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拯救 第十九章 准备较量
吉姆坐在办公室里,门锁着,话筒摘下。他在等待着戈登和安德鲁斯神父的出现,他撕了口面包围就着温热的咖啡咽下肚去。地震造成的损失不是太严重,没想象的那么糟,当然详细的估算还没有进行,大约一周内也无暇虑及,不过镇上房屋无一倒塌,也没有一人严重受伤。
但那并不能阻止人们不断地打电话来。地震刚停他就打电话给皮特,但足足费了十五分钟才接通。从那时起,办公室的电话就一直没停过,这也正是他摘掉话筒的原因。他不想听那些关于破盘子碎碗的琐屑抱怨,已经让丽塔和汤姆去处理了。
他有重要得多的事情要谈。
他又咬了口面包围,喝了口咖啡。他知道他应该口去找艾利阿斯兄弟谈一谈,但他又不想回到那儿,他害怕。他打算一直等到戈登和安德鲁斯神父来了再说。
有敲门声。
“谁?”他大声问。
“安德鲁斯。”
吉姆站起来,穿过屋子打开门。他一下注意到神父穿着与昨天同样的衣服,没有刮脸,原本苍白的面容显得更憔悴了。警长关切地看着他,“你好吗?”
神父耸耸肩,“昨夜没怎么睡。”
“谁又睡了?”吉姆说道。他回望了一下自己的办公桌,问,“你想在这儿等着戈登来,还是先去看艾利阿斯兄弟?”
神父舔舔嘴唇,“我们现在就去看他。”
吉姆随手关了门,在前面引路。他们沿大厅,经过会议室,经过储备室来到禁闭室厚重的铁门前。即使隔着门,他们依然清晰地听到艾利阿斯兄弟高声唱颂赞美诗的声音。他们对望了一眼。“你决定了?”吉姆问。
安德鲁斯神父点点头。
警长打开门,艾利阿斯兄弟盯着他笑了笑。“这回你得到证据了。”
警长点点头,“是的,我得到证据了。我们现在该做什么?我猜你已有了打算。”
艾利阿斯兄弟缓缓地站起来,右臂下夹着他的圣经。“我们必须等到都来齐了,”
他说着向前走了几步,“我们在你办公室等。”
“好吧,”吉姆答应着,“来。”
他们返回他的办公室等。
十分钟后,戈登轻轻叩了叩房门便推门进来了。迈进屋,他见警长正坐在桌边,手里玩弄着一只书夹子。安德鲁斯神父坐在警长对面的沙发上,双手放在膝间,眼盯着地板。戈登进屋时,神父抬头冲他笑了笑,但那笑容里却透着虚弱与无奈。
窗前,艾利阿斯兄弟一动不动地侧身眺望着小镇。
艾利阿斯兄弟转回身来,走到屋子中央。他冲戈登笑笑,但黑色眸子中依然满是无法解读的深意。“我们在等你。”他说。
戈登缓缓地点了点头,不知说什么好。他感到一种威胁,但又不清楚为了什么。
他意识到从昨天的会面开始,屋里的权力重心已经转移。在前一天,还是警长独揽大权,而今天,已是由艾利阿斯兄弟说了算了。
警长站起来,说,“好吧,我们都到齐了,为什么还不说一下怎么办?”
艾利阿斯兄弟用目光扫视了大家一下。“你们是受主,被我们的上帝挑选来与邪恶的敌人作战的。撒旦被主永久贬逐,于是盛怒之下发誓要向天父复仇,他正纠集军队向主发难。倘不及时制止,其阴谋便会得逞。”他看看戈登,又看看警长,“你们都做过恶梦,对不对?”
两人点点头。
“主选择了通过幻影与你们谈话的方式,”艾利阿斯兄弟说着,抚摸了一下领带夹。“他看到通过梦提醒你们即将到来的邪恶是最适宜的,就像他昔日一样,就像他对约瑟和许多先知一样。”
吉姆清了清喉咙,“那么这意味着什么呢?我们梦中见到的一切都将成为现实吗?”
“主是以神秘的方式工作的,”布道者说。他看了安德鲁斯神父一眼,“就像这位可敬的神父对你们讲的,上帝常常是以寓言或比喻来讲道理的。”
安德鲁斯神父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或许开始是这样,”吉姆说,“但最近我在做一些很具体的梦。一个我认识的小孩就出现在其中。”他死死盯着布道者,“我还梦到了奶场区。”
“我也是。”戈登补充说。
艾利阿斯兄弟笑了笑。“当时间临近,当双方力量接近最强大时,幻影便不再那么模糊,我的幻影也清晰多了。”
“我不曾做过恶梦。”安德鲁斯神父温和地说。
“但你也是被选中的。”布道者看着吉姆。“你的朋友,那个小男孩,他也是被主,我们的上帝选中的。他现在正引领着你的幻影,在那边为主工作。你,”他转向安德鲁斯神父,“被选中代替他的角色。”
“为什么我被选中?”神父问,“为什么我们都被选中?”
“你是有通灵感应的,”艾利阿斯兄弟简短地说,“主赋予你超出常人的力量,现在他要你使用那些力量。你必须与敌人谈话,你必须与邪恶交流。”
安德鲁斯神父容颜突变。
“你的家族,”他对吉姆说,“一直在帮助主工作,你的先辈曾勇敢地与敌人作战,现在轮到你了。”
“这在以前已经发生过?”吉姆说。
艾利阿斯兄弟点点头。
“在奶场区。”
“是的。”
“那可以追溯多远?”吉姆问,“我的家族卷人有多久了?”
