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因为承诺了罗以律要回台湾,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她开始打点回国事宜。原本想把孩子一同接回家,但想到孩子的学业问题,就不免要多做一些考虑。老大今年八岁,已经小学二年级,总得等他完成这学年的功课才好帮他转回台湾,即使不担心他课程衔接不上,总也得考虑一下他回台湾之后,要安置在哪一所小学好吧?而这方面的资讯,她还得花点时间回台湾一一考核才能做出决定。

想到回台之后还会有一阵子好忙,便打算连同老二老三也一同先留在美国,待她将台湾一切的事务安排妥当之后,再把他们都接回家。在博得三个孩子的同意之后,她联络了目前人在纽约的亲友帮忙关照,正好她的姊姊商翠柔、罗以律的堂弟与堂妹有两人也在这里,本想邀请他们其中一人住进来的,还没开口询问他们这三人谁方便过来暂住时,她的两名好友正好连袂来到美国,她们是来纽约进修的,打算待一年,正在找住处呢。与商翠微联络上之后,为了配合商翠微回台的时间,便提早出发来到美国。

在离开美国的前两天,商翠微的两名好友——方忆文、刘月冠顺利抵达,住进了这里。姐妹淘三人还能趁这难得的相聚机会好好聊个天南地北。

她们四个好友,都是中学时的好友,上大学之后,虽然有人不同校,仍然非常亲密友好,只可惜商翠微太早结婚,加上大家的工作性质与出众的工作能力,让她们别无选择在出社会之后常常世界各地跑。聚少离多,友情却不变——当然,这也是因为进入社会之后,忙碌与竞争,让她们不可能再得到这么纯粹的友情了,所以分外珍惜。

商翠微其实很感谢她们三个人,因为在这段友情里,她是付出得最少的那一个,却从来没有被她们除名,多年来依然关心,从来没有断了联系。虽然她们总是说之所以没有把她给除名,是因为对她的爱情与婚姻实在太好奇,只想知道她这段豪门婚姻以后会怎样而已,想验证所谓的童话,有没有真正存在于世上的可能而已……

她的三个好朋友里,方忆文是“反罗以律派”,而刘月冠却是“拥罗以律派”的,王于中立派的王品蓉,则是纯粹天生爱看戏,想知道公主追王子的下场有没有可能真的白头偕老而已。

“翠微,离婚这一年来,你有什么收获?”自从三个好友知道商翠微离婚的动机仍然是为了罗以律之后,虽然不明白也想不通,但至少知道商翠微最终努力的方向,还是为了能与罗以律度过未来的人生。所以刘月冠才会这样问。

不待商翠微回答,方忆文就先插口道:

“你看不出来吗?翠微这一年来自从不用帮他们罗家卖命之后,变美了吗?以前她一天二十四小时当女强人,所以做出了让以重男轻女的罗家也肯定的成绩;而今,她只是把这样的努力,放在自己身上,让自己美丽得要命,看她的气色、看她的身段、看她的气质……啧啧啧,柳下惠看了也要变身成狼人啦!这就是她这一年的收获,看到没?认真打扮自己的女人最美丽,电视广告诚不欺我也!”

“胡扯什么!”商翠微笑斥。

“对啊,柳下惠变狼人有什么了不起?让罗以律变狼人才是翠微的终极目标。是吧?”光是说起罗以律这三个字,就足够刘月冠眉开眼笑的了。

“月冠,罗以律已经被翠微标走九年、死会很久了,你可不可以别再那么迷他?要知道他这一年来还传过了几起花边绯闻,已经不是你多年前仰慕的那个什么正人君子、白马王子了!”

“一个单身又出名的成功男人,狗仔队要是放过他,不在他身上编造一些子虚乌有的花边,只表示那个人是毫无身价的。”说完结论,不理会方忆文还想斗嘴的心思,对商翠微道:

“说真的,翠微,你现在回台湾,有打算做什么吗?”

“我还没想那么多,回去后,总要先把孩子就学的事情先办好,再想其它的吧。我得先看看他想要如何,才能决定我的下一步。”

“这么被动?不像是你会做的事。”刘月冠打量著她平静的表情。“罗以律那边有什么变数是你觉得掌握不了的吗?”

