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活在地中海 新教皇如何对待共产主义
如果不是身在罗马,你就不能理解有关教廷的所有事情的真味。个中原因大约是仅读日本报纸上的报道,便能了解实事,但报道看不出充斥其周围的、事关人性的其他事物。于是,教廷那些事往往会被理解为与我们日本人无关的基督教徒的事情。我认为,这是因为报道事件的日本记者本身缺乏对人性问题的好奇心。
比方说,教廷用白烟或黑烟来报告新教皇是否选出。成群的记者挤在梵蒂冈,手里握着国际电话的听筒在等着,如果冒出白烟是选出了新教皇,如果升起黑烟则是尚未选出。仅限于此便是一种索然无味的现象。如果混在罗马市民中,站在圣彼得广场上看那束烟,你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自言自语:“这个做法让人想起印第安人的狼烟。”身边的人听到你的话,笑着表示有同感。趁此机会,你还可以跟他们那群人——罗马平民区的匠人聊起来。这样,你就能理解,谁当教皇这件对基督教徒而言的大事不单是基督教徒的事情,还是一件会影响意大利政坛的事件,同时这件事也会引起与意大利政坛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欧洲各国,以及与欧洲有着利害关系的美、苏的足够关注。当然,对罗马市民来说,选出新教皇是一次节日,自古以来节日与政治也都是密切相关的。
可以说,对这次新教皇选举,不论是不是意大利人,是不是天主教徒,人们都会尤为关注当选教皇如何对待共产主义。约翰二十三世和保罗六世连续两任教皇都对共产主义非常“开放”。因为新教皇继他们之后,很多人支持继续“开放”,但不支持的人也绝不在少数。多少了解教廷气氛的人不会不考虑保守派卷土重来的可能。
由于《诸君!》约稿让我写一写当选新教皇的约翰—保罗一世,于是我把市面上能见到的报纸杂志全都买回来阅读。但报道千篇一律,继续阅读便是犯傻。
报道说他出身贫寒,在故乡当上司祭,一生只有司祭的经历;说他性情温厚,人品朴素,适合当基督教徒的牧羊人;又说他并不像保罗六世那样在教廷中枢任过职,也没有约翰二十三世那样的教廷外交官经历。凡此种种,所有报道如出一辙。
我认为,新教皇的这些特点对博取大众的好感有很大效果。约翰—保罗一世在圣彼得大教堂的阳台上发出的就职第一声就抓住了大众的心:
“进入枢机会议选举前我一点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当我得知随着一轮轮投票的进展,情况变得越来越‘危险’的时候,我变得非常不安。当时,我身边的一位同事(枢机主教)在我的耳边小声说道:‘请你放心,神会保佑你的!’我这才放下心来,做好了接受大任的心理准备。”
听到他用浓重的威内托口音悠悠然地说出这些话,没有人不被逗得露出微笑。他就好像是一位了不起的演员。我觉得他这是在有意无意地模仿同为威内托出身的庇护十一世。
庇护十一世与现任教皇一样,一直在乡下做司祭,没有在教廷任职的经历。当选教皇的那天晚上,窗下石阶上响起的脚步声传到他耳朵里,似乎让他不能入睡。他穿着睡衣,打开窗户,说道:
“你在那里干什么呢?”
“我正在护卫您!”瑞士士兵闻声直立不动,回答道。
“啊,是吗!那你不用这样,去睡觉吧。那样,我们两个人就都能睡觉了。”
瑞士士兵的夜勤一直延续至今。也就是说,再怎么是乡下人,一旦进了教廷就得适应教廷的气氛。
更何况,庇护十一世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此次异常快速地当选为教皇,不能不刺激人们喜好推理的好奇心。正如枢机主教们异口同声所说的那样,不会有人听到“精灵的祷告传遍了天下”就会被说服。精灵的祷告可以一天传遍天下,也可能一两周也传不到。这样说岂不可笑?于是,保守派战将、佛罗伦萨大主教贝内利的谋略非常见效,推测倒有了说服力。现年57岁的贝内利枢机主教如果当选教皇太过年轻。他靠着朴素的乡下司祭博取信徒的好感,再把约翰和保罗的名字合二为一作为新教皇的名字,外表上看让人觉得他将继承过去的路线,从而解除革新派的戒心,不动声色地进行变革。此外,贝内利并不相信共产主义与天主教能够共存共荣。
1978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