说谎精。”汉娜抬头望着洛里，泪迹斑斑的小脸儿看得洛里心碎。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很难过。”洛里一只手握住汉娜的小手，另一只手伸向小迈克，小迈克握住洛里的手，“你们俩这样维护我，真是太好了，可是……我不想你们为了我和同学们打架，要是你们的爸爸知道这事，他该怎么想？”

她把孩子们带回客厅，小迈克说：“他们还说爸爸的坏话。”

“什么？”

“是的，科尔比·贝里曼说爸爸想跟你好，说他是在用小脑袋在思考。”小迈克踮起脚尖附在洛里耳边轻声说：“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汉娜不知道。”

真不像话！真是太不像话了！汉娜和小迈克听到同学们传他们父母说洛里的那些坏话就已经够糟糕的了，还要听到自己的爸爸被别人如此贬低、羞辱。

洛里让孩子们一边一个和她一起在沙发上坐下，“我让谢利小姐给你们爸爸打电话，应该让他了解情况。”而且我需要他来帮我向你们解释为什么你的同学们会说我和你爸爸的坏话。

直到现在，洛里还只是在考虑孩子们下午过来的原因，两个孩子都在掉眼泪，她还没想到，两人是怎么过来的。

“你们俩是怎么过来的？”她问道。

小迈克和汉娜内疚地对望一眼，小迈克说：“我们撒了一个小谎。”

“什么样的小谎，是对谁说的？”

“奶奶每星期一下午都要打桥牌，如果爸爸没空接我们放学，就让迈尔斯太太开车把我们一起带回家，她家的小孩和我们差不多大……嗯，我对她说奶奶让她把我们送到谢尔比太太家，因为她们会在那里打桥牌。”

“我的邻居艾琳·谢尔比？”

“您说得对，我知道谢尔比太太住在你家北边，我们可以从她家走到你家。”

“奶奶是在谢尔比太太家打桥牌吗？”

“不是，”小迈克承认道，“我说了一个小谎，我想我做的不对，我们就是想来找你。”

汉娜搂住洛里，“我们要告诉你，不管别人说你什么，我们都不会相信你是坏人，你是个好人，洛里小姐，我们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

洛里强忍住泪水，紧紧搂住两个孩子，把他们拥在怀中。抬起眼，她望着站在门口的谢利，谢利摇摇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谢利小姐会打电话给你们的爸爸，告诉他你们在这里。现在告诉我，奶奶在哪里？谢利小姐也要打电话给她。内尔一定急疯了。”

“遵命，我们做错了事情，对不起。”

“不会有事的，”洛里安慰他，“你们的爸爸会理解你们的。”

迈克是会理解孩子们的，可他会把责任归咎于她。好吧，把火气发泄在她身上，总比发泄在孩子们身上好。

他打开联邦快递送来的手提箱，这是他从亚特兰大邮寄到自己家里的。他看着箱子里乌檀的血衣，曾勾勒出她迷人体态的红色修身裙；没有胸衣，因为她没有戴；一双金色高跟鞋，一条红色蕾丝丁字裤。他没有拿她的红宝石耳环和花哨的三克拉钻戒，珠宝对他没有任何意义。

他用手指勾住丁字裤的红色蕾丝花边，慢慢拎起来，再用力把它在手中揉成一团。失足一次，败名一生，肖恩蒂·托马斯也许的确退出了色情业，但她依然是肮脏无比的废物，直到她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都是这样。

其他的人也都一样。

邪恶，淫荡，堕落，引诱正直的男人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把丁字裤举到面前，陶醉地吸嗅着这坏女人诱人的体香，他不禁激动了。这样的女人，即使是死了，都还在诱惑男人。

抬起脸，他环视无窗的四面墙壁。墙壁上挂着一块块的木板，每一块木板的正中央都订着一位《午夜假面舞会》演员的照片，在艳照旁边挂着属于他们的一件衣物，或是一件内衣，迪安的运动短裤，查理的白色三角裤，希拉里的胸衣，现在又要加上肖恩蒂的丁字裤。这四个月，他的收获可真不少啊。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小塑料盒，从里面取出两只大头钉，把丁字裤钉在乌檀的照片下方，然后站远些，微笑着欣赏着自己的手艺。

