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吼雷攀云 第二十七节 鬼骑羊
在杨小刀眼中,这些马腿就像褪去了皮肉,只有骨骼关节和筋脉的构造。.而且各个马腿关节所在位置也在他心中形成了一个连贯的图形,同时已经预先计算好自己的步数,设计好自己的动作。现在只要自己能按步数逼近到马队前,只要按自己的设计好的动作挥动剔毫小刀,这刀子的各个不同部位就会轻而易举地用挑、割、削、刺、刮等各种手法让这大片的关节筋脉断裂分离开来。
要做到这些最需要的是那团亮丽的烟花快点熄灭。虽然突然出现的光亮会吸引那些射手骑士,但耀眼光亮之后的黑暗却是人眼一时间无法适应的,那刹那的辰光将是个最好的接近机会。因为他们中的杨小刀已经看好记好所有的一切,也设计好自己的招式步数。因为他们中间有瞎子、独眼,他们都是不惧黑暗的。
升腾在空中的火团无声地四散成点点星火,朝着鲁一弃他们这方向飘散过来,并渐渐熄灭了。如此绚烂的光亮熄灭后,带来短时间的极度黑暗是在意料之中的,但带来的寒冷却是谁都未曾料到的。几股阴寒的风从草坡顶子上旋刮而下,带来的寒冷直透內腑心脉,那是衣物根本无法抵御的。而且这风中似乎还掩藏着某种力量,草坡上凝守不动的大高个子虽然身形未动,但脚底却扒拿不住地面,被这股力量推动得直往下滑。
朱瑱命身旁带的手下都抽拿兵刃,一半人以三分兜抄阵形往草坡顶子上冲去,另一半人在朱瑱命身前摆开两组卧虎探爪的防守阵势,谨慎戒备着。
“奔射山形压”坎子后面的队列出现了些骚动,有马匹,也有骑手,他们最先体会到阴风带来的寒冷,同时也感受到晦涩的压抑之力。很快,有些骑手出现了短暂的奇怪幻觉,在马背上乱摇乱摆,手舞足蹈,像是要从虚空中抓住些什么。久经训练的马匹也开始惊栗颤抖,如果不是相邻马匹贴得很近,如果不是马匹之间有“刀棘链”相连,它们有的就要惊跑开来。
鲁一弃站在原地没动,他在凝神感觉,也在暗自纳闷。从那些阴风之中,他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许多脸,鬼脸!和北平院中院里一样。可是这些脸却绝不是养鬼婢蓄养控制的,因为这些鬼脸的面容更诡异、凶残。面色也不是青白色的,而是墨绿色的。有好些脸都破损得厉害,缺耳裂口,眼挂眶外,青筋如蚯,血迹不消。鬼脸的旋飘速度也是极快地,看上去更像是冲击而不是漂移。于是鲁一弃很快想到另一个人,一个御鬼能力更高的高手,养鬼娘。弄鬼娘是朱家少有的高手,也是朱瑱命这样身份的人才能驱动的高手。如果真的是她,那她怎么会在此处暗中下招儿,并且所下之招似乎还是对朱家坎面儿不利的。
“退!”旁边传来瞎子的一声喊,他是在阻止杨小刀。
刚才所出现的情况对杨小刀他们几个应该算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机会,他们将要利用这个机会以最快的速度接近坎子,完成初步的计划。但也就在此时,瞎子听到了机栝的声响,以他的经验,那是簧弦的释放声。
随着瞎子的喊声,独眼顺势一把将杨小刀推倒在一匹健骡的腹下,自己单手挥圆了梨形铲拨打掉大片的弩箭。
朱家“据巅堂”的坎子到底不一样,他们是外堂,久在江湖上动作。虽然单人技击拼杀能力不如朱瑱命身边总堂的高手,但应变能力和实际对敌能力却是高人一筹的。背后的骚乱不但没有让前面的骑手杆子分神,反而是提醒他们的信号。知道他们现在要做的正确反应就是迅速杀灭正面的敌人,然后回身改变坎面儿布形,再来对付身后的敌人。就算不能够一下杀灭正面敌人,也要封住所有可能漏缺的点线,不让坎中破瓜有丝毫反击突出的可能。
于是不用命令,不用带头,最前方山形顶位的一群骑手一起抬臂发弩,“排射管弩”中的双羽短杆箭雨点般射出。
