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这个时代,相恋、分手、结婚、离婚成了家常便饭,每天总要上演数回。男女们充分发挥了「合则聚,不合则散」的自由精神,没有道德责任这些古板教条约束。
这样,有比较快乐吗?她不知道。但很羡慕。如果常义风能出现在她眼前,她一定会马上写一份休夫书丢他,以得回自由之身;再不,就按照正常程序来——押着他写休书。谁被谁休不是问题,她没心思在男女平权上做文章,重要的是得到离婚的结果。
在有婚姻羁绊的情况下,她无法坦然接受杨敦日的感情。她承认她为他动心了-
总是以他温柔的笑来蛊惑她,迷得她再也分不清东南西北,挟着她吃香喝辣,乐不思蜀;有时呵护她无微下至,有时又逗弄她不知所措;当他又被她已婚的拒词惹怒时,受伤的表情与隐怒的眼,都让她一颗芳心又揪又疼又慌又窃喜……
这世上,第一次有人这般对待她呀!就算是石子铸成的心,也要被磨化了,何况她对他早巳动情。那沦陷,更是彻底。
只因已婚身分,教她硬着一张嘴;生受他所有柔情,却吝於回报。但这样日日夜夜折腾下来,她还能坚持多久?她完全改变不了自己的身分,那,他又能陪她耗到几时?范晴先前的警告话语,时时刻刻翻转在她脑海中,搅出一片忐忑。
到底是谁让她来到现代的?她现在已不怨了,只求那作弄她的人——或什么未知的力量,能给她一个机会解除她与常义风的夫妻关系。
这是很重要的,但,谁能帮助她?
没有人呀……
叹了口气,她提着食篮缓缓走向他办公的那幢大楼,进入电梯,按了他公司所在的楼键,又来一声叹,杨敦日像是知道她的顾忌——唉,那是当然的吧,他向来是那么会察言观色的人,生性体贴的人通常会具备这种特质的。当初她先是被他的男色迷得晕头转向,终於确定自己非常欣赏他这种身高一七八、体重八十多公斤,有点肉感的男人,而且最好名字叫做杨敦日,更是十全十美;然後再是他的温柔敦厚,以及偶尔的心机深沉与小奸诈。
他是一个成分复杂的男人,不似她,永远的非黑即白。她对男人向来没探究的兴趣,这辈子真正了解过的男人只有常义风与杨敦日。而常义风是个没什么好大书特书的男人,他是好人,温吞胆小,缩在书册的世界里逃避现实的一切;他很容易屈服,谁对他凶都能得到想要的,这也是她最受不了的一点,但很可笑的是她的凶也同样得到他的唯唯诺诺-
叮!电梯门滑开。门外的杨敦日正对她展现馋兮兮的笑,像是可一口吞下她手上的食物……以及她。
两人之间是怎么来往起来的呢?她努力想著。
「好饿!今天中午吃什么?」他伸手接过那沉重的食篮,并牵她往他公司的大门走去。
「红鲟油饭、炒三鲜、烫青菜、哈蜜瓜汁。」她喃喃念着菜单。低头看被握住的手。
啊,是了。总是有女人想利用他,看他好好先生的模样,就想占便宜;那时她好生气,一方面是正义感使然,一方面恐怕是不想再看到像常义风那样温吞软弱的人被别人欺压去,才会多事上前干涉了点。
幸好,他毕竟不是常义风,不是那个老是教她气闷的软弱男人——杨敦日只是看起来温吞可欺,但骨子里可精明了。也许就是这样,才教她一颗心逐渐沦陷,再也约束不住。
会不会她其实就是想要这样的男人呢?而她曾经以为常义风会是,所以下嫁,也得到失望的结果。
「嗨,发什么呆?今天穿得太帅了吗?教你看到流口水?」他开口取笑,表情坏坏地。
而她的心,怦怦乱跳。很想很想把这个笑容吻住,永远地占为已有,再也下让第二个女人偷瞧……
占有欲呀!多奇妙的东西。
以前反对丈夫纳妾,不为嫉妒,只因公平;而现在,她不想让他看到别的女人,不为公平,只是一种私心的独占欲。
她嫁过人,却是第一次动心、第一次恋爱、第一次渴切地想得到一个男人——这个叫杨敦日的男人。
想得心都揪了。啊!怎么办?她想侵犯他……一旦自己的道德防线终於溃决後,她一定会的。
「范小姐、范氏、好朋友喜言小姐,你不会是睡着了吧;:」杨敦日暗吸口气,忍住想趁机偷香吻的欲望。如果可以,他会的,不顾一切狂吮住她红嫩的小嘴,倾泄他满腔的激狂。但不行。他不愿她为难,不愿她背着出轨的枷锁一辈子自苦;他必须等到她自己想开,纵使得等上好长一段时日。现下,只能偷亲她面颊、牵牵她的小手,并不时地逗逗她,像吃桑叶的蚕,悄然无声地食掉她的防卫、攻占她心中的城池。
「啊?呀!怎么了?」她终於回神,见自己已坐在他办公室内的沙发上。原来自己竟一路发呆进来,好糗。最近好像都这样,面对他时不是发呆,就是发窘。
「没怎么了,吃饭了。」他已把食物摆好,依照惯例分成两份。
她享受他无微不至的服务,同时冒出酸酸的话:
「你好像很习惯服务别人喔。」那个常奇伟平白享受了十几年吧?