“也不算什么……”商翠微笑了笑,眼中带著点迷茫:“他只是,反应不在我预期内罢了。”

“这还叫没什么?!你会不会太轻描淡写了?”方忆文叫。

“忆文,如果罗以律对翠微所做的种种都没有反应,那才叫大问题。现在他有反应,表示对翠微是关注的,只不过他的举动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为何就是了……即使如此,情势仍是看好的吧?瞧瞧他都要求翠微回去了,也就是说他对翠微是很在乎的,在乎到已经主动出手了。”

“切!虽然罗以律这一年来还是跟翠微纠纠缠缠得好像是旧情难忘没有错,但你们可不要忘了,这个单身新贵在这一年来,同时也与几个女人过从甚密,这表示什么?表示他已经学会怎样去做一个花花公子了!对著更美丽的前妻舍不得放手,但外头野花满山坡,总也想沾沾,三心二意得令人唾弃。”方忆文斩钉截铁的批判道。

刘月冠已经懒得理她,直接对商翠微道:

“不管怎么说,看起来罗以律都是打算复合的吧?”

“嗯。”她是这样觉得,只是满心不适的感觉在于自己的力不从心,一切的主控权都不在她手上了,教她心中茫然,忐忑不已。

“你当初做出离婚打算时,预计多久会复合?”

“我没有预计这个……”商翠微突然笑得好虚弱。

“怎么可能?!”两个好友同时低喊。她们所认得的商翠微,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复合,或会不会复合的话,又怎么敢轻率做出离婚决定?!

“曾经我以为我有把握的,所以才会做出当初那个决定。现在想想,其实也不过是出于嫉妒的冲动之举,对后果完全不考虑。”

“嫉妒?!你嫉妒什么啊?不是说罗以律没外遇吗?”方忆文大叫。

连刘月冠的表情也随之凝重起来。她们这些朋友对商翠微的能力最是信服,总相信只要她想做的事,绝对没有做不成的,因为每一步都在她的掌握中。她们这三个朋友,或许对罗以律的评价都自有不同,但也承认那样的一个男人是极难追求的,而,如果当年商翠微能追求到他的话,如今就算再来一次,应该也是十成把握吧,哪里会想到其实事实并非如此呢?

“翠微,他没有别的女人吧?”

“他是没有。”商翠微迎向两位好友的目光,幽幽道:“我只是知道了他欣赏的是哪一类女人,于是也想成为那样罢了。而,如果我不离婚的话,又怎么能脱离罗家那份工作,全心全意的打理自己,让自己成为一个更适合他的女人?我想我的大目标并没有错,以律他的性格,我也是有几分把握的,只是……再怎么有把握,人生还是有变数,所以他的反应,几乎都不在我的预期之内啊……”

方忆文怔怔的看著好友,许久之后才一脸茫然地问:

“翠微,我怎么觉得你似乎非常的苦恼,同时又非常的快乐?我是不是看错了?”

刘月冠闻言讶然的看著方忆文,对于这个总是大而化之的朋友,有时出于直觉所抓攫到的感受,是精确得很吓人的。至少,她这几句话,把刘月冠心中的疑问正确的点出来了。

于是两人都紧盯向商翠微,想听听她怎么说。

商翠微笑了笑:

“我是这样没错。所以,自己也忍不住苦恼起来了呢,他变得主动了,我从来没想到他会这样……”声音渐悄,像是陷入一种甜蜜的困惑中。

两个好友见状,也无话可说,就让她自个迷醉去。分别再即,还是先提点一些重要的注意事项吧——

“翠微,我觉得你让罗以律知道你跟龙培允不会有瓜葛真的很可惜,你该让他紧张一下的,男人啊,没有竞争就活不了,对轻易得到的东西不会珍惜!不过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反正等你回台湾之后,一定会有一狗票男人来追你,到时你随便捡几个体面的出去约会,吓他一吓,知道吗?”方忆文再三提点。

“我不想这样做。”商翠微摇头。

“为什么——”方忆文叫嚷。

“忆文,你少出馊主意,翠微打算与罗以律复合,就不能有绯闻。别忘了他是什么出身背景,以后还得在那个家族里做人,招惹那些闲话干嘛?用来以后为难自己吗?”刘月冠低斥。

“啊……说的也是,可是那真的太不公平了!”