因为黑暗中不清楚目标所在,骑手们大多的弩箭都是用来防止自己受到攻击的,还有一部分是用作封拦对手攻击位的线面的,只有少量的是往远处位置射出的。就是这少量的弩箭,让一匹健骡变成刺猬一般,另一匹大辕马脖颈处也连中数箭,倒在血泊中挣扎。
杨小刀倒地后随即一路后滚,即便这样,还是有一支三羽短杆箭叮在他的腿**。
独眼边挥动梨形铲,便从背上扯下“雨金刚”。刚才因为是想快速偷袭所以使用的是梨形铲,现在要遮挡如雨的弩箭,最好的家伙什当然是“雨金刚”了。原先损坏过的“雨金刚”已经在启东北“金”宝时遗失。这把“雨金刚”是独眼逃出地下后,另行找人打制的。虽然式样分量都相差无几,但使用时还是让他觉得不是很适手自然。要不然就是在这扯下“雨金刚”并展开的瞬间中,也不会让一支箭钻隙子叮上他的左肩头。
独眼忍住痛,持展开的“雨金刚”迅速朝鲁一弃那边靠拢。虽然坎子的弩箭还射不到鲁一弃的位置,但在独眼心中,保护好鲁一弃周全那都是下意识的行为。
一轮弩射之后,坎子不但箭雨未停,而且开始朝前移动了。这正是坎子惯常的步骤,迅速杀灭正面敌人,然后调转坎形回攻。
“往后退!快往后退!”独眼一边护着鲁一弃一边高声叫到,因为只有他能够看清箭雨朝着他们披盖过来。可是他根本没意识到,身后已经没有可退的地方了,聂小指和年切糕已经站在了湖水之中了。
大面积的箭雨主要还是在封位,然后渐渐往前推行。零星的弩箭已经射到了鲁一弃他们的立身之处,幸好是独眼的“雨金刚”挡去一些,然后瞎子凭着超人的听觉拨打掉一些。
也就在此时,草坡顶子上又有烟花爆燃,这次不是绽开的一个光团,而是一连串光球滚动而来,电闪般飞到坎子的后沿,然后爆燃开来,变成星星点点长久不灭的冷光。
“敛息入,有迷障!”识宝灵童高声叫起。.虽然迷药药料的品质很好,本身味道就极轻。又是摻在烟花的火药中,几不可闻,但识宝灵童还是辨别出来了。他的喊声未落,旁边的那些朱家高手都已经纷纷掏出了解毒药丸,及时含在了口中。看来辨出迷药的不止识宝灵童一个,因为这次烟花中所带的药料是他们大家都熟悉的,那是朱家研制改良过的上品迷药。
草坡子上的朱家门众可以掏药御毒,可那些穿着铁甲的骑手们却办不到。有些人虽然觉出药味,有些人虽然没觉出却也听到了识宝灵童的叫声,但他们身上的铁甲装备致使他们急切间无法快速取出御毒药丸。再说了,坎子外列的骑手有许多已经被刚才的阴风迷了魂,反应更是大打折扣,这就导致他们只能是被迫无奈地吸入了药料。
看得出,烟花中的药料并不重,吸入迷药的骑手并没有跌落马下,他们尚存的意识让他们还能勉强地趴在马背上。不过那烟花成串飞入坎面,让吸入迷药的骑手排列呈一个长道形,这就像在铁磨盘般的坎子上切开了个缺口。
坎子前面的骑手意识到身后情况的危急,他们虽然在烟花爆燃开的瞬间稍有迟疑,他们虽然也在烟花爆燃后微量吸入迷药,但他们却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前端停滞的马队被迅速催动起来,他们已经顾不上“山形压”的整体坎形,要以最快的速度把目标赶尽杀绝。
一大片的白色从草坡顶上铺盖了下来,无声地,速度很快。
大高个子站位最靠草坡顶子,所以第一个看清那片白色是羊群,车客维长毛羊羊群。这种羊的特别之处是羊毛特长,一般剪毛时单毛长度都要超过两尺。因为太长,生长过程中都在身上卷曲成团。而且羊毛虽然长,其质地却是特别坚韧,用此羊毛结绳可勒奔马。除这点之外,这种羊和其他羊种没有太多区别。
可是面对这样的羊群,大高个子和刚才一样一动都不敢动。因为他同时看出今夜的羊群和其他羊绝不一样,不要说和跟其他羊了,就是和它们平时也绝不一样。首先是这羊跑得太快了,他从没有见过有羊可以跑这样快的,就是疯了的羊都没有这样的速度。还有就是这些羊的身上在冒着烟,很淡很轻的烟。试想,黑夜之中,突然出现一群奔跑极快的羊,身上还冒着烟,它们能带给人们的感觉是什么?!