杨敦日老实说道:
「并不。没亲没戚的,我哪来机会去习惯?」
「可你就是一副很顺手的样子。八成是被常奇伟支使惯了吧?他真过分!」讨厌的大少爷,跟她的夫君一般不中用。啧!真巧,还都姓常。
杨敦日抿唇笑,由着她发泄完偏见才道:
「我喜欢替生命中重要的人服务。那是一种幸福,你该懂的。」
「懂什么?」她傻傻地问,再度溺晕在他的笑容中。
「有人可以关心、可以爱,是件多么珍贵的事。我们相同孑然,感受特别深刻不是?孤单是可怕的贫脊,连个能付出的人都没有,叫可怜。我庆幸能有。」他描绘她柳叶般的秀眉。「能够遇见你,真好。」
「我……我也是的。我真的很高兴遇见你,不管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遇见了你,一切就值得了。如果……如果我能自由……你知道的……我无法……」她结结巴巴不成句。痛恨自己是已婚的身分!「老天待我不公平!如果你才是我的缘分,为何要让你来得这般迟?我不明白!」
他摇头,安抚她日益高升的焦躁下安。
「不,别这么想。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老天让你来,也许就是要建立我的自信吧!瞧,它多善待我,要不,我恐怕要顶着胖子的自卑感过一生了。」
她瞪他:
「我不喜欢你这样!总是以嘲笑自己的方式来安慰别人,你别再这样了!」
「错了,我不是嘲笑自己。以前或许有一点,但现在心情已经下同。就像那些电视上的美女都自称平凡一样,讲的是气死人的反话。这几个月来已经没人叫我胖子了,反倒追着我问衣服去哪里买、怎么搭配,我哪还会觉得自己胖呢?现在会这么说,也是安慰那些比我更胖的人罢了,你别介意。」
他脸上果真是自得的神色,而不是以前那种认命面孔了。她还记得他以前那种脸部表情根本就是写着「我就是胖,爱怎么讽刺随便你」的认命与自嘲,曾几何时,那种表情已经消失了,换上了自信雍容,整个人看起来更帅更稳重了。
报纸上说「自信是男人最重要的化-品」,果然没错。再丑的男人也会因为自信而魅力无限。
他,逐渐地脱胎换骨,她又怎能不一日日沦陷?
心已经失守,只剩一张嘴仍不敢松。
怎么办才好?她就要把持不住了……
「快吃吧,别瞪我了。要是等会奇伟回来遇上了,包准又要找你斗嘴了。你不想这样的吧?」他开始大口吃着午餐,也催促她。
她眉一皱,抱怨道:
「他很惹人厌,老爱抢你的菜吃——啊!」
「怎么?」被她的低叫声吓了跳,停下筷子。
她筷子指向他:.
「你老是把东西分成两份,为什么我们不能一齐享用?」
这有什么好值得说的?