“其实我也不在乎他的家族怎么说。我唯一想到的只是,不想要他为这种事情烦心。”

“那太便宜他了。翠微,你实在太纵容那个男人了,你知道我真的很看不惯这一点!”方忆文忿忿不平。

“怎么会呢?”商翠微微笑。“我知道他会为这种事在意、会烦心,一切也就值得了啊。”

“你这个女人……算了,不说了。”方忆文翻白眼,摊在沙发上再也不动。

“不过,翠微,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也许罗以律本身并没有对那些花花草草动心,但他却也阻止不了别人对他产生爱慕的心思,你回去之后,小心两个女人——一个是她的秘书王怡伶,商界都在传她简直是你的翻版,外表与行为都很肖似,不排除她是在学你,并企图取代你;另一个,就是那个最美丽的女主持人,那女人据我所知是他高中低一年级的学妹——”

“咦?高中学妹?八卦杂志没有说啊,你怎么会知道?”方忆文想了想,又叫——“不对,罗以律三十六岁了,那身为他的学妹至少有三十四岁了吧?可那个女主持人不是号称二十五岁?啊哈!原来如此,难怪不敢公开这个消息,怕年纪曝光。”说完,整个人笑得乱七八槽。

刘月冠没空理她,说道:

“这两人之外,还有你那个前婆婆一直在帮罗以律安排许多‘意外的相遇’,即使罗以律有过抗议也拿自己母亲没辙。如果你听到他与什么女性约会的流言,不必太在意,他自己也很无奈。”

“月冠,你老是帮那个男人说话!”方忆文抗议。

“因为我一直是他的粉丝啊!”刘月冠理所当然地道。

两人又迳自斗嘴去了,商翠微在一旁沉思著刘月冠提点她的事情。

就要回台湾了哪,会是风平浪静?还是会掀起什么风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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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翠微静静的回到台湾,只约略在电话中跟罗以律提过今日回来,却也没说什么班机、几时抵达。她在凌晨两点出关,天气很冷,深夜的机场没有多少人,静谧得像是天地都睡了。虽然光线很明亮,四周都有三三两两的人,但在这样的夜,都化成了淡彩似的背景,融入这股寂静里。

她不需要去等行李转出来,因为只带了一只登机箱上机,随身提著也就可以离开机场了。长途的旅程让人有些疲惫,幸好如今她的好气色让她无须随时上妆来让自己显得精神,要不然顶著残妆下飞机,实在是件惨不忍睹的事。在洗手间洗脸刷牙之后,人才感到清爽些,确定自己脸色尚可,不显憔悴了,才往候车处的方向走去,打算招一辆计程车回台北。

漫不经心的走著,心中还在想著要不要在路上买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公寓里去年买的那些,恐怕都得丢掉……然后,一朵鲜红娇艳的玫瑰出现在她眼前,挡住了她的路,打断了她脑子里正转著的琐事,她一怔定身,目光居然就这么定住在玫瑰上,一时难以移开。

“这是去年欠你的玫瑰。”持著玫瑰花的那名男子说道。

“已经过了一年,没有利息吗?”她终于抬头,对著那张心爱的面孔微笑,却是没接过玫瑰。

罗以律微挑著眉,像是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变魔术似的,就从身后变出一束包装精致的玫瑰。

“在这儿呢。”

“我看起来有那么像放高利贷的吗?”虽然这么说,却是笑意盈然的将花都接过。“谢谢。”不忘道谢。

“这么轻描淡写?”他像是不满于她的感动就只有谢谢两个字。

“不然呢?”她学他扬眉,但也不待他下一步动作,便已踮脚,吻上他的唇。

她只想给一个轻吻,但他显然要的更多,于是唇舌做了长久的纠缠,直到两人都为之气促,才终于停止。

“……幸好现在是半夜。”她气息不平稳地靠在他肩上说道。

“为什么说幸好?”

“比较不可能被记者拍到镜头上报。”她可不想成为他的绯闻之一。

“你怕?”

“我从来不当‘之一’。”

他像是听懂了,于是不再说这个,又勾起她的唇吻了下,问:

“很清爽的口味,刚才刷牙了?”

“嗯。”她点头。

“因为知道我们会亲吻吗?”他调笑。

“……或许吧。”她是绝对想像不到他会出现的,但不忍心戳破他的自作多情,毕竟如果知道他会来接机,为了可能得到的吻,她也是会慎重刷牙没错。

“你总是这么神机妙算呢,翠微。”他似是随意的说著。

正想研视他是什么神色,他却没给她端详的时间,一手拿过她的行李箱,就搂著她往外走,说道:

“你也累了,我们回家吧。”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其它言语,静静看著他的侧面,有种直觉——这个已经让她无法掌握的男人,已经掌握了主控权,从她回台的这一刻开始,再也由不得她一人独揽一切了。

他,已经加入其中,并且,看起来还满……热衷的。

是什么让他变成这样?

