Ⅲ 98、品川Stellar Ball
后辈艺人让我帮他想一个新的组合名,我跟他的关系挺好,于是就答应了下来。其实,给人起名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约了后辈,两个人一起行动了好几天。名字起得要让本人满意,必须要了解本人。在时间上我很充裕,也想跟后辈一起玩儿。
作为前辈,让我说一下不着边儿的话,我的实感是我“被人羡慕了”,我说的话他频频点头称是,而且还频繁地跟我一再商量有深度的问题。不过,反过来看,别人对我的期待也是太多了。我原本不是一个善于给人起名字的人,我也没有这个本事。所以不得不认真思考,期待有那么一瞬间合适的词语会从天而降。就这样我们一起玩了两天的样子,这个瞬间果然来临了。
我说:“名字起好了。”后辈两眼冒光:“是什么?”
我故意空出了一段时间,制造气氛,然后说:“Wolf。”
后辈当即回答道:“不好。”
这下子,我困惑了,难道还有被拒绝的吗?你不是全权委托给了我吗?我之前就认真地思考,而且还是拼命想出来的。
作为大前提,我没想起灰暗的名字。我十几岁的时候给自己的组合起的名字是“线香花火”,很多人都批评我这个名字“灰暗”“不吉利”。我查了字典上“线香花火”的意思是:“比喻一时很有气势,但随时又会消失。”这对艺人来说,是最可怕的词语了。果然,这真是发自语言的厄运,实际上“线香花火”经过了很短的活动期之后就解散了。所以,我给后辈起名字时就想起个吉利的。
经过了十天的思索,词语终于从天而降,真的是值得庆贺的名字。但是,这又怎么样呢。审查严格的后辈能接受吗?我拿定了主意说:“名字起好了。”说罢,后辈做出了一副“是什么”的表情。我们已经过于习惯一起玩儿,至于为什么一起玩了起来,似乎已经忘了。
我说:“组合名……”后辈一边做出“是这样”的表情,一边问我:“是什么?”我有些紧张地说:“寿Fanfare。”结果,后辈说:“啊,这个真行!”得到了好评。
我就像参加了一场海选被选上一样,很高兴,也放心了。后辈说:“我跟搭档商量的时候就想把‘寿’这个字放进去。”天下还有这么奇迹般的巧合吗?他跟搭档说了“寿Fanfare”之后,对方的反应一模一样。
他们的演出主要在舞台上。对我来说,他们虽然是竞争对手,但电视上看到他们出彩的笑料节目时,我也很兴奋。像我这样的艺人不会批评人,他们总会让我开怀大笑。
寿Fanfare的组合名已经用了好几年,有一天的夜里,我被他们叫了过去,告诉我这个组合要解散了。据说中途也有过犹豫,犹如一个人决定是否结婚离婚时总是经过苦苦思索后才能得出结论一样。
解散是他们自己的意志,我不能阻止,只能跟他们说让我们一起上最后的舞台吧。这如果是太宰治的话,估计会骂我:“这个行为比电车上不给人让座还不要脸。”我被骂没关系,原本不是我有什么好心,而是我的任性。大家总是用一句“卖不出去的艺人”来概括解散的组合,这也许是实情,但这并不意味着正确。培育出伟人的母亲很了不起,除她之外的母亲也许仅仅就是母亲而已。不过,对每个人来说,母亲都是最棒的,与此相同,卖不出去的年轻艺人对某些人来说也是最棒的。这样的表述有点儿绕弯子了,但我确实非常喜欢他们的幽默,而且相信会有很多人会理解这种风格。
二〇一一年一月在品川Stellar Ball举行了《再见,绝景杂技团》小品表演大会。寿Fanfare的小品非常精彩,逗得全场观众爆笑如雷。我为他们骄傲,我想说:“你们看看,你们看看!”也不知道这是对谁说,我焦躁的心情变得十分复杂。
演出到了最后,我说:“以前就不会跳Linda Linda……”他们说:“又吉先生努力在做他喜欢做的事情,但也有一个毛病,就是逃避不喜欢做的事情。又吉先生一直能坚持笑下去,这个令人羡慕,今后希望他全力以赴。”这是一句很重很有杀伤力的话。随后,他们两人想让寿Fanfare的声音响彻全场,大声喊出了“啪!”。一种莫名其妙的热情感染着人们。
谢幕前的舞台,爆音播放出了Linda Linda,我跟着节拍比谁跳得都高,比谁都跳得热烈。这是想跳给十八岁的自己看看。
过后不久,后辈告诉我他结婚了,并生下一对双胞胎。这正是寿Fanfare。我问他给孩子起了什么名字,他说一个叫“寿”,还有一个叫“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