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我的人生信仰——序跋集 为什么要写作小说——《格拉长大》后记
也许心得都在写下那些故事的字里行间了吧。离开了城市,离开了人群,和群山、和此起彼伏的植物群落待在一起,原始的感觉能力复苏,而经过学习与训练得来的理性表述能力反倒消失了。
出版社发来短信,嘱我为《格拉长大》这本小书写个后记,延宕好些日子了,脑子里依然空空如也。以写小说为业,但关于小说,竟实在觉得没什么话好说。或者是过去说得太多的缘故。
把读过的好书中还记得的话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别人有话在说,自己于小说,特别是关于短篇小说,除了对其形式本身着迷以外,确实没有特别的话值得来说上一说。小说写法,大家都在文体上刻意讲究,自己当然也如此行事,但真还没有成套的话可以说上一通。
再把四处行走,特别是在青藏高原上四处行走时得之于浩大自然的启示也想了一下,甚至打开电脑查査那些随手记下的文字,依然觉得只是—时一地之感,尚不足以转喻短篇写作中的某些境况,也只好作罢。
近年,黏滞在长篇《空山》漫长劳作中,一卷,两卷,三卷,四卷,五卷终篇,又开笔写第六卷,故事、人物、情境浮满脑海,关于小说写法之类的东西反倒从脑子里消失干净了。写得烦了,停下来,想清理清理脑子,想读点条理一点的书也不能。
只好取两个办法,一个是写些轻松点的短篇调剂一下,这本书中有关机村的这些篇什,正是这种调剂时的小小成果。
再一个调剂,在春夏时节,给车加满油,带上相机,带上睡袋,长途跋涉开上髙原,拍故乡的野花。看到野花们亭亭立于蓝天之下,带露摇晃,看到花们在镜头下呈现出那么匪夷所思的结构,那么不易捕捉的奇丽色彩,那种自然天成,那种超凡之美,再想自己一字一行写下的东西,有时真的会觉得提不起气来。
现在,在定位仪显示为海拔2800米的雄壮峡谷里,四处都是怒放的丁香。在汉语诗歌里,丁香似乎不是这样,但在这样的山谷里,我眼见的这些丁香的确并不幽怨,在山坡上一大束一大束地开放,强烈的香气比雨后猛涨的溪流还要强劲。因为有雨,我躲上车,把雨关在外面,让丁香的香气进来,打开电脑写下这样的文字,等到晚上下山,找一个可以上网的地方,发出去,就算完成作业了。
至于小说心得,还是没有。
也许心得都在写下那些故事的字里行间了吧。离开了城市,离开了人群,和群山、和此起彼伏的植物群落待在一起,原始的感觉能力复苏,而经过学习与训练得来的理性表述能力反倒消失了。这就回到了一个文艺发生学上的原始的疑问,我们写小说,到底是有想法想说出来,还是因为一些朦胧的感觉,希望在写作过程中使其显示出略微清晰的轮廓?
也就是说,有些时候,我真的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写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