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走险棋局中有局 恒绿案结案成疑 5
“刘队,这几天不见,气色好了很多啊。”
“得得得,你少在这儿套近乎,你在停职反省你知道不?你还跑警局来干什么?你说你这家伙,走哪儿哪儿出事,你知道这次银行劫案造成的后果有多严重?英姐都要焦头烂额地给上级写报告啊,你倒好,还跑到这儿来干扰我的指挥,我们明明是在配合检调机关查贪腐嘛,你让他们到底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不是,刘队你看,这案子就快结案了,我这闲着也是闲着,我实在坐不住,您就跟英姐说一下,让我回来上班吧。”
“坐不住也得坐住了,年轻人就是毛毛糙糙的,遇事不冷静。”老刘一双小眼睛在司徒笑身上瞄来瞄去的,“再过几天吧,看看情况再说。还不走?等谁呢?”
“我就和他们话话家常,老久不见了,挺想大家的。”
“没看见所有人都忙着吗?要话家常回家话去,你不要妨碍我的手下办案啊。”
司徒笑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老刘满面春风,笑意盈盈。
司徒笑转身,章明打招呼道:“笑哥,慢走。”暗中将硬盘又递给司徒笑,悄声道,“有密码,找王克生。”
司徒笑暗中竖起大拇指,好样的。
司徒笑找到王克生,王克生接过硬盘看了看道:“这是高级货啊,自带物理处理系统的。”
“怎么说?”
“如果她用路科斯密码加密并设置了自毁程序,就像有些电脑硬盘一样可以自行烧毁,数据找都找不回来。”
“那就拜托你了。”
“我尽力吧。”
10分钟后,王克生动了动肩,司徒笑凑过来:“怎么样,解开了吗?”
“哪……哪儿那么快呀,笑哥。你,你坐,喝点茶。”
又过了10分钟,王克生点头道:“搞定。”
司徒笑冲过来:“打开看看,有些什么内容。”
王克生一打开,傻眼了:“我靠,单个文件加密!”
硬盘里少说几百个文件,全都加了密的,司徒笑皱眉道:“有困难吗?”
王克生道:“这个比刚才好解,我都可以拷到我的电脑里,用穷举法强行破解都行,不会损害硬盘的,只是要花点时间,所有的文件都解密吗?”
司徒笑道:“没错,越快越好。”
王克生开了几个小程序开始解码,这一次等待的时间更为漫长,司徒笑忍不住问道:“为什么里面的更难解码?”
王克生道:“这个算法不一样,硬盘密码只有4个代码,这种单文件密码可以用字符串,可能很长一串,穷举法是要费点时间。”
“那每个密码都不一样吗?”
“那自然,都一样就没必要设单文件加密了,直接加密文件夹就行了嘛。”
“这么多密码卓思琪怎么能记住?”
“她应该有个加码解码器,就跟银行U盾一样,插电脑里面就不用解码了,自然都解开的。”
半个小时解出来第一个视频,王克生点开一看,视频显然是采用了偷拍形式,拍的是豪华宾馆里一男一女的苟且之事,王克生望了司徒笑一眼,问道:“偷情?”
司徒笑仔细分辨了男女的面部特征,显然都不认识,思索一番,分析道:“这应该就是卓思琪的为商之道,她暗中安排嫖娼卖淫活动,再偷拍合作伙伴的不雅视频,以此要挟,以达到商业盈利的目的,继续解。”
眼看下班时间已到,章明、张子成、李开然等人觉得笑哥应该在电子信息技术部,都跑过来看热闹。
第二个视频解出来了,是另一对男女,同样不认识,李开然和张子成两个毫无形象地大叫:“哇,小电影啊,这么多。”
不是自己想要的信息,在李开然不满的嘘声中,司徒笑示意王克生关掉视频,王克生正准备解码第三个视频,司徒笑叫住了他:“等等,这些文件加密前,电脑是否自动按时间倒序排列,将距离当前时间最近的排在最前面?”