已经有四个人回归上帝的掌握，还有五个人尚未得到正义的审判。在他的心目中，她们不仅自己生活在罪恶中，而且还纵容他人宣泄最原始、最兽性的欲望，她们活该堕入阿鼻地狱，那里才是她们的归宿，不容置疑。只有杀了她们，才能永远剔除她们施加在他身上的邪念。他的行为绝对正当，她们就是传播疾病、毁灭世界的害虫，只有杀掉她们才能净化世界。

他在租来的仓库里缓缓踱步，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在她的照片前，他停了下来，多么年轻，多么美貌，多么性感，又是多么邪恶。

“把你留到最后，”他大声说，“最好的留到最后。”

电话是迈克的妈妈打来的，她已经急得六神无主，因为孩子们不见了。

“3点30的时候，金没有把他们带到格洛丽亚家，我就打电话给她，她说孩子们告诉她，我在艾琳·谢尔比家打桥牌。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他们知道我在哪里，上帝啊，艾琳根本就不会打桥牌。”

“你给谢尔比太太打过电话了吗？孩子们在不在她那里？”

“当然打了，她说没看见他们。”

迈克安慰妈妈，孩子们会平安无事的，我会找到他们。这时，秘书告诉他另一条线上有电话找他，是急事。

“是你小孩的事情。”

他马上暂停了妈妈的电话，把另一个电话接了进来。

“迈克，我是谢利·吉尔伯特，你的孩子们在洛里家，她让我告诉你孩子们一切都好，但是请你马上过来一趟。”

所以他就来了，站在洛里家的门廊上，他的心里既安心又不安心。安心的是孩子们找到了；不安心的是他们为什么要对金·迈尔斯说谎话，为什么要去洛里家。

没等他按响门铃，洛里就打开门，走到门廊上。

她说：“我们在这儿说两句吧。”

“小迈克和汉娜在哪里？”

“和谢利一起在厨房，吃饼干喝牛奶，我们谈话的时候谢利会照看他们的。”

“OK，谈吧。”

“小迈克和汉娜撒了一个小谎——小迈克的原话——让金·迈尔斯把他们带到谢尔比太太家，这样他们就能走到我家来找我。今天学校里的同学们说我的坏话，他们两人为了维护我都惹了麻烦。”

迈克忍不住低声骂了起来。

“我都没法说，我有多抱歉，过去的事情让我陷入如此的处境，还因此影响到你的孩子们。我很喜欢汉娜和小迈克，我不想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我看得出来，”迈克皱起眉头，“我只是没想到孩子们会这么喜欢你。”

“是我的错，我应该离他们远一些的。如果那样，他们可能都不会知道我是谁，可是，我总是忍不住，总是把事情办坏。”

“他们知道了吗？——你的艳照，你拍过电影——”

“小迈克看过一份传单，是我的一张艳照，他说他没给汉娜看。”洛里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有小孩对小迈克说你对我有意思，说你是用你的小脑袋在思考。”

“什么！”

“别喊，孩子们会听见的。”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自从莫莉走了之后，为了保护孩子们不受这些无聊话的影响，我一直远远地避开你。”

“小迈克说他知道用小脑袋思考是什么意思，不过汉娜不知道。噢，迈克，他太像你了，他真是一个很棒的小男子汉，他那么维护我，他告诉我，”——她叹了口气——“如果谁再说我的坏话，他还是一样会打烂他们的嘴巴。”

迈克暗叫不好：“他今天打人了？”

“我想是的吧，一个叫佩顿什么的男生。”

迈克从喉间发出一声怪响，既像是不满的低哼，又像是忍不住的笑声，“要是莫莉还在，她会说我们的儿子简直是和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会笑着说的。没错，我小时候打架就总打人家的嘴，那时候我简直是火爆脾气。”

“那时候？”

“我一向都在克制自己的脾气，不过谁要是招惹我的孩子们，我发誓我会……”

