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个 家花和野花
智缘师父很喜欢养花,他在寺中的院子里做了一个花架子,然后把自己种植的各种各样的花都摆放在上面。花架子上没有什么特别名贵的花草,但还是给简单到有些粗陋的寺院增添了些许姿彩。
虽然智缘师父非常喜爱养花,但养花能力却是一般,花架子上的花时不时就会枯萎一两盆。所幸,那些来进香的施主经常会带几盆花过来送给智缘师父,所以花架子上倒也没有因此变得稀疏。
那么多花草中间,也有几盆是寺里人比较喜爱的,比如其中一盆红色小花,师父便特别喜欢它。大部分时候,师父喜欢把它放在窗台上。那花并不艳丽,但每每有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时,那花就被笼罩上了一层红晕,光彩鲜艳,让人恍惚。而只有天气很好的日子,师父才会把它放在外面的花架子上见见阳光。
戒傲师弟曾经在网络上搜过这花的品种,记得那次戒傲师弟还告诉过戒嗔这种花的学名。可惜戒嗔的记性不好,再加上那名字也不是朗朗上口的,所以戒傲说完之后不久,戒嗔就忘了。
平日里,戒嗔在淼镇走动的时候,也没有见过哪位施主家养过类似的花,反而是有一次在茅山里见到过一株相似的野花。
那天,戒嗔和戒傲去山顶做些事情,戒傲在山路边发现了那株野花。
那时正好是下午,戒傲发现它的时候阳光正斜照在山坡上,一片绿草地上只生了这一朵红艳的花,很是显眼。戒嗔和戒傲凑到近处去看,小花被阳光照耀着,花朵上笼罩了一层红晕,和智缘师父窗台上的那盆花颇为相似。虽然不如师父房间里的那盆花贵气,却也很有自己的味道。
戒傲说:“这么好看的花,师父见到一定喜欢。等回到寺里,我们找个好看的花盆,再来把花移栽到花盆里,送给师父。我一定要把它摆放在佛堂里最显眼的地方,这样以后上早课时,若是我念错了经文,说错了话,师父想拿戒尺打我的头的时候,就会有很大机会看到这盆充满孝心的花,这样师父也许就不会用戒尺打我了。”
戒傲师弟的想法虽然有点一厢情愿,且有投机取巧之嫌,不过戒嗔也是支持的。下山之后,我们从院子里的杂物间翻出了一个合适的花盆,只是天色已晚,我们便商议着第二天再上山移栽野花。
那天晚上下了一整夜的雨,第二天一早戒嗔和戒傲赶上山,却发现野花经过风吹雨打后,花瓣散落了不少片,虽然依旧开放着,但是已然没有了昨日的神采。我们怕野花在经历风雨后再被强行移栽会枯萎,便放弃初衷,有点遗憾地离开了。
回到寺里,戒嗔看到窗台上依然光彩鲜艳的花,心中不禁有了这样的想法——表面上类似的野花和家花其实还是有区别的,一夜风雨后,野花便失去了颜色。
又过了几个月,有一天,智缘师父把屋子里的小花拿出来晒太阳,到了夜晚,忘记收回屋子里。结果过了几天,那盆小花居然枯萎了。
戒嗔不免又难过了一阵子,戒嗔忽然想起几个月前的那朵野花,当时自己还曾觉得它比不过师父房间里的家花。可事实上,野花显然比那盆养育在房间里的花更能经受风雨,因为一贯养在温暖房间里的花,只在屋外待了一夜就失去了生机。
戒嗔又想到,在生活中其实还有很多类似家花和野花的事情,我们常常无法容忍甚至痛恨某些人的行为和处事方式,以为即便生活再艰苦我们也能坚持自己的底线和原则。只是当我们说这番话的时候,可能完全没有考虑到,其实自己只是一盆没有出过房门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