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梦的证词 4

昨天,在沙箱玩的时候,正人跑来跟我说“你妈妈是妓女”。我告诉他“才不是呢”,他却说妓女的孩子很脏,滚到一边去。我听了好难过。

(k子,八岁)

我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祷告,那是因为院长要我们那么做的关系。可是我开不觉得有神的存在。如果真的有神的话,我很想问他一件事。神呀,为什么你创造了人,却又要让人受挫折、折磨他们呢?

我的父亲在空袭时过世了。母亲在附近的餐厅工作,可是她也在我七岁的时候撞火车自杀。我觉得根不甘心,所以我希望再发生一次战争,让世界上的小孩都跟我一样变成战争孤儿,不然的话,神就太不公平了。我实在很讨厌祷告。

(E夫,十四岁)

我常常想要切断自己的手。不管是画图的时候还是弹风琴,我的手常常会突然停了下来。这时我会看着自己的手想起那天的事,那个被我从阳台推下去死掉的人会多么地恨我呢?

到现在我还会常常作梦,梦见男人站在很高的阳台上,我也站在那里。这时我会听见有人喊一、二、三,我也跟着说一、二、三,然后我的手推了男人的身体,男人便慢慢地从阳台掉了下去,我一边哭一边看着这个景象,梦就醒了。

可是当时有两、三个人站在我后面,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我有时会想那应该是收养我的爸爸的声音吧。

因为爸爸每天都跟我玩那种游戏,如果我用力推倒爸爸,他就会奖励我。

早知道我就不应该那样子恶作剧。

老师说我只要跟神祈求原谅就会得到宽恕,可是杀死了人,神也不会原谅吧?

我真希望一出生就没有这双手该有多好!

(T子,十二岁)

(从这些作文中就能明白,我们周边的这群孩子心里都有着不幸的阴影和幽暗的过去。圣光爱育院就像是这个“阴影”团体中的一盏摇晃的小小灯火。

其中特别是叫T子的女孩最不幸。她的母亲好像从事卖春,T子常常会提起:“妈妈每天晚上都跟给我们钱的叔叔们睡觉。”从她幼小的口中说出如此低俗的话,常让我们羞红了脸。她也好像曾经乞讨过,是她母亲将她租借给男人作为吸引路人同情的工具。至于她被领养后,因过失而在那户人家害死人的事对她幼小的心灵来说实在是太过沉重的负担了。

来到圣光爱育院的小孩固然每一位都是被弃置在人生底层的“受罪儿童”,但我和家母却不曾想过会收养到“幼小的杀人犯”。不过这件事反而激起我们的斗志,越是罪孽深重的人越是神的仆人,越能获得神的恩宠。家母以寡妇的余生、我以二十岁女孩的青春,奉献在这点燃小小灯火的志业上,我们一点也不后悔——)木户早智子的《小小灯火的纪录》还有下文,检察官读到这里时门开了,野本刑警探头进来。在这日本桥警署署长室里,除了检察官之外没有别人。检察官借用署长室等着刑警从小诸回来。

“要不要过来?”刑警出声邀请。“大家都在,我们正准备泡茶。”

“去小诸的回来了吗?”

“还没,我说的是到都内调查的其他人。他们到处调查被害人的行踪,但是没有任何收获。为了转换心情,大家说要喝点热的,可是只有即溶咖啡之类的,有些寒酸……”

“野本,”检察官打断刑警的话。“麻烦你再去木户早智子家一趟,明天早上去就行了。”

“调查什么昵?”

“宇月悠一。我想他应该去过早智子家,我要确认这一点。”

“就算宇月见过早智子那又怎么样呢?”

检察官没有回答刑警的疑问,而是将视线移向桌上的书本,刑警的视线也跟着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