虽然两人都是倾向复合,也似乎走的是相同一条路,但为什么,她心却愈来愈不踏实?

她已经,不再了解他了吗?对他的一切需求与行为,不再了若指掌了吗?

不得已离开台湾的这一年,他独自在台湾,除了投入工作之外,其他还遭遇了什么人事物,让他心情有所转变,变得她再也无法捉摸?

此刻,月冠她们提及的女性姓名、婆婆作媒的事件,都无法在她心中停留,如果她再也不了解这个男人的话,那全天下其他女人对他觊觎的种种,还有什么重要?

是谁、或是什么事,让他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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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小姐早安,你好,好久不见了。”

“你好,王小姐。”虽然心中错愕,但表面上一片无波。

王怡伶恭谨有礼的对商翠微打招呼后,接著,以非常熟悉的姿态走向罗以律的卧室,进入他的更衣室,仔细打理起来。

“怎好麻烦你一大早来做这种事?”商翠微跟过来,倚在门边。

“不麻烦的,我住在附近而已,走过来不必三分钟。”

现在是早上九点,罗以律中午之后才会进办公室,目前人在书房处理一些事情,在吃早餐时,曾随口对她说过等一会有人会来打理家务,帮他准备衣服,让她回房继续睡觉,把时差补回来。

她以为前来打理家务的人会是主宅那边派过来的家务助理,却没想到竟然是罗以律的秘书,目前人人交口称赞的得力助手!怎么会是她?!

以前罗以律从来不让下属进入他私生活领域的!他将工作与生活分得很开,对隐私极之看重,再得力的下属也不会来到家里作客,顶多带回祖宅打打高尔夫球,还更加让人觉得受到尊重。而关于他私生活所在地,除了家人之外,他是不让人进来的。

一个人的习惯不会变得这样快,才一年而已,罗以律为什么就开始能够忍受外人进入他的生活领域了?这样的改变,是独厚王怡伶一人?还是其他得力下属亦同等对待?

半夜才下飞机,到如今还睡不到五小时,居然就要开始伤脑筋了吗?她看著这间曾经是夫妻主卧室,如今是他个人空间的地方,发现除了少了她的东西之外,其它也没有什么增长,依然是她当初离去的样子。

老实说,昨天他将她带回这里,她并不意外,但领她去客房休息,倒是教她心中微微讶异,想不透这个前一刻特意跑去接机送玫瑰对她亲吻得难分难舍的人,为何竟能在进屋后选择做一个君子?

他想干嘛?

她一直站在房门口,更衣室在房门的左侧方,可以直通浴室。她从敞开的更衣室门口望进去,可以看到王怡伶在打理罗以律的衣服时的手势是多么熟稔,能够想也不必想,就能精确打开每一扇柜门,拿出她要搭配的物件,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间更衣室有八坪大,至少有二十扇柜门,有五十个小抽屉,每个物件都分类到极细,甚至分出四季以及各种颜色,如果没有摸索三个月以上,是无法做到如此熟练的地步。

也就是说,这个罗以律看重的得力助手,至少进入他私生活中三个月了。

商翠微看著王怡伶搭配好罗以律下午要穿的上班服装,细心的放在缕空的桌台上,打开下方的暖器,以最小的火力微微薰暖著。做完了这件工作俊,才接著拿过一只大纸袋,走入浴室,将他早晨换洗下来的衣物、浴巾、浴衣等物都收拾进大纸袋里,提了出来。

王怡伶像是直到这时候,才看到商翠微站在门边,露出有点惊讶又客气的笑,见商翠微正看著她手上的纸袋,笑道:“家务助理下午三点会过来打扫,我将这包衣物放在客厅门边,她直接收了就走,省得弄不清楚哪些衣服要洗、哪些不必。”

“你想得很周到。”商翠微淡淡道。

“应该的。”王怡伶微微一笑,脸上没有得意也没有其它情绪,将纸袋先暂放一边,接著就走到卧室里,开始整理床铺——将睡过的枕头拍松,放好;将有些乱的蚕丝被拉得平整,四角对齐,整理得像是商品目录上的模样,然后再将床头柜、小书桌上的文件与书本都略做整理,使之整齐之后,才算完工,向商翠微走来。

