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嗯。
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个一分一秒都不分开。
好。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
……
金黄的朝阳照耀帝都,广阔的空间港热闹非凡。我站在高高的指挥台上,穆弦静静立在我身旁。
今天是迁徙计划实施的第一天。之后五个月,飞船会连续不断往返于斯坦星和外太空,直至完成全球人口的迁徙。
放眼望去,空间港外的几条公路上,黑压压聚集了许多民众,几乎将空间港围得水泄不通。隐隐传来他们高喊的声音,有的在喊“斯坦万岁”、“帝国新生万岁”,也夹杂着“抵制放弃星球”“我们绝不离开”的抗议声。
空间港内则有秩序许多。数百艘中型客运飞船,整齐排列在停机坪上;外围密密麻麻停满小型战机,他们将负责船队的安全护航。无数地勤人员,在飞船和战机间穿梭着,做最后的∫∟ωáń∫∟書∫∟ロ巴,m.飞行前检查。
更远的一侧空地上,一辆辆高速列车,正沿军用悬浮铁路驶来。一批批人员走下列车,有白发苍苍的科学家,也有活跃的青少年。在士兵们的护卫下,聚集在空地上,等待上船。
而我们身后的指挥台上,数十名官员坐于工作台后,调配、指挥着现场工作。塔瑞皇子殿下是现场总指挥,他站在众官员面前,不断发布简短命令,神‘色’凝重而沉静。
指挥台的另一侧,是一面巨大的悬浮屏幕,正播放着这次迁徙的宣传片。穿着金黄‘色’王袍的易浦城就坐在屏幕下方,言笑晏晏接受着媒体们的访问,镁光灯闪烁如舞台。
一切井然有序,只等2小时后,易浦城向全国正式宣布迁徙令,第一批飞船就会驶入太空。
“你们忙了这么久,今天他成了主角。”我望着易浦城,他被记者、各界代表簇拥着,真是众星捧月。
这些日子来,穆弦他们几乎是不眠不休,易浦城这个家伙可是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无所事事,兴致来了还总能勾引到美貌‘侍’‘女’,欢度‘春’~宵。如今一切安排就绪顺风顺水,他倒成了帝国的英雄,接受全民敬仰。
穆弦今天也是军装笔‘挺’,左‘胸’挂满曾获得的帝国徽章,明晃晃一大片。深灰‘色’军帽、白‘色’手套,衬得他的脸清秀如雪。
大概是听出我话里的酸意,他‘露’出淡淡的笑意:“成为主角的是父亲。”也许是因为提到父亲,他的神‘色’有片刻的沉寂。我有点心疼,握住他的手:“他会理解。”
“他‘性’格刚毅,会理解。”穆弦望向远方,双眼幽黑如深渊,“也会追究我的罪。”
我心头一震:“那怎么办?”我心中甚至飞快闪过个念头——不如就此将皇帝囚禁到老?不过我没说出口,因为直觉告诉我,穆弦不会这么做。
果然,他静默片刻,侧眸看着我:“华遥,帝国安全后,我们去……”
“去地球?”我抢在他前面说。
他眸中闪现笑意,深深望着我,点头。
我只觉得心头一股沉沉的热流涌过。
曾经的约定,再次被提及。他说过银河系很大,去哪里都可以。
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轻声说:“天涯海角、宇宙洪荒,我都跟你去。”他的眸‘色’变得深沉,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缓缓俯下脸。
忽然,他身后白光闪烁不停,我微微一僵,立刻反应过来——一定是远处的记者们注意到了我们的亲昵拥抱。