不单大高个子不敢对那群羊有什么动作,其他人也都在此时凝住了自己的动作。两边包抄的队列停住了,卧虎探爪的防守阵形收得更紧了,就连朱瑱命也都把气息放得很淡很淡,提聚精神注意着那些羊,观察他们随时可能出现的变化。
羊群不是针对他们的,临到这些静止的人前面时,都快速绕让开来,和绕开石头没什么两样。羊群很快就闯入了铁壁铜墙一样的坎子面,那是因为它们进入的路径方位很合适,也是因为没有人阻止它们。绕开人群和闯入坎面,不管是从灵活变化还是选择路径来说,都显出这群羊的智力非同一般,鬼精得很。
鲁一弃身在最危险的坎围中心,却丝毫没有顾及躲避那些箭雨。全是独眼和胖妮儿在替他挡着。他只管自己欣赏着草坡上发生的一切。坎子和字画文章在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作品出来还是其次,重要的是要有人欣赏。但如果一件作品还在创作过程中就有人欣赏了,那么这个人要么是与你灵犀相通的知音,要么就是旷古难觅的奇才。鲁一弃就是这样的奇才,因为他已经将《机巧集》烂熟于胸,虽然大多的字句他还无法了解真意,但只要有与之相合的情形或东西出现了,他却是能够马上对号入座,剖析清楚。此时见那群白色铺下,马上用稍带些兴奋的语气脱口而出:“好招儿!坎壁撼,鬼骑羊,如丝缠,散药狂。”
“你发什么呓障呢?”胖妮儿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理解鲁一弃的行为的,见他这辰光了还在那里咿咿呀呀地,不由地有些冒火。
“别急!看,有好看的。”鲁一弃虽然在乎妮儿的感受,但现在也不是和她解释的时候,他相信很快妮儿也能看出其中玄妙了。
就在鲁一弃劝慰胖妮儿的同时,半坡处的朱瑱命也紧皱眉头从口鼻间哼出三个字:“鬼骑羊。”这三个字出口后,他本还有好些话要朗声而言,可是胸腹间的血气翻滚,让他无法多说一个字出来。
“鬼骑羊”原本是一种很怪异的现象,这种现象在许多地方都有出现过。情况就是天黑之后羊不归圈,反向旷野荒野中去。而且突然间失去温顺本性,奔走如飞,人不能撵。有人说这种情况是鬼附羊身,还有说这种羊是野鬼所化。但此处所说的“鬼骑羊”却不是上两种情况,而是以所蓄养的鬼力来驭控羊只。
和鲁一弃心中所料完全一样,羊群是从一串烟花散开的长道上进入的。看出来这一点应该属于情理之中,而能将前后关联都解析得清清楚楚,却不是谁都能办到的,特别是像鲁一弃这样,还被困在一个待杀的重坎之中。
最初的阴风袭人**,是为了下一步的烟花散药。而烟花散药,却正是要为这些羊群开道。因为用鬼扣子迷人一般都是要在特定的环境里才能长时间生效。像这样的空旷地域,再加上活人和牲畜都大批拥聚,阳气过盛,鬼扣子只能起到短暂的作用。所以最终的**之物还是要用药。鬼扣子只能作为前提条件,落个先手,让那些骑手意识不到或者意识到却来不及取药御毒。
而烟花散开的药料让坎子后列的大片骑手失魂落魄,这就让他们无法根据周围情况变化作出反应,这样当羊群冲入坎子面时,既不会发弩箭阻挡射杀,也不会驱动马队将坎子变形。骑手不射,铁马不动,长毛羊群的高度又十分合适,可以顺顺当当地从马腿间、马肚下直钻入坎面中。
已经知道了“鬼骑羊”,又看到羊群的走向,朱瑱命当然也完全明白这些羊进入坎面后将意味着什么。但他真的说不出来,从认出“鬼骑羊”后,他就又被另一种愤怒冲撞着气息血脉。
可要是再不阻止那些羊,这趟事儿真就要前功尽弃了。
于是朱瑱命闷咳一声,从咽喉处喷出一口鲜血。喷出的血花喷溅在十步开外的识宝灵童后脖颈上。
也正全神关注着羊群的识宝灵童一惊回首,于是他看到了朱瑱命的眼色,也看到了朱瑱命正在做的手势。识宝灵童是朱瑱命亲自教**来的,所以立刻领会了这些都是包含了什么意思,所以没一点迟疑地对“据巅堂”堂主高声吼道:“让山形头子后撤!山腰队列收紧!后列尽数散开,互不关联!”
