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究竟这是谁的骨架? 第三节
晚上九点,陈子言如约来到了警局。
在检验楼的办公室里,周渊易捏着陈子言递给他的纸片,惊讶得目瞪口呆得,张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过了几秒后,他才反应过来,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子言苦笑着回答:就与冯舒的死一样,我在文档里写好一种诡异的谋杀方式,现实生活里就立刻出现了与小说描述一模一样的真实再现。
“你什么时候写的?”
“今天。就是今天下午写的。上午我回到家里后,就一直坐在电脑前写这部长篇小说,奋战了一整天,写了足足一万五千字。”
“今天才写好的稿子,小雯就死于同样的谋杀方式?”
“是的。陈子言颓丧地点头,说,看来我不能再继续写下去了……再写下去,只怕还有人会死。我的小说已经成了某种诅咒,不详的诅咒。”
周渊易只感觉到不可思议,他喃喃地问:怎么会这样?
陈子言无奈地耸耸肩膀,答道:“天知道……”
“冯舒死于‘梳洗’这种古代酷刑,那么小雯又是死于什么古代酷刑?有什么样的古代酷刑会将一个人活埋在地底,然后戳穿头皮,把水银倒灌入体内?”
面对周渊易的提问,陈子言有气无力地抬起眼皮,沉默片刻后,一字一顿地答道:剥皮。
传说“梳洗”酷刑是由明代开国皇帝朱元璋发明的。据清明初沈文的《圣君初政记》记载:国初重辟,凌迟处死外,有‘刷洗’裸置铁床,沃以沸汤,以铁帚刷去皮肉。
意思是,实施梳洗之刑时,刽子手把犯人剥光衣服,裸体放在铁床上,用滚开的水往他的身上浇几遍,然后用铁刷子一下一下地刷去他身上的皮肉。就像杀猪前先得用开水烫过再去毛一般,直到把皮肉刷尽,露出白骨,而受刑的人通常等不到最后就气绝身亡了。
《旧唐书·桓彦范传》中也曾记载,武三思曾派周利贞逮捕桓彦范,把他在竹槎上曳来曳去,肉被磨尽,露出白骨,然后再将他杖杀。
而“剥皮”就不需要解释得这么复杂了,看这两个毛骨悚然的字眼,顾名思义就能理解到这种酷刑的含义。
古代最常见的剥皮方式,是由脊椎下刀,一刀把背部皮肤分成两半,慢慢分开皮肤跟肌肉,像蝴蝶展翅一样的撕开来。但是这种方式就很难处置胖子了,因为胖子的皮肤和肌肉之间会有一堆油,不好分开。
据说,明朝年间海盗猖獗,一旦有海盗被捕,为了以儆效尤,就会对海盗实施剥皮之刑。嘉庆年间的大海盗王艮被俘,人皮就被剥下来,蒙成一张鼓面,被称为“人皮鼓”这口鼓放在北固山佛院内,后世不少人都见过它。据传人皮鼓的声音不如牛皮鼓响亮,那是因为人皮比牛皮纹理厚而且没有牛皮结实,所以它的声音不如牛皮。
史书记载,最爱用剥皮酷刑的人,也是朱元璋。因为他是贫民出身,最恨贪官污吏,贪污者一旦被抓,下场通常就是剥皮。
据叶子奇《草木子》记载,朱元璋对各地官员责治甚严,若有官员贪污暴虐,贪污数额在六十两白银以上的,就要处以死刑,杀头后还要枭首示众,并且剥下他的皮,再在皮里填上草,然后把这“人皮草袋”置于衙门里官座旁边,让后任官员触目惊心,起警戒作用。这种刑罚在当时被称为“剥皮揎草”
而此后的魏忠贤、张献忠更是将剥皮刑罚发挥到登峰造极。
魏忠贤喜欢在受刑人的身上浇上沥青,等沥青冷却凝固后,再用锤子敲打。最后沥青和人皮就会一齐脱掉。只要洗掉人皮上的沥青,就会得到一幅完整的人皮。这样制成的人皮,耳目口鼻俱全,魏忠贤最爱拿这样的人皮制成坐蓐,把它铺在座椅上,人脸正好在椅背上,头发披散在椅后。魏忠贤升帐时就坐着这人皮上,以示自己的威严,同时警告那些与他有隙的人。
