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哈瓦斯走到外面的时候，来接他的车已经在等着他了。那是一辆比较旧的蓝色厢式货车，车身上写着“24小时疏通管道戴维为您提供皇家式服务”。驾驶员身上有许多文身，看上去像个二十几岁的小混子。

他看见哈瓦斯之后就下了车，打开后面的门，说：“你坐这里。”

哈瓦斯上了车，找个舒服的地方坐下。外面天还是黑的，早高峰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到了。

货车朝东开去。驾驶员没有说话。半小时后，厢式货车驶进了伦敦东区一家管道疏通配件仓库的车库。

哈瓦斯打开车门，看到阿什福德正在等着他。

“不好意思，搞这么个伪装，折腾你啦。”他说。

“这也是没办法，因为在这个街区，盎格鲁-撒克逊人走在街上特别显眼。”

“比这条件还差的车我都坐过，这你就别担心了。有什么消息？”

阿什福德领着哈瓦斯进入一间小办公室，室内有一台咖啡机和一张布满疤痕的会议桌，货架靠墙而立，上面堆满了各种水管配件。办公室的角落放着一台电视机。阿什福德打开电视机，哈瓦斯自己动手，倒了一杯咖啡。

哈瓦斯看到电视上有一个瘦瘦的巴基斯坦人坐在一张小桌子后面，房间里另外还有两个看上去像是特工的人，其中一人坐着，另一人则倚墙而立。

“电视上的图像来自不远处的某个房间。”阿什福德说着，也像哈瓦斯那样，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你看到的那家伙叫索德·瓦迪，和他在一起的那两个人是伦敦大都市警察厅的反恐警察。

“瓦迪先生是他们的线人。昨天晚上，他听说一个恐怖组织分支正计划在不久的将来发动袭击。”

“你怎么知道这个分支就是我们正在寻找的那个呢？”

“因为他最小的弟弟拉菲克就是该分支的成员之一。”

哈瓦斯扭头看着电视上的图像，阿什福德接着说：“显然，拉菲克已经录完了和家人告别的录像，但又害怕了，于是找大哥帮他想办法。大哥瓦迪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拉菲克就消失了。”

“拉菲克把所有情况都告诉他了？”

“不幸的是，没有呢。拉菲克只是说，他们的这次行动针对的是伦敦中心区。”

“他有没有提到皮卡迪利广场？”

“提到了。”

哈瓦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们知道拉菲克可能在哪儿吗？”

“我们觉得那个分支组织正在距离这里四个街区远的一座清真寺里活动。警方正在集结特警队。”“他有没有提到他们计划将如何行动，或者，他们的备用目标是哪里？”

阿什福德摇摇头。“没有。”

“我并不认识瓦迪。他是苏格兰场控制的线人。他们说他过去提供的情报一直很准，但从来没有提供过这种高等级的情报。”

“你看他们审问他多久了？”

“他们把他带进来之后我就一直在看。我觉得他是真的在担心他弟弟的安全。”

哈瓦斯在头脑里思考着各种可能性。“如果拉菲克临阵退却，他们说不定已经杀人灭口了。”“但他们也可能把他又哄了回去呢。因为他已经录好了和家人告别的录像，在他们的文化里，这可以成为逼迫他就范的有效工具。他们也许还威胁过他的家人，这我们可不知道，但坦率地说，我也不关心。我只想阻止这次袭击。”

“我也是。”

“好，我们一旦准备就绪，就派队伍上去。”哈瓦斯拖出一把椅子，在桌子旁坐下。他观察着那两位审讯索德·瓦迪的警察。“我们知道他们将在袭击中使用炸药吗？”

“这一点已经得到确认，但索德从他弟弟那里得到的情况似乎就只有这么多了。”

“你说他们在一座清真寺里活动，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认为他们的老窝在那里。”阿什福德说。“你觉得他们的炸弹也是在那里做的？”

“有可能。这些人很聪明。他们知道，我们只会在万不得已的情况才会袭击他们的清真寺，因为这么做影响太大，产生的后果难以承受。每次发生这种情况，那些整天喊着‘政治正确’的家伙就要发飙。”

“你都看不懂他们到底在帮谁。”

“我知道他们在帮谁。”阿什福德说，“更严重的是，从战略的角度出发，如果这些恐怖分子有某个伊玛目帮他们，他们待在那里面比待在普通民房里更加安全。”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出事了，伊玛目也可以说他毫不知情。”

“对。”

哈瓦斯喝了一小口咖啡。“如果恐怖袭击就在今天，他们肯定会紧张不安。”

“他们可能整夜不睡觉，做着各种准备工作。因此，当我们的突击队扑向他们的清真寺的时候，他们很可能不堪一击。”

“如果他们不是像你想的那样呢？如果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突击队来呢？”

“我们的优势就是出其不意。”阿什福德说，“‘桃子’一直非常喜欢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速度，出其不意，动作勇猛？”

哈瓦斯点点头。“万一他们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你们的人一脚踢开门，他们立即引爆呢？”

“所以他们才说这次行动很危险啊。突击队员以前和自杀式炸弹袭击者打过交道，他们知道危险是什么。”

“说句不客气的话，他们并不知道危险是什么。”哈瓦斯说，“这次不仅事关皮卡迪利广场、一个恐怖组织分支和一次袭击。这次行动事关整个恐怖组织网络。我们要活捉这些家伙。”

“那你有什么建议？难道我们应该去敲门，然后问，我们可以进来吗？”

哈瓦斯没有理睬他的冷言冷语。“关于这座清真寺，你掌握了什么情况？”

阿什福德的椅子向后一倾，从皮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了过来。

这是一份情况简报，只有几页纸。哈瓦斯浏览了一下，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我们把特工送到里面去怎么样？”

“这样做需要时间。我们目前缺的就是时间啊。”

“简报上说，苏格兰场有一个秘密线人在这座清真寺里，此人和瓦迪一家没有任何联系。”

阿什福德点点头。“他们已经派人去和他联系了。他将向我们详细提供里面的布局情况。”

“他能不能带我们的人进去？”

“即使我能找到合适的人员，索德·瓦迪提供的情报也正确，他们也不会让一帮陌生男人进去啊。至少今天不会。”

哈瓦斯看着他回答道：“谁说一定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