“我要告诉你你不会相信的。”
“不管怎样请说出来,”他顿了顿,“我的曾祖父去过那儿,对不对?”
“埃兹拉·韦尔登,”布道者说,“他之前是坦·哈诺·卡奇兰,再之前是南·提莫察,还有威尔·凯·南……”
“你当时也在那儿,是不是?”
艾利阿斯兄弟只是笑了笑。
吉姆瞅着西服革履的布道者不觉打个寒颤,当年他是以什么形象出现在曾祖父面前的呢?他很想知道。就像那些身穿满是尘土的黑袍、头带高筒丝绒帽的边区牧师?那再以前又怎样?如流浪的印第安人?那最开始呢?洞穴人?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的祖先是怎样卷入这一切的。某人在某地一定不得不为此做出过清醒的决定。
但他也在做一个清醒的决定,不是吗?这是他自己的抉择。
也不完全,已有人代其做主。
“那我为什么被选中?”戈登问。
艾利阿斯兄弟摇摇头,“那我还不能对你讲,”他说,“你还没准备好,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现在就告诉我吧。”戈登说。
“到时候我会对你讲的。”艾利阿斯兄弟重复道。在他灼灼的目光下,戈登感到自己的想法烟消云散了。布道者挪到警长办公桌旁,拿起一支铅笔一叠纸,“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他说,“采取行动的时刻就要来到,要想成功我们就必须准备好。”
“我们如果成功了怎么样?”吉姆问,“那便是事情的最后了结吗?”
艾利阿斯兄弟摇摇头。“我们过去也成功过,”他说,“如果我们没有,今天我们四人就不会在这儿了。撒旦被全能的上帝打败、羞辱,他永远也不会放弃篡夺主的权力的企图。他是不会死的,尽管我们在这些小战役中打败了他,他却可以等待时机,一次又一次地反扑,直到成功为止。”
“要是我们输了会怎样?”戈登问。
“撒旦将独步天下。地球将是他的,地球上的一切都将归他所有。他会按自己的意志茶毒生灵,会嘲弄上帝的造物,他会在上帝面前纵声大笑。”
“上帝为什么不自己采取行动呢?”安德鲁斯神父平静地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借助我们这些不够完善的人们呢?”
“不要胆敢质疑上帝的抉择,”艾利阿斯兄弟生气地说,“不要企图知道上帝的想法。”
吉姆走到二人之间。“你认为我们还有多少时间?”他问艾利阿斯兄弟。
“我不知道,”布道者坦率地说,“邪恶已经开始,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被转化,邪恶的力量会愈发强大。我估计撒旦和他手下要聚集力量还得二十四个小时,我们必须在这之前出击,否则我们就要输掉。”
他们都沉默了,相互对视着。
艾利阿斯兄弟开始往纸上写字。他把上边的一页撕下来,递给警长,警长看了看,递给安德鲁斯神父,然后又传给了戈登。
戈登扫了一眼,“我们需要的东西。”上面用黑体写着。粗绳子,运货车,四本修订标准版圣经,塑料防水布,四枚十字架,四个长柄叉。
长柄叉?
四把强力手枪,四把手斧,火柴,一加仑人血。
戈登抬起头看着艾利阿斯兄弟。“我们将做什么呢?”他喃喃地说。
艾利阿斯没有理会他,把纸拿回来,又查看了一下。“大多数东西都容易找,”他说,“血可能有点困难,但我想我们可以从医院征用。”
“我要你们将家里人转移出城,”艾利阿斯兄弟说,“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远离这儿。”他看看警长,“让你的妻子和孩子们去亲戚那儿呆两天。”
吉姆点点头。
布道者又看看戈登,“一定要你的妻子远离这里,”他说,“这一点很重要,她明天一定不要在这儿。”
“为什么?”戈登问。
“我还不能告诉你,还不是时候,但你一定要让她离开这里。”
戈登感到嘴有些发于,他想象着玛丽娜被杀死了,像塞尔威一家和乌兰德一样被大卸八块。他舔舔嘴唇,抬头看着布道者,“我不知道她是否会走,我甚至不知道我告诉她这些她会不会相信。”
“只要让她离开,你说什么都没关系。”
“那要由她决定,”戈登执拗地说,“我不能强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带她离开小镇,”艾利阿斯兄弟说,“‘因为丈夫是妻子之主就如基督是教会之主……因为教会从属于基督,所以在一切事上妻子也从属于她的丈夫。’”布道者悄然从胳膊下抽出夹着的圣经,开始翻动,从里面取出一张新近拍的照片,递给了戈登。
戈登盯着这张彩照。它是在某处海滩拍的,背景是大海,前边是几个鲜血淋淋的死婴。
一个小婴儿,眦着血淋淋的牙齿,正从孕妇的小腹破口而出。
这一暗示是明显的。
戈登递回照片,心内作呕。
布道者转向吉姆,“我们还需要一架相机。”他说。
吉姆便伸手取过铅笔,在纸上添写了“相机、胶卷。”
“我们具体要做什么呢?”戈登问。
但艾利阿斯兄弟已移到窗前,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巍巍的里姆山灰黑色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