张献忠入蜀后,也酷爱活剥人皮。剥皮时,刽子手会先从被剥者的后脖颈开刀,顺脊背往下到肛门割一道缝,然后把皮肤问两侧撕裂,背部和两臂之间撕离开肉的皮肤连在一起,左右张开,就像两只蝙蝠翅膀似的。这样被剥的人要等到一天多才能断气,张献忠甚至还下令,如果被剥的人当场致命,行刑的人就要被处死。
而根据野史中所记载的内容,朱元璋发明的“剥皮”酷刑则更为奇特。他让人活埋贪污者,只在地面露出一颗脑袋,然后在受刑人的头顶用刀割出一个十字。沿着十字伤口把头皮拉开以后,刽子手向伤口里面灌水银下去。由于水银比重很大,就会沿着皮肤内层向下沉落,把肌肉跟皮肤拉扯开来,埋在土里的受刑人会痛得不停扭动身体,却又无法挣脱。
野史中还记载,有的贪污者的身体,在极度的痛苦之下,最后甚至会从那个十字型的创口光溜溜的跳出来,只剩下一张完整的人皮留在土里。
陈子言介绍完之后,又说道:“我一直认为,如果水银真的可以分离拉扯开肌肉与皮肤,那么被活埋的贪污者根本来不及挣脱人皮跳出来,就已经因为疼痛而死亡了。所以野史里记载的都是加入了臆测的艺术夸张。不过,我觉得这样的酷刑方式很诡异,很离奇,所以才写入了梗概中……”
周渊易与小高面面相觑之后,露出了苦笑。
陈子言又补充道:我也知道这么写不太符合科学,所以我在写作中,在提纲梗概的基础上又加以了变形——在我的小说文本中,最终裁决者在受刑人的头顶上灌入了水银后,受刑人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死。然后裁决者又扒开头皮,将一根铁棒从头顶的十字形伤口捅入受刑人的体内,使劲捅,不停地捅,直到把躯体里的血肉骨骼尽数捣成浆状。最后,裁决者把被害人的尸体悬吊在半空中,面部朝下,混合在一起的血浆与骨头泥,就从面部的七窍流了出来。最终,就如此这般得到了一张完整的人皮。
听到这匪夷所思的情节构思,周渊易与小高的脸上,都露出了无言以对的表情。他们简直无法理解眼前这位貌似儒雅整天坐在电脑前写作的悬疑小说作家,怎么能构思出这么变态离奇的故事?
小雯那具在元宝山庄后山中被发现的尸体,水银确实从头顶灌入了她的体内,但却并没造成肌肉与皮肤的剥离,水银只是让天灵盖处的创口里的血肉变作模糊一片。
正如陈子言所说的那样,野史上的记载果然只是艺术夸张而已。
而在尸体旁,并没找到铁棒,尸体体内也并未出现凶手试图捣碎血肉骨骼的痕迹。所以也由此可以看出,凶手只知道陈子言所写的梗概内容,却并不知道具体的小说构思。
具体的小说构思只存在于陈子言的脑海中,凶手是不可能知晓的。
但从陈子言的介绍中,周渊易却依然可以确定,杀死小雯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想剥掉她的皮,所以才从她头顶的伤口里灌入了水银。而因为看到水银剥皮并不如计划中那样成功,所以凶手随后只好又用其他办法剥掉了小雯脸上的人皮。
大概是因为时间有限,出于安全的考虑,凶手只是草草剥掉了小雯的一部分脸皮,便放弃了计划,随后逃之夭夭。
从某种角度来看,这能不能算是凶手的失败呢?
但就算凶手的剥皮计划失败了,小雯死在元宝山庄后山中,却是一个无可质疑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