商翠微退出房门,走到客厅中央,继续看著她的动作。就见王怡伶拎出衣袋,对她像是有些抱歉的一笑之后,随手轻掩上房门,阻绝了别人对主卧房的探视,才将衣物放到客厅大门的一处置物柜上。

在做完了不应该由秘书职务做的罗以律个人私务之后,王怡伶才拎起她个人的公事包与手提电脑,向罗以律的书房走去,在经过商翠微时,有礼的说道:“我进去办公了。商小姐,你昨夜应该没休息多少时间,如果还睡得下的话,不妨多休息一下。中午的餐点,餐厅会送来,是‘明丽膳坊’的菜,老板特别吩咐我去订的,为了给你接风洗尘,说是你以前常常去吃的餐厅,应该会很合你的口味。”

“多谢费心了。”商翠微声音还是淡淡的。

“别这么说,是我应该做的。”

王怡伶带著有礼的微笑,对她颔首之后,走进书房。

当书房门关上之后,商翠微也转身回到客房,将自己丢在床上,瞪了天花板好久之后,决定睡觉,什么也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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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王怡伶是一个非常周到体贴的女人,典型的在家是贤内助,上班是好助手的那种。沉稳内敛,精明而不咄咄逼人,可也教人不敢轻觑就是。这些日子,商翠微从各方面在了解这个女子。

王怡蓉就住在附近,每天都会在七点左右带早餐过来,并打理著罗以律的穿著,然后用完早餐之后,再一同搭司机的车去公司上班。

外人说她这模样,简直是第二个“商翠微”,甚至是更优秀些的、更没有距离一些的改良版商翠微,而且是货真价实的菁英型女强人。

既然会称王怡伶为货真价实,就表示世人对商翠微工作能力的怀疑。毕竟商翠微一进入职场时,就顶著罗家媳妇、罗以律夫人的身分,不管身在什么职务,普通员工也好,小主管也好,不管再怎么无足轻重,都能让四周的人尊敬奉待,不敢有丝毫轻慢。工作上有失误,必有人代扛之;工作上有成就,三分功劳也被吹成十二分,于是事业自然就一帆风顺了。

外人都说即使商翠微本身没有任何工作能力,下头的人也会高吹猛捧,让她的工作成果显得亮丽,至于其中有多少是真正出自于她的实力,则有待商榷。

虽然事实证明商翠微是有几分本事的,但她每一次的升迁,都还是让人认定不是以实力挣取到手,一切全是沾了她背景的光。

而王怡伶虽然也是有“宏图”高层人士的庇佑,堪称是有后台的人,但优秀员工的子女,本来就是宏图培训精英人员时,挑选的重点之一,像王怡伶这样身分的人,在宏图里也数得出数十名,都是一路拿罗氏奖学金出国读书,回来效力的。

她们这类人进入公司之后,一切都是以实力说话,没有实力的人,就算后台再硬,终究也出不了头。她的能力有目共睹,听说宏图总部有意将她调回总公司当总经理特助,这职务是用以培训未来高级干部的地方,只要进入了,就是正式进入宏图的高层,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然而却听说王怡伶无视这大展才干的好机会,婉拒了总公司的任命,坚持留在罗以律的这间小公司……这其中的缘由,完全不必细猜,大家都心知肚明。

每个人都认为王怡伶肯定对“罗以律夫人”这个位子势在必得,所以才会将那个天大的好机会给拒绝掉。也是,比起日后当个高层经理人、顶级女强人什么的,年薪百万、千万或著加上分红什么的,总也比不上轻轻松松一个“罗夫人”名头来得实惠。这才是一生富贵不绝的好位子!到时随你想做女强人或贵夫人,这一生都无忧无愁吃穿不尽了。更别说罗以律本身是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

人人都说也只有商翠微这个莫明其妙的傻子,才会舍得放手,瞧瞧他现在的成就,把基金这一块经营出亮丽成绩,目前情势大好,而且以后还会更好,搞不好十年之后,罗家金融相关的产业就全捏在他手上了。而,当金融体系都成了他囊中之物后,就算是家主,也得敬他三分,说白点,就是得看他脸色过日了。

