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犯罪的等式 4
侦查犯罪就跟解方程式一样。首先在侦查相关人员的面前会出现几个未知数,而他们的任务就是发现正确的“数值”来解开这些未知数。然而重要的不是“数值”本身,而是一开始如何运用未知数X,Y写出正确的等式,是又加Y成为等式呢?还是X喊Y等式才会成立?有时在迷宫般的事件里找不到任何未知数,有时一开始写的等式就是错的也不在少数。
千草检察官一回到侦查总部便坐在办公桌前拄着腮,发呆般地想着这些。
(这个案子的最大未知数就是被害人看到的“那个女人”。)检察官心想。但假设“那个女人”是未知数X,现在能写出什么方程式呢?其中最困难的一点是,没有人能找到X就是凶手的证据。检察官看着桌上的笔记,上面将目前侦查的结果以条列式整理出来,换句话说,那是这个方程式中的己知数。
一、被害人城崎达也接到的那通电话,推测是男性拨打的。根据女职员的证词,城崎称呼对方的口吻、用词平常是不会对女性那么说的。
二、一开始大部分人认为城崎的死对学校有负面影响,但随着侦查的展开,周遭对他的风评越来越好。
三、其日常生活颇符合教育家的身分,好像有不少存款。因为死亡所领到的退职金,推估将近两百万。来自外界的捐款,都记载于账簿上,用途一目了然。
四、昨晚企图进入城崎家的男人几乎可以确定是原先的教员西田住男。虽然本人否认,但他的风衣是湿的,在刑警的追日下,他才说是散步回来时遇到下雨,进一步问他散步的时间、地点,他便一副抗拒的态度说:“我哪里什么都记得呀!”
五、城崎家的女佣松江事后推翻了前一晚的说辞,说是摘错了。在追问之下才哭着承认:“会被夫人责骂。”
六、城崎文代宁可斥责女佣也要否认对方是西田的动机不明。
七、案发当天西田的不在场证明不够充分,他说在看电影,但没有人证或其他证据。
八、西田在一月底之前以身为城崎家长女澄子的家庭教师为由经常出入这个家,他在两个月之后却从光阳学园离职,离职理由是“就是不想自老师了”。目前尚未找到新工作。
九、被害人身上的“照片人物”的身份还未知。上面所写的“一九四九年俊子”确定是被害人的笔迹。
十、“尾木名片”掉落在现场的原因不明。确定宇月悠一不是光阳学园的毕业生。
(野本调查)
桌上的电话响起。检察官合上笔记,话筒里传来大川警部粗厚的声音。
“真糟糕!”警部说。“城崎文代的不在场证明已经确定了。”
“这样也没什么好糟糕的呀!”
“当然糟糕,这么一来西田和文代共犯的说法就不保了。案发当时,文代确实在家;在蔬果店查问时,站在旁边的老板娘说她亲眼看到的。”
“那么西田单独做案而且文代知道这件事的说法呢?”
“不行。文代必定得出现在现场才行,不然就不能说明‘那个女人’……”
“可是被害人会称呼自己的太太‘那个女人’吗?”
“又是用语的问题吗?要是我得罪了家里的老婆,她有时还会骂我是畜生呢!”警部说完后自己也觉得好笑。
“总之,”警部边笑边说。“西田这条线索不能放弃。我打算这阵子都盯着他。”
“名片的事查得怎样了?”
“也是没有答案。野本很尽力在查,说要再去一次印刷厂问问看。那是张幽灵名片,虽然没有脚却到处乱飞。整个案子有太多疑点了。”
警部自顾自地说完后便挂上电话。
走进房间等待电话结束的山岸事务官站在一旁问道:“怎么样?”
“目前完全是举自旗的状态。”
“昨天出的事,今天才第一天,调查不会那么顺利的。”事务官看到检察官桌上的照片问道:“这就是那张照片吗?”
“没错,是用原版加洗的。”
“一九四九年吗?已经是十三年前了,为什么会把这么久以前的照片带在身上?”
“山岸!”检察官突然一脸严肃地说。“你倒是说到重点了呀!”
“什么?”
“被害人身上带着旧照片。但是他身上就只有带着这个吗?”
“不知道耶。”
“这一点必须立刻查情楚。”
“查什么呢?”
“查一九四九年。”检察官回答。
侦查完全锁定在被害人的“现在”。检察官手中握着的己知数里并没有被害人“古老的过去”。这正是盲点所在。
“十三年前的话,”事务官说。“应该是昭和二十四年,也就是我十八岁那年,当时流行的歌曲是:是谁害我变成这样的女人。”
“就是发生松川事件的那年。在东京有下山国铁总裁的离奇死亡、三鹰车站则是无人电车失控……那是战后最混乱的年代。”
“的确,那一年古桥也在全美水上大赛创下新纪录。”
一时之间,两人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事务官的记忆不像检察官充满了阴郁的往事,这是因为当时的事务官身处于解放的青春,这是检察官所没有的吧?被掠夺的青春,一去不复返呀!
“我要出去了。”检察官将照片放进口袋里站了起来。
“去总部吗?”
“不,去九段。”检察官边推开门边说。“去见见被害人的太太。”
检察官走出办公室,准备走进城崎达也的过去时,野本刑警回到了侦查总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