「因为我食量大,老是会害别人吃不饱,所以後来就养成这种习惯了——」他瞪眼地看着她夹起他这边的青菜过去吃,然後再把她那边的食物拨过来。他叹笑:「这是为什么?你自己也有青菜啊。」
「我就是要吃你的,不成吗?」她扬高下巴。
「成成成,你高兴就好。」虽不知为什么,但他聪明地不表示意见。
「以後我们一齐吃时,不要分菜了。」她宣布。并且下了另一道指令:「要分菜就跟常奇伟分,知道吗?别吃到他的口水,会生病的。」
哦……原来如此。他了解了。
吃醋。就这么回事。
他笑,很坏很痞的那一种。
「范小姐好朋友,那是说,我吃你的口水没关系喽?」筷子轻点唇畔,意有所指。
她面颊泛红,唾了一口,不理他。
但,也没反驳就是了。
「这女人以为她在做什么?」常奇伟不以为然地看着眼前的阵仗。
杨敦日原本低头看着手机上的简讯,闻言倏地一惊,往不远处的厌茶看过去。立即拔腿快步过去。
要命,她又在伸张正义了。站在两个男人中间,而且还是两个像要大打一场的男人中间,她是在找死吗?!为什么她就是不听他的劝呢?要代人出头可以,但一定要先确定可以自保啊!她是把他的话听到膝盖去了吗?
厌茶的大门口,行人纷纷走避,只留下两男两女。其实严格一点来说,应是两男一女的戏码,而范喜言只是个多事的路人甲。
此刻,她忿忿地指着那个一脸凶相流氓样的男人——
「你也讲讲道理。当年是你外遇,逼得她离婚,现下你也跟新夫人风流快活了,凭什么来阻止前妻再缔良缘?你这是哪来的脸皮啊?竟还敢出手要打人呢!」她已经忍耐很久了。
「没你的事,胖女人!给我滚开!」莽男子就是不讲理的神气。「如果她还想看到孩子,最好就给我检点一点,敢和野男人来往,看我不揍死她——」霍地又飞去一拳,目标是前妻的野男人。
那男人长相斯文,也较为瘦削,但面对大汉仍无半丝惧色,将心爱的女子护在身後,一副要拼命的表情,险险格开那粒拳头,并回敬一拳,但也被闪过。
「她受的苦已经够了,从今以後有我在,你别再想欺负她!事实上我们今天就要去法院公证结婚了!」
「你敢!臭婊子,给我过来!别忘了孩子在我这里,你下想她出意外吧?嘿嘿嘿……」莽男子邪恶地威胁,乐见前妻惨无血色的脸。但他的得意没有太久,一只扫把正中他脸,并打肿了他的大蒜鼻,流出两管鼻血。
「不中用的男人、坏蛋、下流胚子。只会欺负女人的无赖,台湾的害虫、社会的毒瘤、茅房里的蛆,你跟那个『土直』的政客一样是女性公敌!」一边打一边骂,一时之间让那男人无招架之力。
「喂!我说你们,要结婚快点儿去,还理这男人做啥?快去快去!」
「但、但是……」女子哭道:「他会打孩子,如果我……真的……」
这时莽汉一把推开范喜言的纠打,在眼冒金星时仍下忘挥去一巴掌——
范喜言腰身蓦地一紧,整个人被抱後退一大步,才躲过那巴掌。她侧脸看过去,喜悦地叫:
「啊,你来了?!」她立即向那个妇人招手:「你别担心了,他可以替你找好的律师争取监护权。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快走,别跟这疯子搅和了。」
「是……是吗?」女子颤抖问着。
杨敦日再次将范喜言抱开,抽空拿出一张名片给那女子,以一贯安抚人心的温文微笑道:
「敝姓杨,欢迎你们随时找我服务。现在,我想你们还是快走吧!」
「但是,他——」
「罗嗦,你们走了,他也就没戏唱了,还蘑菇什么?!」常奇伟不爽地挡开莽汉偷袭的拳头。
一双苦情鸳鸯很快地走人。
范喜言站在两个保护她的男人身後叫着:
「我刚才已经报警了,你再留着闹事,就等着去警察局喝茶吧!」
「喜——言,别说话好吗?」杨敦日感到头疼。对付莽汉不能这样处理的,这只会更激化对方情绪而已。很容易造成自身危险的。
