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评论之聊斋四题及其他第28节 大脑永恒的躁动
【性阀值】 弗洛伊德努力使我们相信,人的行为很大一部分是动物性本能的驱动。说起来,我们的身体对食欲与性欲的应激方式其实很像。粗茶淡饭足以养生,家常畜禽足以果腹,但人还是要吃野物,什么都敢吃,变着花样吃,吃出SARS也在所不惜。如果世间真有龙肝凤髓,也一定会有人千方百计弄来吃掉的。这哪是生理需要,根本就上升为精神性的贪婪了。性欲也同,满足肉身的高潮并不困难,困难的是解决大脑永恒的躁动。动物饥渴则饮食,发情则交配,绝不会有人这样麻烦的。所以不要把贪食与好色归咎于我们的肉身,而应该该归咎于过分发达的大脑 人类对色情是永不厌倦的,但是对色情的形式是很容易厌倦的。农夫和老婆热炕头也就满足了,帝王们却往往有匪夷所思的癖好。西方性学有一个名词“性筏值”,也就是能够引起性冲动刺激程度。人很容易陷入一种恶性循环里:无休无止追求性刺激——性筏值升高——寻找更高的刺激。帝王自然比普通人有“理由”和有条件这样做。 我们的社会离开上一个禁欲时代并不太久。七十年代末期,一本名叫“少女之心”的手抄本陪伴很多人度过躁动的夜晚,正统文学作品里有一小段含糊的暗示就足以使人浮想联翩了。据说九十年代初最早上互联网的人的动力都来自浏览色情网站,对着几张小图片就能激动得流鼻血。现在少女之心即使正式出版,读者只怕会很诧异:这就是传说中的“淫书”?太小儿科了吧。在论坛贴图区,常有老网虫对别人贴的日本色情图片表示不屑一顾:他们说,不好看。不要怀疑这句话真诚,他们是真的以为不好看。经过无数标准化色情图片的考验以后,一切已然变得十分乏味。当虐恋电影能以艺术的名义公开放映,当A片能以性教育的名目坦然观赏,当自拍能以展示真我的名义公然放送的时候,还能怎样? 所以我们的社会,每隔一段时间,一定要挑出一个新的牺牲,来供给大家娱乐的需要。不幸被选中的人,大抵很以自己的特立独行自傲。事实上,“人”是很容易消失在他的形象背后的,米兰·昆德拉告诉我们,不朽是一种陷阱。关心海明威阳痿的,远远多于关心他的作品的。卫慧的一本《上海宝贝》,把她用一个滑稽的姿态定格在世纪之交的文坛上。多年以后,人们大抵再也没有兴趣去看这本书,也不会在乎一个有血有肉的卫慧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肯定记得“美女作家”的恶谥,和“湿了”的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