我有些窘,穆弦立刻侧转身体,替我挡住了灯光。我的背后靠上指挥台边沿的防护栏,空‘荡’‘荡’的微风轻拂着我的皮肤,有种摇摇‘欲’坠的危险感。而他背着光,高大如天神,将我们两人和身后的一切喧嚣隔开。
我心头一‘荡’,在记者们看不清的这一方小天地里,抬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喉结,他的下巴。他的俊脸浮现一丝红晕,清黑的眼眸里闪过笑意,锁在我腰间的手逐渐收紧……
“指挥官,银石搜救任务有线索了。”莫普沉肃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心头微震,穆弦已经松开我,脸‘色’恢复清冷。
银石搜救任务,指代的就是对2400名失踪‘精’神力者的搜救。
穆弦点点头,牵着我的手,跟莫普一起走进了指挥台后方,专属于他的临时办公室。机器人‘侍’卫守好外围,莫普立刻关上‘门’,沉声说:“刚查到的消息,灾难发生的时候,肯亚殿下名下的一支小型舰队,也出现在那一片星域。这支舰队当时受到一定的辐‘射’破坏,但幸运的存活下来,两天前已经安全返回肯亚的辖地。”
我的心一沉,穆弦的脸‘色’也愈发冰冷。
莫普递给我们一份纸面报告,然后继续说:“按照之前的调查结论,那些‘精’神力者存活的可能‘性’依旧很小。但如果他们还活着,只可能是被肯亚的舰队带走了。”
我的心重重一震,下意识看向穆弦。他站得笔直,低头看着报告,乌黑的眉目仿佛笼罩着一层寒气。我也看向报告,但心头已经纷‘乱’,怎么都看不进去。
肯亚会带‘精’神力者回到斯坦星。
这个认知,自动闯进我的脑海,生生让我后背渗出一层冷汗。我明知它的可能‘性’很小,可预感却如此强烈而笃定。
因为……历史不可改变吗?
“这几天是否有肯亚名下的飞船入港?”穆弦沉声问,我的心也提到嗓子眼。
莫普摇头:“没有。对于肯亚,我们一直加倍留意。”
我的心稍微一松,穆弦却冷着脸继续问:“肯亚母亲家族企业的商船呢?”
莫普一怔,我再次升起不祥预感——任何一个斯坦人都知道,肯亚的母亲出身斯坦望族,他外公的家族企业,更是在多个行业占据垄断地位。即使肯亚被皇帝勒令囚禁在远方的小行星,他的家族在政界和经济界,依然有无法忽视的影响,而他也从一个被流放的王子,很快变相发展成“藩王”。
莫普低头看了看资料,缓缓答道:“这几天,他们有三艘大型商船入港。”
灾难即将发生,他的商船不出反入。
穆弦不出声,眼眸静静望着窗外明朗的天空。我的心绪也‘乱’得厉害。
肯亚,肯亚。这个遥远而印象深刻的名字,让我的脑海里再次浮现,那个棕发蓝眼的男人。他优雅、机敏、自命不凡、心狠手辣。曾经,穆弦夺了他的兵权,我捅了他一刀。他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恨我们俩的人。
这次,我和穆弦集中送走‘精’神力者,是非常秘密的,连易浦城和塔瑞都不知道。因为怕引起民众的猜疑和恐慌。可他们要是真的落入肯亚手里,他那么聪明,就算是因为灾难,无意间撞破了我们的秘密,又怎么会白白放过?
可他并不知道,这些‘精’神力者的重要‘性’。那他到底打算干什么?
想到这里,我的心头猛的一凛——上一世这个时候,肯亚并没有‘插’手帝都的事。不过我不认为他没有野心,应该是还没有等到翻盘的机会,斯坦星就坠入了黑暗。
而现在,我和穆弦改变了历史,于是肯亚对历史的影响也改变了?跟易浦城一样?