“我们要和他们谈谈，我们两人一起。他们应该知道真相，至少知道部分真相，让他们理解为什么别人要说你对我有意思。我也要向他们解释艳照的事情，还有——”

“真没想到我要说这些，不过你说得对，但我们得尽量把话说得婉转，不能太深入，现在的孩子们知道得多，学得也快。”

洛里打开门走进屋里，迈克跟在她身后。小迈克和汉娜仍在厨房里，坐在桌边喝牛奶。看到迈克和洛里进来，谢利退了出来。

“爸爸！”汉娜放下杯子，推开椅子，起身跑向迈克。

迈克抱起她，让她双腿环在他的腰间。汉娜深蓝色的眼睛盯着爸爸，撒娇地说：“我们是不是犯大错误了？”

“不是汉娜的错。”小迈克站起身，面对着他爸爸，“是我向迈尔斯太太说谎的，说奶奶会在谢尔比太太家。”

“这事儿我们一会再谈，”迈克对他说，“现在，洛里小姐和我想和你们讲讲今天你们在学校里面听说的事情。”

“你是说你想和洛里小姐好的事情吗？”汉娜笑起来，“我知道，那就是说你想让她当你的女朋友。爸爸，那很好呀，我们喜欢她，我们不喜欢阿比小姐，我们真的一点都不喜欢阿比小姐。”

孩子们不喜欢阿比，迈克一点也不奇怪，过去几个月他和阿比约会时，孩子们的表现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奶奶说妈妈也希望你再结婚的，你需要一个太太，”汉娜对他说，“而且我和小迈克也需要一个新妈妈，她会爱我们，还会给我们生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

内尔·伯基特啊，你的嘴巴可真是闲不住，真有你的！妈妈的账以后再算，迈克心想。

“我们不要阿比小姐做新妈妈，我们不喜欢她，而且她肯定也不会爱我们的，”小迈克说，“我们要洛里小姐做新妈妈。”

“你们两个听着，别再扮媒婆了，洛里小姐和我没有在约会，”迈克对孩子们说，“我们是老朋友，就是这样。”

“哦，爸爸，你没说实话哦。”汉娜看着爸爸狡黠地笑了，迈克把女儿放下，清了清嗓子。

“洛里小姐和我是老朋友，现在她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有人想要杀她，但我们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作为治安官，保护洛里小姐的安全是我的职责，你们明白吗？”

两个孩子一齐点头，小迈克答道：“是，长官，我们明白。”

“很久以前，那时洛里小姐还很年轻，她给一本杂志拍了几张照片，拍的时候，她没有穿衣服。”他停下来，看小迈克和汉娜是不是会提问题，见他们没说话，他继续说道：“她还拍了一部电影，给成年人看的电影，拍电影的时候她也没有穿衣服。有些人认为洛里小姐做了错事，即使洛里小姐道歉并保证以后再也不做了，还是有些人不能原谅她。”

汉娜说道：“那些人没有听上帝的话，主日学校里教导我们，上帝要我们原谅做错事的人们，那么当我们做错事时，也会得到别人的原谅。”

“你说得对极了，小宝贝儿。”多么纯真的孩子啊，他九岁的女儿竟比绝大多数成年人，当然也包括他自己，都更能理解原谅的意义。

小迈克看着洛里，“汉娜和我原谅你了，洛里小姐。”他又看了一眼迈克，“你也是的，对吧，爸爸？”

迈克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汉娜使劲拽他的手，“告诉她啊，爸爸，告诉她啊，告诉她你原谅她啦，告诉她你真的想和她好啊。”

洛里忍不住笑了，迈克瞪了她一眼，随即自己也笑了起来。

他直视着洛里的眼睛，“原谅是双向的道路，我原谅你，你也要原谅我。”

“成交。”

“还有啊，爸爸。”汉娜不依不饶地说。

“我女儿想让我告诉你我想和你好。”

汉娜咯咯地笑了，“现在好啦，一切都好啦。”

迈克和洛里对望着，事情根本谈不上“好”字，但是现在，但是今天，就让我们装作一切都好吧，为了汉娜，为了小迈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