朱瑱命果然是高手,他不但看出“鬼骑羊”,还看出了“鬼骑羊”将会怎样破解“奔射山形压”,而且他转念间想出的所有部署都是针对这些破解之法的补救措施。
可是晚了,虽然只晚了一点点,但确确实实是晚了。如果朱瑱命不是再次被愤怒激得血气翻腾,如果他还能直接发号施令,不需要识宝灵童认他手势替他发令,也许补救的措施还可以起到一些效果。可现在,就是因为这样一个时间差,“奔射山形压”如山的坎形真就像座大山那样,不过是坍塌的大山,更快更直接地崩塌碎散了。
一时间,血如雨洒,坡如血洗,仙脐湖殷红如胭。
前前后后的各种招法都是针对“奔射山形压”坎子的。一旁静观的鲁一弃看出来了,草坡顶上的人不但会养鬼驭鬼,而且非常熟悉“奔射山形压”的坎子。以“鬼骑羊”为扣,以鬼力控制车客维长毛羊,不但让它们的速度达到极高,而且行进的方位线路也毫无差错。先从“奔射山形压”后部进行两次攻击,让坎中骑手扣子失去封杀操控能力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却正是要山形前端加快攻杀速度。这样后面失去封杀操控能力的骑手就和前面配合不上,前后左右的队列拉开距离。这样合拢的“刀棘链”就再次被展开,而那些鬼力操控的车客维长毛羊也可以顺着队列拉开的横向队形,快速挤满前后列之间的空隙。
时机的选择也是恰到好处,撒出“鬼骑羊”的高手似乎知道朱瑱命会采取这样的补救措施。但这补救措施真的是晚了,如果那些羊只是刚入到坎子里,他的方法可以让后几队的骑手马匹将它们堵死,这样虽然坎子会有一部分不能正常运转了,至少还可以保证山形前端部分的完好运作,被困之人依旧没有机会。但是现在完全不对了,最快的羊已经沿烟花洒毒开出的缺儿接近到山形前端了,这时再收缩坎形不但那些长毛羊会绊铁甲马的马腿儿,而且长毛羊还会挂上“刀棘链”。长毛羊的长毛裹上刀棘,解脱不开不说,“刀棘链”上挂住一两只肥羊,也完全失去了伸拉收缩的功能。
变故出现得太突然了,虽然“刀棘链是可以脱开的,但脱开也是需要时间的,所以还没等坎中骑手扣子们想到这群羊带来的危害,那“鬼骑羊”和“山形压”已经完全纠缠在一块儿了,根本无法运转起来。
最重要的还有一点,这是鲁一弃没有看出来的,就是那些羊身上散发的淡淡烟雾。这烟雾的来源不是点的火,也不是点的香,而是捂的焾儿。这是只有精通烟花爆竹的高手才能做出的细致活儿。焾儿是用“风麻草”捂的,这“风麻草”又叫“疯马草”,是藏地独有的植物。
《藏药秘医》中有过记载,说此“风麻草”是:食即眠,死活数日后才知。熏烟促狂,力数倍,行不歇。
《灭佛战录》中有为驱马送信,燃疯马花促马狂奔,直至累死方歇的典故。这疯马花,也就是“风麻草”。
羊群带有“风麻草”捂的焾儿,这是导致“奔射山形压”被彻底摧毁的重要条件,也是前面各种手段万一发生意外后的重要保障。
本来只是凝滞不动的坎形,现在那些铁甲马却疯了,就完全是另一种情形了。铁甲马由少渐多地开始发力狂奔乱跳,左突右冲,不断将骑手掀落马下,身着铁甲的骑手落地之后不可能很快爬起,随即便被踏在马蹄之下,或者裹入“刀棘链”之中。而且因为挂上肥羊的“刀棘链”没法收拢,这样疯狂的马匹又会牵扯这“刀棘链”将其他没有发狂的马匹和还没来得及发狂的马匹裹在一起,只要是没来得及脱开“刀棘链”的马匹骑手都被缠拉了进来。有好些骑手们想到阻止疯狂了的马匹,但他们没有其他武器,只有弩箭。而发射出的弩箭并不能让身披铁甲的健马受多大伤害,而乱蹦乱跳的马匹却可以让他们的弩箭失去准头,漫天乱飞,射向其他骑手和马匹。
如果说“奔射山形压”的坎子是一挂强力运转着的螺旋桨,那么“鬼骑羊”的羊群就像一团乱水草、破渔网,而“风麻草”捂的焾儿就是让这挂螺旋桨在被缠绕后还加速运转的动力。在这样的动力下,原本有如山般气势的坎面在转眼间变成一团血,一堆肉。血如泉溪不息,人肉、羊肉、马肉是和不能理,惨不忍睹,嗅不堪闻。惨叫声,哀嘶声先是此起彼伏,后来就逐渐微弱了。
只有湖对面极少数的铁甲马和骑手及时将“刀棘链”解脱开了,远远地逃开,心有余悸地看着下面的血肉团,看着湖水变得越来越红。
草坡上的朱家门众全呆住了,怎么都无法相信眼前的情形,这所有一切发生得太快,让他们始终觉得是在做着一个噩梦。
朱瑱命也流血了,一滴,只有一滴,从他的鼻子中流出。血的颜色红得发黑,沿着他梳理地整齐细柔的胡须滚下,最后挂在他苍白的左下颌处凝结住。这是他胸腹间翻腾憋闷得太久的血,虽然紧闭的嘴唇不让它们喷涌而出,但却无法阻挡其中一滴溢入鼻腔,偷偷流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