我正思绪纷‘乱’,就听穆弦冷声说:“让易浦城进来。”
我一愣,莫普已经领命去了。
“你打算怎么做?”我疑‘惑’的问。
穆弦淡淡答道:“肯亚唯一尊敬的人是父亲。”
我点点头——看来穆弦打算主动跟肯亚联络。应该这么做,那些‘精’神力者就像可怕的定时炸弹,在外多散落一秒,都是无法预知的危险。
更何况他们当中,已经有一个人,‘精’神力爆发了。
***
易浦城很快就来了。一踏入房‘门’,原本慈祥睿智的神‘色’,立刻变得懒散,并且似笑非笑。像是察知了我们遭遇难题,需要他出马。
穆弦只‘花’了简短的时间,就把这些‘精’神力者的隐患,对他坦然言明。易浦城的脸‘色’简直可以用‘阴’霾形容,他答的第一个字,就是“‘操’”。
“所以即将毁灭的不是一颗斯坦星,而是整个宇宙?”他冷笑着,‘阴’阳怪气的问。
“有可能。”穆弦抬起清黑的眼眸,淡淡扫一眼易浦城,“我需要你说服肯亚‘交’人。”
易浦城‘阴’沉着脸,静坐不动,唯有手指在桌面轻轻敲着。穆弦不做声,负手淡淡的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易浦城抬头,神‘色’已经恢复平静:“好。”
我心头一喜,就听见穆弦沉声说:“多谢。”
易浦城看一眼穆弦,淡淡“嗯”了一声。穆弦打开通讯器,吩咐莫普立刻准备。我对易浦城的印象又好了几分——大事上,他比我想象的更加干脆果断。
“谢谢你。”我也说。他斜瞥我一眼,手指敲了敲桌面:“还有呢?”
我愣住,他嗤笑一声:“脚劲‘挺’大啊。”我这才反应过来,是说我昨天踢他的一脚呢,原来他知道。
“对不起。”我失笑,他冷哼一声,转头看向窗外,不过眼中似乎也有未褪的笑意。
莫普走了进来,开始用皇帝陛下的授权代码,调试、呼叫皇室的秘密通讯频道,希望肯亚能够给予回复。我们三人坐在旁边等待。
“肯亚现在按兵不动,是因为查不出‘精’神力者对我们的作用。”穆弦忽然开口,声音疏淡,“让他相信,‘精’神力者对他没用,但不能告诉他真相。”
我略一沉思,穆弦说得对,肯亚虽然抓了人,但应该也是对我们秘密运送‘精’神力者的行为疑‘惑’不解,所以现在才蛰伏没有发动。但我们不能让他知道宇宙毁灭的真相——谁知道他会不会借此闹出什么事。
对于穆弦的要求,易浦城沉默不答。我抬头望去,却是一怔——他大刺刺的靠坐着,眼睛回望着窗外,竟然有些走神。
他这样的人,想到了什么?居然会恍惚走神?
穆弦跟我对视一眼,冷声道:“易浦城。”
易浦城身体微震,目光这才缓缓回转,看向穆弦,明显没听到穆弦的话。穆弦又淡淡重复了一遍,易浦城有些漫不经心的点头:“行,见机行事。”
又过了几分钟,坐在桌前的莫普忽然站起,朝我们点了点头:“有回应了。”
我心神一震,穆弦牵着我的手,在一旁坐下。全息视频通讯频道打开,一块两米多高的淡蓝‘色’悬浮屏幕,在易浦城面前的空气中闪现——那边是一间普通的机舱,暗灰‘色’金属墙壁冷硬而沉寂,画面中只有一张普通沙发。
易浦城已然恢复清明而沉肃的神‘色’,静静望着屏幕。过了一会儿,就见一个男人走到沙发前坐下,白‘色’军装崭新笔‘挺’。
他在镜头前坐下,身躯‘挺’拔而舒展,长‘腿’‘交’叠着。他抬起麦‘色’俊朗的脸,嘴角带着笑,那双眼却透着冷意。
“父亲。”他的声音平静无比。
我心头一动。
他变了。
当日的肯亚骄傲而嚣张,甚至有些狂妄。而此刻,那双碧蓝的眼睛,幽深而冷漠,掩去了昔日的一切锋芒。
我不由得转头望向穆弦,他眸‘色’平和,没有半点仇恨和轻蔑,甚至没有‘波’动。只是专注的望着肯亚。
我莫名就有点感动——从他们兄弟二人对抗开始,穆弦的心里,装的就是更大的世界。所以肯亚才屡屡败给他吧。
这次,我想也一样。
易浦城‘露’出温和的笑意:“肯亚,你最近怎么样?”
肯亚的嘴角忽然浮现略显讥诮的笑意:“父亲,如果我没记错,今天是星球迁徙的第一天,您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空间港颁布迁徙令吗?为什么忽然来关心一个无足轻重的儿子?是什么事,让您想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