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 声

一九七六年十月,四人帮垮台了。

久阴以后的晴天,令人感到特别舒畅

黄河故道上的飞沙敛息了;高月生也夹起了尾巴,溜得不见人影了。

第二年,即一九七七年七月,中国共产党举行了十届三中全会,人们奔走相告:邓小平同志恢复职务了转年,又召开了意义重大的十一届三中全会。

大约又经过了两年。一天,黄河故道上,突然出现了一辆黑色的上海牌轿车,它绕过村庄,朝着一座坟茔驶去。

早已站在坟茔旁边等候的,是新任公社党委书记老瑞爷爷。他白发更多了,衣着依然朴素,精神也更抖擞。迎到汽车前,便爽朗地说:亚丽,亚丽呀!快让爷爷看看。亚丽从车里跳出来,扑向老人,紧紧搂着老人的脖子,笑嘻嘻地叫一声:爷爷......泪水已滚滚地涌出眼眶,顺着面颊流下来。

矗哎呀呀,这怎么啦!老瑞爷爷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你的泪水早流干了呢!如今已经快成了大学生了。咱们该高兴才是哎,虎子呢?

亚丽笑着揉揉眼,转身拉过一个身材魁伟的青年人,说;小哥哥,你看这是谁?

亚虎腼腆地瞅瞅老瑞爷爷,眨眨眼,仿佛在寻思久远地回忆。他记不起来了,只是羞涩地笑笑。

不认识了?亚丽说,这是老瑞爷爷呀!

爷爷亚虎喊了一声,向老瑞爷爷伸过双手。

爸爸笑着对老瑞爷爷说:等着虎子出院,晚来了几天。原说把车子开进村,亚丽却把车子带到这里来了。也好别怨亚丽,老瑞爷爷说,那是我指挥的。无论你升了什么官,都不能忘了埋在地下的战友和亲人

爸爸像个小学生,只是点头。

亚丽从车里捧出一个用鲜花精制的花圈,领看小哥哥走到坟前,对他说:小哥哥,妈妈就长眠在这里......亚虎望望那馒头型的坟头,望望那粗壮的柳树,从妹妹手中接过花圈,端端正正地放在妈妈墓前。

妈妈,妈妈!......亚虎呼喊看,一边跪了下去。

爸爸也肃立在妈妈坟前,深沉地说:淑苹,除了玮玮学习脱不开身,我把虎子和小丽都带来看你了。你没能和我们一起活着看到今天,这是我最大的遗憾!你若地下有知,多为我们党和我们的国家祝福吧!孩子们你放心,我你也不用挂念。你一生操劳太多,好好安息吧!玮玮放了假,她也会来看你的。说完,他掏出了手帕,擦去了正从眼眶里涌出的大颗大颗的泪珠。

老瑞爷爷站在他们身后,沉默好久,才说:亚丽,把虎子拉起来吧。你们来这一趟,妈妈也就放心了。走,咱们回村,大伙准备欢迎你们呢!

爸爸叫司机先把车子开回村,便和老瑞爷爷、亚虎,亚丽一道,朝村中走去。

虎子的病好了,老瑞爷爷说,得找点事做做。已经在学校里报名了,继续读几年书。爸爸说。老瑞爷爷满意地点点头。又问:亚玮呢?

姐姐考进了南京大学,因为功课紧,要不这趟也会一块儿来的。亚丽说。

村中,一群男女老少,潮水般地拥过来,来迎接这个度尽了苦难年月的一家三日......

一九八一年元月十五日初稿一九八五年六月十日改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