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辑 浮 百花错

第19届金鸡百花电影节红毯 章子怡

第19届金鸡百花电影节在江阴落幕,气氛真跟江阴一词的“阴”字不谋而合。虽然获奖的《建国大业》等片及赵薇、陈坤等明星皆是可以接受的常态选择,但百花奖的花早已凋败,引不起公众更多兴趣。双黄蛋照有,公信力仍跌,百花奖似乎成了国产电影众多鸡肋奖项的缩影。某种推测结果会很尴尬:如果没有中国文联、电影家协会的主办,主办城市政府和企业的埋单,会有多少明星、公司还买百花奖的账?

百花奖之衰败最主要原因当然还是《大众电影》的式微,品牌号召力的下跌。当年动辄七八百万发行量的中国电影第一刊现在几乎没什么影响力了,我甚至只是在收到该刊转文的稿费后,才意识到《大众电影》这号杂志还健在。我小时候剪过杂志上的百花奖选票寄去编辑部,那时的参与感跟成就感都很诱人,但现在,杂志非主流了,还改成了手机网络投票,我就觉得这事已经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与我有类似心理变化的人估计不少。百花奖少了一种由热爱电影挥发出的情怀、关注,早已不再是公共空间被人关注的重点,转而成了明星粉丝狂热甚至盲目比拼的阵地。评奖的阵地、方式都跑偏了,自然就容易引发抵制、质疑。

金鸡百花电影节还有一点广受诟病的评奖细节是,所评电影跨度是两年,像《非诚勿扰》《画皮》这样的电影都是两年前放映的,连主创回忆电影细节可能都会有陌生感距离感了,那公众会有什么观感?吃饭要趁热,评奖也尽量要趁热打铁,间隔时间不宜过久,如果评奖结果都需使劲回忆,那情感诉求当然很难做到直接、迅速。金鸡百花电影节这样有中国特色的入围片时限完全不符合电影奖项规律,充满行政指令因素,难以调动公众的参与热情。试想一下,如果今年中超联赛冠军两年后才给颁一奖杯,到时队员和观众还“嗨”得起来吗?估计得想很久才调动得起来情绪吧。说到电影奖行政色彩,我想起十几年前国家有关部门对艺术奖项的一次宏观调控,该调控造成了眼下“单数年评百花,双数年评金鸡”的怪象,在“节俭办会”的调控政策下,金鸡百花电影节实际上遭到人为阉割。这“一刀切”严重破坏了电影奖项的自身规律,影响了奖项的权威性、严肃性、全面性、及时性,这一点上,和电视界的金鹰、飞天奖轮颁类似。不是依据电影的规律,电影传播的特点,电影奖项的内在逻辑办电影节,而是在行政指令之下,以符合政策规定为前提办节,当然就找不到观众及参与者的兴奋点,保持不了热度,提供不了新鲜感,只会出现勉强举行、努力兴奋的不伦不类感。

由于中国电影节的日渐增多,上海电影节、长春电影节等对影响力的分流,金鸡百花电影节业已不是国产电影营销的最重要阵地。特别是上海电影节,虽远比不上国外几大电影节,但由于地处国际性都市,交通、媒介发达,影响巨大,已取代金鸡百花成为最重要营销平台。对日益市场化的中国电影来说,卖场比奖杯实际意义更大,因此,在二三线城市举行的金鸡百花电影节更加边缘化。主办者频繁变换举办地的行为,虽然也属无奈之举,但从某种程度上严重伤害了金鸡百花品牌的稳定度、美誉度,因为,对这些城市来讲,它们只是金鸡百花的匆匆过客,办不办得好,跟它们关系不大。它们只要领导、企业满意,城市知名度提高,就满足了。总体思路还是按“明星搭台,城市唱戏”的路子,从金鸡百花的牌子里、明星大腕近乎免费出场里得到自己的好处就收手。对品牌的快餐式侵蚀,让金鸡百花完全找不到固定的情感联想、城市特色,因此也很难留住人心人气。

金鹰节一年不如一年,金鸡百花亦是王小二过年的气象。这两桩事共同说明一点:靠传统行政模式操办的这节那庆,到后来越来越难吸引公众,有成为小圈子社交、联欢专场的危险。除了世界性的娱乐样态、奖项多元化导致传统奖项关注度下降外,从根子上讲,衰败源于不按规律办事,不尊重奖项的公众属性,没有把吸引关注、增加魅力、推陈出新放在最重要位置考虑,在这样的情形下,百花奖变成了百花错,使错气力表错情,无百花盛放,徒有雪花盖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