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疾走温蒂 抱着自己回家

网上说北京的气温已经降到零下四度,听见已感心寒,可是,没办法,有事在身而不能不去。还没踏上飞机,仅是前往机场搭早上第一班机,坐在候机楼内已经打从心底冷起来。

中国人说的“心底”,真好,心理作用的“心”,从心底冷起来便是纯粹的心理作用了。

李敖也怕冷,而且是很怕冷,夏天要戴颈巾,到了冬天更须穿上两件棉袄,医生说他是自律神经失调,他却说跟心理作用也有关系。李敖告诉过我一个故事:有一年有一天,晚上怕冷睡不着觉,同居的女朋友刘小姐替他盖上刚流行的电毡,半小时后,他觉得温暖了,呼呼睡去,睡到天亮才发现电毡的开关根本没动,电流没接上去,整个晚上由始至终根本没发挥过作用;他的暖,只是心理作用的暖。

我的怕冷是不是心理作用?我不知道。只知道,小女孩从小怕热,气温稍高即热得汗流不休而哮喘病发作。我则相反,多高的温度我亦无动于衷,但温度稍降已足让我进入休克状态。

故常暗想:如果可以冬眠,多好。

或因没法冬眠,唯有拼命工作;在工作里,可以暂忘严寒。

当踏出北京机场,第一阵寒风吹进鼻孔,当开始打第一个喷嚏,我的鼻水便没停止过往下流动,脸红了,鼻红了,眼睛也红了,真是尴尬。所以坐下来跟工作伙伴们谈事情,我说的第一句话必是:别担心,我只是过敏,不是感冒,过敏跟贫穷一样,不会传染。

或许怕冷的唯一好处是变得比较喜欢吃东西,尤其在北京街头喊卖的烤炒煎炸等各色地道小吃,夏天时我正眼也不瞄一下,但在零下四度路经摊档,左买十元,右买十元。食物经喉咙而入胃,像热炭扔进火炉,炉子一下子便点着了,经鼻孔吸进体内的寒风这时候变成被扯进炉底的箱风,不觉其冻,反而有助把火势煽得更猛烈,火焰随着血管通行全身,整个人暖得舒畅无比。

很久没在王府井大街旁的巷道内食小吃了,这次是尽情地吃,还暗暗盼望如果这时候能够忽然下一场雪,便算是北京对我不薄了。

吃饱,到巷道对面的王府井书店买了几本写着我的名字的书,内地出简体版了,但没寄书给我,只好自己买;就在这个寒夜,抱着纸上的自己,走路回旅馆。从没跟自己如此温暖地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