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点狗 第六章
美术设计师川原大助没有动机,横滨贸易公司职员的作案动机也极其稀薄,于是案件的侦办,早早便陷入了停滞状态。
负责调查川原的丹那,在事件发生的第二天,特地去了水户一趟;他决定,自己要去车站附近的餐馆调查一下。从天桥走过车站前的广场,便看见正面有一道缓缓爬升的斜坡,水户的商店街就林立在这道缓坡的左边。不过,奇妙的地方是,缓坡的右边全是银行、宾馆,几乎很少看到店铺。
川原自称曾经在那里用餐的那家名叫“南”的餐馆,就位在东电分局的正对面。它的一楼是撞球馆,二楼是平民化餐厅,三楼则是专门卖牛排的。不过,一到吃饭时间,这里便被上班族挤得给水泄不通;因此,如果店员能记住顾客的长相,那反倒显得很不自然了。丹那不断变换着内容和询问方式,向店员问了许多问题,不过其结果仍然是:既没有办法证明川原所说的是谎言,也很难肯定那是事实。
另一方面,带着川原和罗汉柏商会两名职员的照片前去银座“信使中心”调查的刑警,也是失望地摇头而归。他们所带去的照片,是把本人的照片复印放大后再画上胡须、戴上墨镜而制成的。不过“信使中心”的职员却只是用非常含糊的措词回复说:“看起来有点像,但是又不太像”;到最后,他们干脆叹着气说:“我们真的不清楚。”
虽然被害人雪江一向旁若无人、我行我素,但仅凭这一点就招来杀身之祸,似乎让人很难想象。于是,警方对黑发雪江身边的人进行了彻底的调查,但却没有发现任何拥有杀害她动机的人。而就在这个时候,丹那目击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那是他对工作尽心尽力所带来的收获,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一切都纯属偶然发现。
那天,他想再一次对川原周边的人进行调查,于是便来到了神田三崎町,奈三子居住的公寓。那间公寓位于两条大街之间相对僻静的地方,周围杂乱地排列着出租宿舍、小酒馆及印刷店等等。当他正要走过某个转角时,在离他两百公尺左右的前方,他看见奈三子正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刑警本能地躲到了撞球店的旁边。如果对方只有奈三子一个人的话,他根本没有躲避的必要,但是他却看见一个身高很高但绝不是川原的男人,挽着奈三子的手。
前两天去拜访时,他凭借直觉便本能地看出,她一定是在风化场所里面打滚的女人。从她那带有西洋风味的化妆来判断,她一定不是日式旅馆或小料理店的女侍,而是酒吧或俱乐部里的陪酒女郎。丹那去的那天,大概是她上晚班或者请了假,所以才在家准备晚餐的吧!丹那对此做出了这样的解释。
在风化场所工作的话,当然必须讨好男性顾客,而有些愚蠢的男人便把它错误地理解为爱情的表达,然后纠缠不休紧追不放。丹那觉得,现在对面走来的高个子男人,或许便是那种顾客也说不定。为了不要让奈三子感觉尴尬,他决定隐藏起自己的行迹。
脚步声逐渐靠近,很快两人便走过了小巷口。
“你是在嫉妒吗?”
这时,突然传来奈三子的声音。
“到处都摆着那家伙的照片,谁心里面会舒服啊?”
“所以你才嫉妒的吗?不过,这只是在演戏而已嘛。是为了骗过条子而已,你不要误会嘛……”
丹那没能听清奈三子接下来的话:这一对男女继续交谈着,朝大路方向一路走去。
很幸运,丹那不费吹灰之力便听到了他俩谈话中很微妙的部分。从两人的情况来推断,似乎他们才是一对真正有恋爱关系的男女。而且,从他最后听闻的谈话片段来想象的话,情况似乎是:她与别的男性伪装成恋爱关系,为了看上去真实,而把男性的照片摆放在室内。从这段对话来判断,她在谈话中所说的“条子”一词,指的应该就是丹那,而伪装成恋爱对象的男人便是川原。上次去这个女人家里的时候,她就像是等待已久似地,打开了胸前的金坠子让他看到川原的照片。然而,这一切都是她已经计划好的,而丹那却完全被蒙骗了。
“混账!”丹那在心中暗骂了一声,然后迅速地跟了上去。可能的话,他想再次接近他们,然后确认清楚那个男人的真实身分。但是等丹那赶到大路上时,他们刚好叫住一辆出租车,坐上去之后,便消失得无踪无影了。虽然他想继续跟踪,但是却没办法轻易叫到另一辆出租车。丹那再一次狠狠地骂了一句“混账!”。然后,无可奈何地朝地铁站走去,准备回设在九之内警署的搜查本部。
从第二天开始,负责川原和奈三子这边的刑警增加到了四人。他们一共分成两组,丹那这一组负责跟踪奈三子,而另一组则监视川原。如果他们果真是真正的恋人关系的话,这两组刑警应该会在某个地方碰头才对,可是这样戏剧性的邂逅却没有发生。
到了第三天,丹那这一组终于成功锁定了来找奈三子的那个男人。在不断的埋伏跟监下,他们,直跟踪对方离开她的公寓来到三鹰,最后终于弄清楚了他的真实身分。他也是住在一间两层楼的小公寓里。当时已经过了深夜一点,不便把管理员叫起来,于是他们直接前去敲开了这个男人的房门。门口的名牌上面写着“纳所一夫”几个字。
当纳所来开门时,他已经脱去了外套,手里还拿着自己的衬衫。
“什么事?”
他的口气听起来很不耐烦。他有着高高的颧骨,眼眶凹陷,一小撮头发耷拉在他的额头上。
“我们是刑警。”丹那那蜡黄色的面容露出微笑,小声地说道,“关于神田奈三子和川原两人假扮成恋人关系这件事,我们想向你了解一下情况”。
男人的目中一瞬间闪过一道凶光,不过立刻就消失了。
“我一人是斗不过你们两位的。别吵着邻居,进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