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华达瓦斯 第九章
在漆椒树的树荫下,德鲁斯说:“就是这儿了,尼基,林肯瓦斯车在那里,没有人动它。最好先观察一下。”
金发青年从帕卡德车里走出来,穿过树荫,他在帕卡德车这边街道站了一会儿,然后穿过马路走到林肯车旁,林肯车停在北肯莫的红砖公寓旁。
德鲁斯往前挪了挪身体,伸手到前座捏了捏朗辛·雷的脸颊,“你现在先回去——开着这车。我们一会儿见。”
“约翰尼——”她紧紧抓住德鲁斯的手臂——“你还要去做什么?看在老天爷的分儿上,你能就此罢手吗?”
“这事还没完,宝贝。扎帕第先生想要告诉我们一些事情。我想,要他坐坐瓦斯车振作精神,不管怎样,我需要它做证据。”
他斜眼看着缩在后座角落的扎帕第。扎帕第的喉咙里发出刺耳的声音,一脸阴沉地盯着前方。
尼基过了马路,往回走来,一只脚踏在车门板上站着。
“没有钥匙。”他说,“你有吗?”
德鲁斯说:“当然。”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递给尼基。尼基绕到扎帕第那边,打开车门。
“下车吧,老兄。”
扎帕第不情愿地下了车,站在细雨里,雨斜飘过来,他嘴巴嚅动着,德鲁斯也下了车。
“你开车回去吧,宝贝。”
朗辛·雷坐到驾驶座,发动车,引擎开始呜呜作响。
“再见了,宝贝,”德鲁斯柔声说,“替我把拖鞋暖好,帮我个大忙,宝贝,不要打电话给任何人。”
帕卡德车离开了大漆椒树,沿着幽暗的街道驶去。德鲁斯看着车,直到车子转弯消失。他用手肘推了推扎帕第。
“走吧,你将会坐在你的瓦斯车的后座里。我们无法喂你太多瓦斯,因为车窗玻璃有个洞,但是你会喜欢那气味的。我们要在乡下的某个地方下车。我们有整晚的时间陪你玩。”
“你知道这是绑架吧?”扎帕第恶狠狠地说。
“我就是喜欢。”德鲁斯咕哝道。
他们穿过街道,三个人不慌不忙地走着。尼基打开林肯车的后座门。扎帕第进去了,尼基重重地关上车门,在驾驶座上坐下,插上车钥匙。德鲁斯坐在旁边的副驾驶座,双腿跨在瓦斯罐上。整辆车上还残留着瓦斯味。
尼基发动了车,在街区中间向北转弯,开向富兰克林,回到洛菲丽斯,再往格林谷开去。过了一会儿,扎帕第身体向前倾,重击着玻璃。德鲁斯把耳朵凑到尼基背后的玻璃孔上。
听到扎帕第用刺耳的声音说:“石屋——城堡路——克丽仙塔洪水区。”
“天啊,他真是个软蛋。”尼基嘟囔道,眼睛看着前方的马路。德鲁斯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还不止这些,现在帕里西死了,除非他能找到出路,不然他会守口如瓶。”
尼基说:“要是我,我宁愿挨揍也不愿受这瓦斯罪,给我一支烟,约翰尼。”
德鲁斯点燃了两支烟,递给金发青年一支。他回头瞥了一眼车角的扎帕第。过路的车灯打在他绷紧的脸上,忽明忽暗让他的脸更显阴沉。
林肯车悄然穿过格林谷,上坡驶向蒙特罗斯。越过蒙特罗斯,来到日田公路,穿过日田公路,到了近乎荒凉的克丽仙塔洪水区。
他们找到了城堡路,开向山区。过了几分钟,到达石屋前。
石屋背对着马路,中间隔着很大的一块空地,也许以前是一块草坪,但现在堆满了沙子、碎石和一些大圆石。他们转了个急弯才行驶到这条路上。马路尽头是混凝土石墙,被1934年新年的那场洪水毁坏了一些。
石墙上是以前洪水主要淹没地区。上面灌木丛生,也有很多大石头。石墙边有一棵树,树根一半露在外面,下面约八英尺。
尼基停了车,关掉车灯,拿出一个手电筒,递给德鲁斯。
德鲁斯也下了车,手撑着车门站了一会儿,一手拿着手电筒。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支枪搁在身边。
“看起来像个烂摊子,”他说。“我不觉得这里会有什么重大发现。”
他瞥了一眼扎帕第,嘲讽地笑了笑,走过层层沙丘,往石屋走去。屋子的前门半开着,周围都是沙子。德鲁斯走向房间一隅尽量看紧大门。他沿着侧边的墙走,看着墙上盯着板子的窗户,窗户封得死死的,没有一丝光线透过来。
房子后面原来是鸡舍。车库被压扁了,只留下一辆布满铁锈的废车,后门像窗户一样也被钉死了。德鲁斯静静地站在雨中,思索着为什么前门却是开着的。然后他想起了这里几个月前发过洪水,虽然洪水不是很大,但也有可能是洪水把面山的那扇门冲开了。
两座灰泥房,都被弃置了,隐隐浮现在附近的空地上。在离洪水区更远一点儿的高地上有一个亮灯的窗户。这是德鲁斯视野之内唯一可见的灯光。
他走回到房子前面,溜进那扇敞开着的门,站在屋子里,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他打开了手电筒。
房间里的气味不像是室内该有的,闻起来倒像是在户外。前厅里除了沙子,一些破烂的家具和墙上的污迹,其余什么都没有,洪水冲刷过来的黑线上挂着几张照片。
德鲁斯穿过一道狭小的门廊走进厨房,厨房地板上有一个洞,那是原来放水槽的地方,但现在放着一个生锈的瓦斯炉。他又从厨房走进卧室。一直没有听到这栋房子里有任何声音。
卧室是方形格局,很阴暗。地毯上有一层陈旧的泥土。铁床上的弹簧布满了铁锈,弹簧上是泡过洪水的床垫。
一双脚从床底下伸出来。
这是一双穿着棕色粗革皮鞋,紫色袜子的大脚。袜子上有灰色的时钟图案。袜子上方是黑白格子裤。
德鲁斯静静地站在那里,拿起手电筒照着那双脚。嘴唇发出轻轻的吮吸声。他就这样静站了几分钟,一动不动。然后他把手电筒立在地上,有灯泡的那一头朝上,灯光照射天花板反射下来,点亮了整个房间。
他抓住床垫,把它拖下床。他伸手去碰床底下的一只手,手十分冰凉,他抓住尸体的脚踝想把他从床底拉出来,但是太沉重了。还不如把床从他身上移走,这样会更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