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 幸福就在正前方
前两天去姑姑家玩。
姑姑家在大埠头,合肥的近郊。以前算郊区,现在已经划归城市了。大片的农田和记忆里蜂碟缠绕的金黄油菜花都不见了,却是高楼林立,道路宽阔。
第一眼看到姑姑,大吃一惊,上次见她约是二十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她还是风华正茂的姑娘,而我是个没长开眉脸的少女。当时大约都是咱俩最漂亮的时光,二十年一弹指,我觉得自己胖得认不出模样了,看到姑姑才知道自己算苗条的。(种不好啊
姑姑居然好意思说:“哎呀!你怎么胖成这样!我走的那时候,你胳膊才吗秸秆一样地粗。”废话,那时候我有60斤么?
姑姑是个苦命人,传统定义上的苦命人。可她开朗奔放热情四射的面容,我压根读不出悲伤的痕迹。感谢奶奶家族的基因,让我秉承家族风范,任何时候都保持如奶奶姑姑父亲一样的心胸。
姑姑当年高中毕业后,不愿意在乡下务农,跑到城里来投奔哥哥,我妈给她在厂里找了份工作。没多久,姑姑恋爱了,结婚了。对象是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儿,俩人感情很好,每次上家来,都是手拉着手。小伙儿家条件也不错,在郊区有个白铁铺,生意红火得很。可惜美满不总是天长地久。婚后多年,姑姑想尽办法却总是不孕,战战兢兢怀上了,又保不住。
某日,婆婆早起开门,发现门外丢了个女婴。想来大约是附近的村民谁家听说姑姑不生,恰巧自己又得子未果,便托她抚养。婆婆劝姑姑,好歹留个后吧!
孩子留下没多久,姑姑就有喜了,又得了个亲闺女。
原本生活是如此美好,不成想,孩子还在襁褓,姑父酒后驾车除了车祸命赴黄泉。二十多岁的姑姑拖着两个女儿突然间就孤苦伶仃了。
爸爸妈妈去见过她,说她那时候一下老了很多,非常憔悴,以前嘻嘻哈哈的大姑娘突然成长成家庭的顶梁柱,上有老要侍奉,下有小要养活。
姑父生前的好友看不过眼,常常帮助孤儿寡母。不成想,没几年,好友的妻子一病呜呼,早早归西,留下一对男女。
两只苦命鸳鸯互相之间谁也不嫌弃谁,组成了一个航空母舰一样的超级家庭。
如果你现在让我想象家里养四个孩子,我大约会发疯。
这次去,我看到姑父了,不得不哀叹姑姑特别有男色之命。后继的姑父竟比前一个还帅,两种不一样的英俊。前一个我见的时候还是个毛头小伙儿,面色白净,而这个已有中年人的持重,因喜爱钓鱼的缘故,面色晒成流行的地中海古铜。
一进姑姑的家,让我惊诧于家庭的富足,装修得大方得体,立式空调和雅致的沙发,一点不输城里人,两相比较,倒显得大学公公家的装修落伍。我见到了几个妹妹,个个都出落成大姑娘了,都在念书。姑父还硬塞给我见面礼,算是给儿子的礼数。我推辞不掉。
以我看来,姑姑家定算不上富裕,两个人都在工厂做工。姑姑在听说我家保姆的工资之后都啧啧惊叹,可见工资并不高。但一家的生活被俩人安排得井井有条,温暖有序。
晚上姑父还请了亲戚们一起到饭店与我相聚。在这里我见到多年未见的四婶和从未谋面的漂亮堂妹。姑姑自己在城里站稳脚跟以后,贴心地把乡下的亲戚们都像老鼠咬尾巴一样一个个带出。堂妹走了姑姑的老路,在这里做工,嫁了个好丈夫。
席间,我鲜有动筷。因为我在严格减肥中。
姑姑一面劝菜,一面拍着肚子说,不行,我也要减,你瞧我这胖的!
可满桌菜还站稳脚,姑姑的筷子就先上去了,她夹着菜叹气:“我还是今晚先吃饱,明天再减吧!”过后又追加一句:“我今天要多吃点,存着。因为明天要减肥了。”
全桌哄堂。
姑父一直以爱怜的眼神看着姑姑,笑劝她:“别减了。好不容易才养起来的肉。要在印度,你多替我装门面呀!”又转头跟大家讲姑姑的笑话,说为减肥投资无数,买了呼啦圈,全家都转得起,就她转不起,每天爬五楼,都说要减肥,爬到三楼就要姑父背了。
以前我就听妈妈赞姑姑苦尽甘来好福气,上次奶奶去世,姑姑姑父一起回乡奔丧,姑姑出手阔绰,明显在家当家作主,而姑父特别宠爱她,竟然夜里替她打扇捏脚。今天看来一点不假的。
不明白这个胖胖的,其貌不扬的女人,有何过人之处,几经波折依旧拥有比蒙娜丽莎还美丽的笑容。如果换做我,也许就在水深火热中沉沦了,变成祥林嫂式的人物。我总害怕失去,并因此期望将幸福如沙般牢握手中,每看一颗沙粒漏去,都忍不住惊慌着心痛。而姑姑面对每一次的失去,都满怀期待地等待迎接更丰厚的幸福,她的路,就这样崎岖蜿蜒地走,不经意间,幸福就在正前方,且天堑变通途。
2007-05-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