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台北 口欲横流 恶水
离台返港时台风刚刚吹离台湾,否则我也走不了。一位朋友本来订妥了机票同来台北出席高信疆先生纪念会的,正因航班停飞,来不了。走与来,都是自己掌握不了的时光难题。
回程时间说天鹅台风有可能从海南岛调头北转,再度侵袭香港。我的妈呀。后有莫拉克,前有天鹅,我在两个台风之间夹着尾巴流窜返港,也真窝囊,但也何其幸运;只申请了两天假期,不能再拖了,必须回港销假了,揾食艰难,不可不走。
天鹅终于并没重临,然而我仍旧怀抱着“台风心情”,一有空便上网盯着台湾新闻,灾情显然比想象中的严重百倍,恶水冲村,数百人失踪,至今仍待抢救,而在抢救过程里,又有直升机坠山,又有救生艇翻沉,救人者难自救,悲上加悲,可以想见其家人之伤痛。我常暗想,有家属于救灾中不幸遇难的人,自此将变得更伟大抑或更退缩?会否把伤痛之情转移到他人身上?
“如果不是为了救你们,我们仍可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一旦有这样的想法,难免从此仇恨世人,而亦难免一辈子陷入自怜之景,不太容易寻得快乐。唯有把牺牲视为“自然之命”或“光荣召唤”,始能走出哀伤,日子过得积极快乐。
用什么角度想事情便有什么感受,人类的大脑其实是最强力的remote control:被摇控的是自己的心情。
当然现实毕竟有必要正视面对,台湾乱成了一团,马英九南北奔波,免不了捱骂遭批。高先生纪念会那天他答应了出席,然而会场内大家都在期盼,千万别来,去救灾吧,事有缓急轻重,千万别来做秀。小马哥后来打了电话给策划者表示来不了,托他向高太太致意,当策划者宣布此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纪念会结束后我直接到机场返港,返港后第一时间打电话探问水灾状况,花莲的亲人都北上了,我遂想着,在台北的一间房子里,有一家人,平平安安、齐齐整整,坐在灯下围炉吃饭,闲时不觉,唯有在恶水滔天的日子才知道,何等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