王克生略一沉思:“应该是这样。”
“那从最后一个开始解。”
最后一个视频解了出来,看上去时间颇为久远,图像清晰度很差,男女双方都很模糊,但是女方在事前特意凑近调整了偷拍摄像头的角度,让人能清楚地看到那张娇艳含羞的脸。
“卓思琪!”
“什么?哇,亲自上阵啊,那男的是谁?”
司徒笑端坐到了电脑前,让王克生在一旁操作。
“放大一点。”
“能把清晰度提高一些吗?”
“这个很老的视频了,它的编码模式太旧,要提高解析度不太可能了,但我可以用软件让模糊的轮廓更清晰一点。”
卓思琪调好了摄像头,然后一名男子似乎喝醉了酒,跌跌撞撞就进了房间,卓思琪刚开始还对那名男子颇为照顾,后来好像发现了什么,拼命抗拒,那名男子不依不饶,将卓思琪按在了床上……
司徒笑正襟危坐,头微微前倾,让王克生一帧一帧地播放,看得非常专注,李开然在背后悄悄告诉章明:“看到没有,笑哥这就是禁欲太久了,有点把持不住……”
这时候,司徒笑撑着电脑桌,长身而起,似乎略带疲惫:“是伍文俊。”
“何……何以见得?”身后几个看热闹的都是一愣。
张子成道:“这男人连脸都看不清,就算能看清脸,也分不出是伍文斌还是伍文俊吧?”
“身高、服饰、卓思琪的反应、时间以及那些小动作,综合起来分析不难得出结论,继续解码,不止这一个视频,肯定还有伍文俊的视频,更清晰的。”司徒笑不再做过多解释,回过头问身后的人,“伍文俊现在在哪里了?”
章明慌忙掏出手机:“我问问。”
片刻之后,章明似乎有些尴尬,不知道如何回答,磕巴道:“跟、跟、跟丢了。”
张子成和李开然顿时七嘴八舌起来,司徒笑还保持着冷静:“就知道会这样,那家伙是个反跟踪的高手,在哪儿跟丢的?”
“春风桥立交。”
司徒笑似乎又疲惫了许多,拧着眉心道:“他可能会出逃,通知边防海关和森林警察,围追的可能性很小,对伍文俊的人脉而言,他要出逃太过方便了。以他这种深谋老算的性格,只怕早就想好了退路,通知银行冻结他的资产,安排一队人去他家照看好老太太,他就这么一个老母亲,我不信他会狠心一走了之。”
等司徒笑安排完,章明才期期艾艾道:“那个,笑哥,他就是……取保候审啊,还没定罪呢,这样子的话……”
司徒笑指了指视频解码:“这不马上就能定了吗?而且那几个劫匪你看了没有,都很年轻,平均年龄肯定在24岁以下,之所以抢银行就是受到了指示。他们落在马队手里,以他们的心理防线能坚持多久,这会儿也差不多该招了,马队说不定还打电话过来要人……”
正说着话,电话响了,司徒笑接起来:“喂,马队啊,嗯,跟丢了,已经安排下去了。嗯,我们会尽全力……”
关掉电话,司徒笑回身看着章明、李开然和张子成,3个人也呆呆地看着笑哥,直到司徒笑摊开双手问他们:“还不动?”3个人才恍然大悟,各忙各的去了。
司徒笑看看时间,都晚上8点了,夜里找人又增加了难度,但要等到明天早上,过了12个小时,难度还要增加。
晚9点,天眼的监控有了回音,伍文俊的坐车驶出西三环彻底失去踪迹,可能继续往西走原始森林翻越国界,也不排除在三环外绕道走海路。
晚10点,到伍文俊家的同志说齐老夫人接到伍文俊的电话,电话被转录过来,司徒笑一听,全是虫鸣鸟语的背景声,一听就在大森林里面,方向初步确定了,地点却很难说。
“妈,我有点事儿,公司里的,出去几天。”
“俊儿啊,你在哪儿啊?这里有位公安局的同志,你赶快回来吧,有什么事儿好好说。”
“妈,你别管我,他们找不到我的。我的房间衣柜里有个箱子,里面有几份文件,那个你好好收着。对自己好一点,有什么活儿就让戚嫂和罗伯去做,别什么事都自己做。”
