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一枝春带雨——《长恨歌》漫谈 开创盛世唐玄宗
唐玄宗李隆基是睿宗李旦的三儿子,人们惯称他李三郎。李隆基的祖母是武则天,在祖母大周政权的统治下,李隆基父子时刻处在一种窘迫危险的境地之中。有一次,七岁的李隆基坐车来到祖母的皇宫,被武家的将军武懿宗阻拦,李隆基不甘示弱,大声呵斥说:“吾家朝堂,干汝何事,敢迫吾骑从!”七岁王孙的凛然豪气得到刚强的武则天的欣赏,从此对这个孙儿“特加宠爱”。
武则天之后是李隆基的叔叔当了皇帝,即唐中宗,唐中宗比较懦弱,曾经被他的母亲武则天将全家贬至湖北房县十四年,废皇帝号为庐陵王。他的妻子韦氏在患难中与他相依为命,在去房州的半道还为他生了一个小女儿,因临时用衣服包裹,所以名叫“裹儿”。前年,为寻访庐陵王的遗迹我访问了房县,在当地人的带领下,找到了当年唐中宗居住的村落,唐代的房基还在,王府建筑规模依稀可辨,中宗挖掘的井水,仍被住户饮用着,当年的“爬山虎”已经长得比碗粗,中宗带去的酿酒方法依然存留,那酒清爽甘甜,异于关中稠酒,也有别于黄酒,说起来更接近日本清酒,但是比清酒香醇绵长……然而,中宗患难与共的妻子韦氏是个野心家,在庐陵王回来又当了皇帝后,韦氏野心膨胀,为了要当武则天那样的女皇,偕同女儿在中宗吃的馅饼里下毒,将亲夫毒杀,秘不发丧,自己一揽朝政大权。李隆基经过周密策划,奋起反击,发动政变。太极殿的禁军披甲响应,韦皇后逃入飞骑营,被飞骑斩首,献于李隆基,而后安乐公主及韦氏党羽都被诛杀。李隆基父亲李旦继位,是为睿宗。睿宗深谙隆基的才干及夺回李氏王朝的功劳,让位于李隆基,自己当了太上皇。
唐玄宗继位,立即铲除了企图密谋政变的太平公主,真正地掌握权力,执掌了大唐王朝。唐玄宗励精图治,勤奋治国,稳定政权,整顿吏治,改善财政,提倡简约之风,并且从自己做起,他著名的言论是“百姓租赋,非我所有”,下令“销毁宫中的乘舆服御、金银器玩、珠玉锦绣”,并规定后妃以下不准戴珠玉、锦绣,同时禁止天下采集珠玉、制造锦绣,违者杖刑一百。这位有作为的开明君主,使唐朝走向了开元、天宝盛世。天宝八载(749年),全国各地的库存粮食达到九千六百万石。“天下大治”,“财务山积”,“百姓殷富”,一片太平富足景象。
今年植树节,在西安沪灞管委会组织下,西安千余志愿者在细雨蒙蒙中植树东郊广运潭。泱泱绿水畔,人们种下数千苗木,也种下了对盛世中国的无限期盼。植树者们在挖开泥土的同时,一定也挖出了盛唐的喧嚣和热闹,它们在我们脚下的泥土中沉寂了一千二百年。
《长恨歌》中没有提到广运潭,但广运潭却是唐玄宗时期的繁华鼎盛之最。天宝二载(743年),也是三月,唐玄宗领着文武大臣和杨玉环来到了这里,为新工程广运潭的启用举行典礼。唐玄宗时,对从江淮到长安的运河进行了一次疏通,沟通沪渭,引沪河入广运潭,让南北的粮食、货物通过黄河直达长安,终点即是广运潭。
2008年3月12日,浩荡的车队和植树大军在广运潭岸边与743年的皇家仪仗相重叠,与一千二百年前的长安市民相会合,使寂静的长安东郊再受瞩目。广运潭边有望春楼,唐玄宗和杨玉环在楼上检阅停泊在潭中的献宝船只。这些船来自全国各地,船里装满大米和奇货特产。船上的彩旗在春风中猎猎飘扬,船队首尾连接数百艘,望不到尽头,船工服饰统一,头戴斗笠,身着宽袖衫,足蹬草履,一副吴楚之地的南方打扮。最前面的船上,河南陕县县尉崔成甫绿衫,袒露着一只胳膊,额头抹成红色,站在船头领唱国家富庶、玄宗神圣的《得宝歌》。崔成甫嗓音嘹亮,身后美女百人盛装而和,船队随唱随行,浩荡华丽,而后地方向皇帝和娘娘跪进诸郡珍奇,扬州的铜器、常州的绫绣、广州的玳瑁、南昌的名瓷、桂林的蛇胆、宣州的纸笔……这是一千年前的物品博览会。岸边观望的除了官员还有市民,他们第一次看见那大船和珍宝时,“人人骇视”,惊奇得嘴也合不上了。广运潭前盛况空前,繁花似锦,唐玄宗欣喜之下,给新潭命名“广运”,以示盛唐海纳百川的胸怀和富足。船工们都得到了赏赐,随后唐明皇举行盛大宴会,教坊表演歌舞杂技,热闹非凡。
那时的天子和后妃似乎并不像后来朝代那样封闭,人们在看到精彩精美进贡的同时,也看到了精彩精美的杨玉环,在天子的威仪和美女的光彩辉映下,百姓们必定也是“人人骇视”,睁大了眼睛。广运潭是开元盛世的高峰,是唐代物富民安天下太平的标志,也是唐玄宗和杨贵妃爱情发展的根本,没有坚实的物质基础,没有稳定的社会环境,杨玉环不会“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唐明皇也不会“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杜甫在回忆开元盛世情景时说:
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
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九州道路无豺虎,远行不劳吉日出。
齐纨鲁缟车班班,南耕女桑不相失。
今天,每每路过西安钟楼,尤其是在夜晚,华灯闪耀,店铺林立,穿行于游人中,我都有种今夕是何年的朦胧,市井繁华似锦,百姓安居乐业,回眸望,有商厦“开元”“金花”;朝前瞻,有“朱雀”“雁塔”,缓步出城,南门恢宏厚重,殷殷红纱灯,碧碧绕城水,不是长安又是哪里,不是盛世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