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红玫瑰越挣扎,嘴里的填塞物就塞得越紧。她再一次试图喊叫,但是只能发出无法听清的呜咽声。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滑落到脸上的伤口上让她疼得皱眉,疼痛像烟花一样一下子点醒她的头脑。她努力挣脱绑在手腕上的塑料绳,皮肉已开始绽破,鲜血一滴滴地从袖管里面滴出来。她笨拙地在冰冷的石板地面上拖拽着自己的身体,在布满灰尘的大理石雕像之间竭力想弄清自己的位置,还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已经抓到我了,”她听到安德鲁斯的声音,“放了露丝督察。”
红玫瑰听出是总督察的说话声后,紧紧地闭上眼睛,开始抽泣。
“闭嘴。”猎人用手枪的枪柄砸向比尔·安德鲁斯的太阳穴,“现在是我说了算,警官,可不是你。”
红玫瑰无助地看着安德鲁斯的头重重地垂到胸前,深红色的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猎人向红玫瑰投来卑鄙而空洞的眼神,说道:“哎呀,我真是不小心,竟然在如此神圣的地方亵渎了神灵。”他用手挡住嘴,假模假样地表现出一种尴尬,然后放下手。红玫瑰刚弄清楚自己的位置,猎人已经来到了她面前,悠闲地在牛仔裤上擦着一个苹果。他修长的手指和修剪过的指甲都那么令人感到熟悉。红玫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猎人那似曾相识的灰色嘴唇和镶牙上。下巴上多了道裂纹,颧骨有些高了,但是那双眼睛还是没变,红玫瑰非常确定自己的判断。
“露丝·红,你想要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
露丝·红。他竟然叫出了露丝·红这个名字。她疯狂地点着头,尽管这样会加剧她的疼痛,她在无望地祈求他拿走嘴里的填塞物。这样她就可以和他好好谈谈条件。
“好消息吗?”猎人把嚼了一口的苹果吐在她脸上。她缩了一下,那一口苹果顺着脸颊滚了下去。这可以拿去作为DNA证据,红玫瑰心想着,她心里又咒骂着自己:集中注意力!
“好消息是……”猎人停顿了一下,冷笑道,“我只剩一枚子弹了。”
红玫瑰深吸一口气。这不是她想要的好消息。
“所以谁来受死呢?”猎人用靴子狠狠地踹了她的肋骨。
“有什么建议吗?或者谁自愿一点?”
安德鲁斯抬起头来,无力地点头道:“放了她吧。卡斯跟这事儿没关系。”他挣扎着努力让自己的头朝向猎人。
“我们可以谈谈。我可以按照你的意愿安排一切。”
猎人从安德鲁斯看向红玫瑰,说道:“还真是贴心啊,红玫瑰。他对你有意思吧,孩子。你就是这样当上督察的?”猎人又用靴子戳了戳红玫瑰的脸颊。
“之前听说你的时候还不过是一个穿制服的。”他又转向安德鲁斯说道:“你一直是这么干的?占低级警官的便宜来满足你自己吗?”
安德鲁斯抬起头来,皱着眉,鲜血依然在流,滴在了他的衣衫上。
“露丝警探和我只是单纯的工作关系。”
“我看见的可不是这样。”
“不要胡说。我们只是……”
“别浪费口舌和你的呼吸了,我可没时间听你说。”猎人咬了一大口苹果。
“到底谁来?露丝·红还是你,蠢货?”
“放了卡斯。”
“真的?我说过了,蠢货,我只有一枚子弹。放了她你可就到了死期了。”他笑着说,“没开玩笑。”
“我有妻子、家庭和孙子们……”安德鲁斯轻声地说着这些,他的嘴唇破了,眼睛里充满哀求,“你没必要走到这一步。”
猎人把头歪向一边,手摸着嘴唇。他用枪指向红玫瑰:“妻子、家庭和孙子。嗯,红玫瑰,这可是一个完整的家庭。能救你们的只有那个‘红苹果’了。”
“我告诉你了,已经送回警局了。你现在拿不到了。”
猎人转向红玫瑰:“比尔告诉我‘苹果’在警局,问题就是我该不该信他?”
红玫瑰的视线丝毫不游移地看着他,恐惧已经抓扯着她的五脏六腑,像是虎钳一般的紧紧地抓着。她听见扣动扳机的声音慢慢消失在这建筑的最深处。她闭上眼睛,想着自己是否还能感觉到什么。
一片寂静。
她睁开眼睛发现猎人正蹲在她身旁。猎人靠近她,她往后退,猎人抽打了一下她的脸颊。
“你们看,我一直在酒吧的镜子里观察了你们好久。镜子是个好玩的东西,有时候你可以不被发现地观察别人。而且我知道我看见了什么。比尔把那珠宝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你已经搜过我们的身了,”安德鲁斯提醒猎人,“就放了卡斯吧。”
“我可以放了她,如果她告诉我珠宝在哪里的话。是吧,露丝·红?你要跟我说点什么吧?”
红玫瑰使劲地点着头,她怎么试图挣脱枷锁都不管用。
她听见枪上了保险,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放松。猎人纤细的手指慢慢移动到红玫瑰嘴里的的布,开始解开系上的布结。红玫瑰大口地吸气。
“放了头儿,我告诉你珠宝在哪里。”
猎人退后,无奈地看着安德鲁斯说道:“两位英雄,一颗子弹。”
他无助地耸耸肩:“一般人会怎么做呢?”
猎人站起来,回到安德鲁斯身旁,用格洛克枪管抵着总督察的脸颊,说道:“‘红苹果’在哪儿,红玫瑰?”
安德鲁斯绝望地看着红玫瑰,红玫瑰也看着他。红玫瑰使劲的摇着头,说道:“不要这样做!”
“最后一次机会。”
红玫瑰看见手枪的保险已经上好,说道:“在楼上。在圣坛左边的那个放赞美诗的橱柜里。”她又转而看向安德鲁斯,“对不起,头儿,你比那区区一件珠宝的价值要高得多。”
“你这么认为?”猎人转向她说道,“露丝·红,我觉得到现在你也没有学会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要相信我说的任何话。”
“我到底在哪里见过你?”
猎人笑了,说道:“我掩藏的有那么好?实话实说,我还以为我的手已经暴露了我的身份。他们说手部是最难改变的部位,尤其是手指。”
红玫瑰的目光落在拿着枪的那只手。修长的手指,修剪过的指甲。她看着那手指慢慢在扳机上开始弯曲。
她深吸一口气,但是依然不是很确定,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道:“你是内森?”
猎人笑道:“露丝·红,是时候跟我们的小比利说再见了。”
安德鲁斯目光看向地板,说道:“卡斯,告诉伊丽莎白我爱她。”
红玫瑰看着猎人的手指开始接近扳机,她大喊:“内森,不要!”
血浆四溅到布满灰尘的大理石耶稣雕像上,这一幕永久地印刻在了红玫瑰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