「可是他刚才在店里砸东西啊!桌椅都被砸坏了,他必须赔。」她理直气壮,还有满腹道理要说。
杨敦日拉住她手,摆起笑脸看向那戾气满身的男人——
「先生,您的行为已经是触法行为了,您是知道的吧?对於您自己的家务事,我们并不想插手,但毁损店里桌椅这件事,不妨我们就私了吧,走法院总是麻烦,我想您也是不愿意的,对下对?」
莽汉也算识时务,两个男人可不好对付,虽然他恨不得给那胖女人一顿好打!但现在不行,以後就不知道了……
「什么私了?他妈的,我在处理我老婆的事,她插什么手?砸掉她的店算客气了。那女人就是欠打!」
「真是抱歉,她不该多事的,但您这样也不对,不是吗?男女体能上先天有差异——」正想好生化解掉范喜言未来可能遭到的报复,但他的道歉惹来她的怒火,很火大地打断他——
「为什么要抱歉?!这种人渣被警察抓去关最好,省得出来危害世人。今天我就是要他赔,而且还要上法院告他,看他还能不能出来为非作歹!」
「臭婊子你说什么?!看我打死你——」莽汉被激得冲过来,一心一意要把范喜言揍个不成人形。女人天生就是欠人打、欠人踹,不然不会乖!
常奇伟狠狠瞪了范喜言一眼,很有默契地与杨敦日迎上前应战。虽然他觉得范喜言欠教训,但没有人有权利对他人使用暴力,所以他得保她安好无恙。不过心中开始想着要不要拆散这一对恋人——为了敦日的生命安全着想。这种情况以後一定会常常上演吧?
三个男人立即陷入混战中。范喜言心急地左看右看,都不见警车踪影。唉!派出所的效率也未免太差了?她可不想看到杨身上有伤。
蓦地,她惊呼——
「他身上有刀!」
情势逆转,莽汉掏出一把水果刀,开始乱挥乱砍起来。她想也没想,抓起地上那片半人高的厌茶压克力招牌就往那男人的背後打去,好大的一个撞击声,打中了那人的後脑勺与肩背,也打掉了他手上的刀。
「啊——」莽汉大吼一声,头晕脑胀地只想落荒而逃,不分东南西北地冲,结果撞到了她。她一时站不住,往大马路跌过去-
「喜言!」杨敦日大叫,立即奔过去要扶起她。
「敦日,小心车——」常奇伟大喝。
紧接着是一串尖锐的煞车声,自四面八方传来——
「啊——」她被推到人行道上。
「敦日——」常奇伟来不及冲过去拉他。
碰!
五、六辆车撞击在一起,而杨敦日——
在车祸的中心点。
「敦日……敦日……」她颤抖地紧跟在疾行的病床边,医护人员正推着床往手术室跑去。
「走开!别碰他!你只会害死他!」常奇伟大吼。
当手术室大门合上後,常奇伟再也忍下住抓着她往椅子上一丢,指着她叫:
范喜言!如果你消失掉就好了,他就不必受这种苦——」突然,他噎住剩余的咒骂,双目暴凸——
因为,她真的……真的……消失掉了!
就这么「咻」地不见了!
「什么?她不见了?!」呜,好痛。
虽然血淋淋地进医院,但他的伤势其实没有看起来的严重,除了皮肉伤之外,只断了三根肋骨与左手骨折。手术完後一听到这个消息几乎让他冲起来。
「敦日,我不是开玩笑,她真的不见了,突然就在我眼前消失不见,像变魔术似的。我不会骗你,我也无法解释这一切……」被惊吓过度的常奇伟仍是一脸青白。
杨敦日咬牙忍痛,吐气道:
「她……回去了……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来带她回去了……我曾想过会有那么一天,但怎会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像知道什么?她到底……」
「她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她其实来自唐朝。」
「嘎?」常奇伟傻眼。不会吧?那女人!
