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蟹、八宝神仙蛋
舍亲沈君在美国普度大学任教,他系里有一位丹麦籍教授对中国文学极感兴趣,对于中国吃更有研究,他说:“加州Samoa港口出产的螃蟹,比阳澄湖的紫螯大闸蟹的鲜嫩甜肥未遑多让,所以当地的Cookhouse在螃蟹上市时,有一道时鲜菜叫‘魔鬼蟹’。做法是先把螃蟹洗净蒸熟,然后仔细剥下蟹盖,把剔出来的蟹膏、蟹肉,连腿肉、螯肉,拌入火腿屑、蘑菇片,加上适当调味料,放在搪瓷盆里,上面撒下一层厚厚的忌司粉,放入烤箱里烤十分钟即可拿来供食用,饭馆里管这道菜叫魔鬼蟹。”
早年笔者在上海时,每逢阳澄湖大闸蟹上市,一班好啖的朋友总是相约到言茂源、高长兴喝老酒吃大闸蟹解馋。我总觉得吃大闸蟹最好是喝双沟泡子酒、绵竹大曲、贵州茅台,或者喝海淀莲花白、同仁堂的五加皮,以及上海的绿豆烧才够味。南酒中不管是竹叶青、女儿红、花雕、太雕,似乎都不对劲。当年小辫子刘公鲁、袁寒云、李瑞九跟我都有同感,《新世界日报》的孙雪泥、《社会日报》的陈灵犀笑我们是“公子哥儿派”,李瑞九听了很不服气。有一天在他家请报界朋友吃大闸蟹。他是把螃蟹蒸熟剔出膏肉,鸡蛋从顶上开一小孔,去黄留白搅打成浆,加入火腿屑、笋丁、鲜蘑丁,连同蟹肉拌匀,再塞入蛋壳内蒸熟供馔。寒云说他家管这种吃法叫“八宝神仙蛋”。大家对于吃螃蟹宜用南酒、北酒,莫衷一是,于是,南北酒俱备,黄白杂陈,结果北酒吃得精光,南酒开坛只烫了两壶,还是李瑞九之兄伯琦病痔,医嘱禁饮(伯琦在他们合肥李家是著名的酒鬼,整瓶子往喉咙倒,还能拉桌子玩上八圈),否则的话连泥头都不用打啦。这一餐酒吃过之后,有些主张以南酒吃螃蟹的人才改变了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