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 都不如活了便宜 都是可怜的人间

在东京的小寿司店里,和隔壁的一个六十岁的老头聊起天来。问他干些什么,他回答说是职业追债人。

日本的许多财务公司很轻易地便把钱借给人,只要有固定的职业和薪水,就可以随时向他们领到现金。对于利息,财务公司有一套你永远不懂的计算方法,反正头头是道,怎么讲也讲不过它们。一下子,你要还的利息变成原来借的一倍、两倍、三倍,一辈子也还不清。

钱还不出,财务公司有一千零一个办法逼你,结果许多人最后忽然失踪,被追得疯掉,还有的一家自杀了。虽然如此,日本借钱的人不断,打开报纸,差不多每天都有被害者出现的新闻。

这老头子便是财务公司的道具之一,他的工作是看谁不还钱,便搬到谁的家里去住。

“那他们不会报警抓你吗?”我问道。

他说:“当然会啦,我们去逼的是那些个性比较软弱的,他们自己知道理亏,又经过我恐吓一下,便不敢去找警察。那些个性强的,我们有另外一套去对付。”

“你住在人家的地方,每天干些什么?”我又追问。

“什么也不做,看看报纸啦,还好有个电视机,不然便闷死。选的当然是我自己要看的节目,他们不敢出声。而且,一天还要叫他们做三餐给我吃。”

他洋洋得意地说:“我的老板对我也不错,前天还买了一大包水果来看我,我叫他们拿酒来招待老板,他们好像不大愿意,老板又联合我吓吓他们啦,结果不但有酒,还有寿司送呢!”

“你总有一天会闯祸的。”我说。

他点点头:“已经闯过啦,有一次逼得他们厉害,结果他们逃掉,邻居看他们可怜报了警,我给抓进去,关了六个月才释放出来,不过,有吃有住,也不错啦。”

“这么缺德的事,怎么做得了?”我问。

“有什么办法,我自己也是因为向财务公司借了钱,还不了才这么做的。”他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