「我必须想办法让她回来。奇伟,你帮我好吗?替我去打听什么法师、巫师,那些号称有法力的人,找几个来,我希望有人能帮我带回她!」
「你开玩笑!台湾一大堆装神弄鬼的骗子,你去哪里找传说中的得道高僧或法师呀?」
「但我必须试呀!我不能忍受这种分离,无论如何都要找回她!」他望着好友:「帮我,好吗?」
「你这又是何必?那女人制造麻烦的功力早晚会整死你的。何况,她『回』唐朝了,回到属於她的地方了,也许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出现。就像古代的黄梁梦醒一样,你放弃她吧——」
「我不能……」他紧闭双眼忍受身体一波波袭来的剧疼,气若游丝地道:「我们的爱情才要开始……我小心翼翼地经营,逐渐得到她的心……我不能放弃……在我已经陷得这么深时……」伸手要摸索手机,想自己打电话找人。
常奇伟止住他的动作。
「她会整死你,一定会的!这女人连消失了都要搅得你不得安宁!」
「你会帮我……」他笑,咳了好几声,全身痛得像要垮成碎片。
常奇伟咒骂连连,打电话回公司交代员工找人,并动用自己家里的人脉去寻找那些有真本事的人。
「她一定给你下了咒,搞下好她正是唐朝的巫婆,专门骗你这种呆子的心来修邪术。」连拨二十通电话请托。
杨敦日感激地拍拍他。知道好友向来有口无心,也是代他不平。
「奇伟,有一天你会了解我的心情的。」
他可不认为。
哼了哼,把水递到好友唇边,让他润润嘴,由於还没排气,不能喝水、进食。只能用这方式让他的唇不会乾裂得太严重。
「世上女人多的是。如果她不能回来,你可别傻傻地守到老死。」
「我爱她。」简单扼要,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你会忘了她的!」他会帮好友忘记。
杨敦日摇头,不喜欢好友这么说。
「我爱她。忘不了的。」
常奇伟怒火一扬,叫道:
「你早晚会被她害死,那个女人——」
「不管喜言是怎样的人、会不会惹来更多麻烦,我还是要她回来,回到我身边。如果她现在就在我身边,我要请求她嫁给我,因为我无法不爱她……」
咻——
病房里突然出现第三个人,并且跌坐在两人之间——
一个穿着华丽唐朝服饰的女子。
一个泪流满面的女子。
是范喜言。
两个嘴巴大张的男人被吓得三魂七魄各自散开,飘飘渺渺地回不了神。只能呆呆地看她一直流泪,直嚷叫著:「我回来了!我以自由之身回来了!敦日,你还好吧?我担心得都要死掉了,三天来吃不下、睡不着,就怕你有个万一,更怕我回不来!」她好小心地避开他骨折的地方,偎向他身子,死命地搂住他完好的右手,并献上她朱红的小嘴,烙印向他乾裂的唇。
他立即有回应,右手用力搂住她,加深那个吻,像是一辈子再也不放,就算身体痛个半死也不要放……
终於……吻到她了呀……
不知是心比较痛还是身体比较痛,总之他无法再逞强下去,依依不舍地吻完之後,他被她扶躺回床上。他只能紧抓住她手——
「你……还走吗?」
「不了。再也不了。你你……」她娇容满是红晕:「你不说些什么吗?」
他笑,坦直地说了:
「我爱你,请嫁给我好吗?」
「我……也爱你。今生是跟定你了!」她用力点头,将一团纸往他手中一塞,痴痴看着。光看着,心就疼痛难当。「对不——」她好抱歉。
「别说。」他现在只想抱抱她、看看她,不想讨论别的,先前那几小时的失去所带来的恐惧,需要更多的安抚。反正……她也不会改变她好打抱下平的性情,他只好全接受,并且用力健身出好体魄,保她平安康泰了……
「来,让我再亲亲你……」丢开手中的纸,任其滑到地上,现下他只想感受她。
她羞怯地笑,依言偎过去,再也没有顾忌……
他们的爱情将要开始,并以婚姻做一生的延续……
啊!好爱他……
纸团滚啊滚的,滚到一尊化石脚边,没人在意。
不管是化石,还是纸团。
就算纸团上隐隐约约写著「休书」二宇,也搏不到半瞥青睐的目光……
病房内爱意正浓呢!
两人的世界当然没有旁人的立足之地。
当然,也就不会有人注意到纸团上重要的讯息,与那个非常需要去收惊的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