王怡伶确实做出了正确的投资选择,实在是个精明的女人。一个既像商翠微,又比她更出色的女子。

而离开台湾一年的商翠微,留在这些人心中的印象自然也逐渐模糊,毕竟没有任何新鲜的消息来加强众人对她的记忆。久而久之,她的名字,就只是罗以律的下堂妻,就只是用来对比著王怡伶优秀的次等品。更重要的是,当她不是罗以律夫人之后,自然就被上流社会除名,认定是再也回不了这个富贵场的外人,无足轻重。

现在外人只要提起罗以律的相关新闻,接著要谈的就是王怡伶与那个最美丽的女主持人,两名各有特色的美女在PK之后,究竟是谁能抱回美男归?再也不会有人再想起商翠微这三个字了。认为罗以律的种种,从此以后,都与商翠微再无关系,这两人的名字,今生都不会再联系在一起。

“你只顾著研究王怡伶,怎么也不多看一下那个女主持人的相关消息?”目前人在台湾的好友王品蓉,约她出来喝茶时这么问道。

商翠微合上手上最新一期的八卦杂志,啜了口茶之后,才道:

“我不觉得她需要被研究。”

“这么瞧不起人家?你是算定了罗家不会接受影视名星进门就是了?”

“不是。若真是喜欢上了,谁又阻止得了什么?老人家虽然有自己的规矩,但也没那么不开化。”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对那个女主持人放心?我见过她本人一次,真的很漂亮,谈吐也算是不错,没有沾染到演艺界的不良习气,甚至不抽烟的。”王品蓉认为好友有必要去了解更多一点。

“品蓉,我不是因为对王怡伶不放心才去研究她的。”商翠微说道。

“你别逞强,研究情敌没有什么好感到羞耻的。”

“不是这样的。”她再次说道。

听商翠微如此强调,王品蓉这才相信好友是为了其它理由才特别注意王怡伶,可这样一来,她就想不透了——

“翠微,我承认你永远会想一些我们无法理解的事,不过,看在好朋友一场、我没事给你收集八卦消息的份上,多少讲一下让我明白如何?”

“大家都说她像第二个我,而且还是改良的。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商翠微沉吟了一会,说道。

“奇怪什么?不就是她学你吗!不过,我也觉得她挺厉害的就是,你那么难学,她却学得那么好,不容易。”

“那么,她怎么学的?谁给她资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以律愿意让王怡伶进入他的私生活领域里。”

“会不会是罗以律希望她变成这样,于是她就为爱改变了?”

“是啊……为爱改变……”不知被触动到什么,商翠微的语气有些萧索、有些难受。

“如果是这样,那你放心吧!要是罗以律要的是你商翠微,哪还会需要放个仿冒品在身边?他又不是脑袋坏掉!”王品蓉宽慰道。

商翠微只是对好友的安慰无力一笑,忍不住轻轻揉著有些发疼的额头,好一会儿之后,像是下定决心,对她道:

“品蓉,我回来也半个月了,总是住在他那儿也不好。公寓那边又一直没空去整理,你北投那间套房可不可以先借我住一下?我记得你说过一直没有出租出去是吧?”

“对啊,被上次那个房客烦怕了,就一直没再出租,反正最近不缺钱花,也就放在那里没理会。你要住当然没问题,不过,你确定罗以律会同意你搬出去?”

商翠微脸上露出个类似于挑衅的微笑,淡淡道:

“如果他还记得离婚这回事的话,就会知道我搬不搬,无须经过他同意。”

王品蓉被她的表情吓得不由自主出了一身冷汗,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但总觉得该对罗以律那个男人双手合十拜一下,并祝祷一声“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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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商翠微睡得很晚,没有起身陪那两人共进早餐。直到睡到快中午了,才懒洋洋的从被窝里爬起来,将王怡伶帮她留在保温电锅里的早餐端出来慢条斯理的吃完之后,才悠闲的打包自己本来就不多的行李,装入带回国的登机箱,竟是刚刚好的不多不少。

在离开之前,没忘记写下感谢招待的纸条贴在主卧房的门板上,保证他回来第一眼就会见到。

她回国之后,耗在罗以律身上的时间太久,都忘了得先帮孩子找好学校,所以她得把这桩正事忙完,再来想想要怎么应战罗以律向她抛来的战帖。

她不喜欢她现在所看到的,确定自己无法静下心来思索,所以转身离开一阵子才是上上之策。

希望他理解了之后,不会感到太失望或……太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