“俊儿啊,你要去哪儿啊?妈妈年纪大了,还有多少日子好活啊……”
“妈,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你身体好着呢,我都跟宜兴医院那边联系好了,每半年一次,提供健康上门咨询体检服务,有什么事呢找四舅,他,是你亲弟弟,平时也很得我们家照顾的……”
“俊儿,你这是要干什么呀?妈告诉你,你可别干傻事啊。”
“妈,你想哪儿去了,我这次是外出比较久。好了,不多说了……我会常和你电话联系的。”
那边齐老夫人情绪都有些失控了,央求警察一定要把她儿子找回来。
司徒笑让那头的同事问清楚齐老夫人,他们家在西区有没有什么度假房之类的,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他转头一想,又让李开然联系“中国星”的成员,询问伍文俊他们在西郊有没有什么野外训练基地之类。
李开然连续找人,威逼利诱用尽了招数,最终得到一条线索。伍文俊他们在野外有一处真人CS营地,是以刘飞的名义租下的。司徒笑建议派人连夜查探。
伍文俊的谈话内容透出不妥,司徒笑希望不会出什么意外,还有许多谜团和关键证据都需要伍文俊的口供来确认。
这边刚安排完,黎晓玲就打来电话:“听说伍文俊抢银行被你们抓了?”
“4名劫匪持枪打劫银行,他们招供伍文俊是主谋。”
“啊!那……他,现在怎么样?”
“下落不明,最后一次被监控拍到是他的车在三环浅西堤,你知道他有什么秘密基地或是较为隐蔽的藏身处吗?”
“……‘中国星’!他们有个野外营地在钓台山那里——”
“我们的人已经赶过去了,还有别的地方吗?”
“嗯……应该没有了吧,其他我知道的你都知道。他,会不会判很重啊?”
“持枪抢劫银行,二死三重伤几十人轻伤,这是重特大刑事案件了,你说呢?”
“怎么会搞成这样?”
“我也有些疑惑,以伍文俊的犯罪智商,不会分不清轻重的,这次犯这种错误,似乎有些情绪失控,具体情况还是得先找到他本人再说。”
“那有什么他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我尽力,你和高风不是在外面吃饭吗……”
凌晨两点零七分,司徒笑被电话铃声惊醒,从警局沙发上坐了起来:“找到了?好,我马上过来,我就在局里,我和鉴证科同事一起过来。”
司徒笑拨通电话:“高风,还睡着呢,起床干活儿了。”
高风睡意绵绵地问:“大半夜的,谁又死啦?”突然似乎想到什么,精神一振:“不,不会是……”
钓台山CS营地,整个营地都用3米高墙围了起来,一半是森林,一半是水泥结构,有一栋三层砖混结构的主楼,瞭望塔台,拓展项目、极限场地一应俱全。
一辆路虎停在楼房外,伍文俊的尸体在楼房底层一个房间里被发现,腊肠一样悬梁而挂,司徒笑没想到他居然会选择这种死法。
房间里凌乱的脚印和一地烟头都显示这位高富帅在生前内心经历了激烈的挣扎,而被小心压平摆放的信纸则交代了他的罪行和遗愿。
衣着整齐,双臂自然下垂,没有挣扎迹象,高风根据尸体僵硬程度判断:“死了有两三个小时了。”不知为什么看着自己的竞争对手落得这个下场,高风有些唏嘘。
司徒笑从赵玉昆手里接过证物袋中的遗书,仔细阅读着上面的内容,伍文俊所交代的罪行和司徒笑分析的八九不离十,他坦承自己和卓思琪一直有矛盾,这个贱女人先是骗了他的感情,随后又以他为跳板,骗了他哥的感情,还想谋夺他们伍家的家产。他对他哥很失望,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肯相信自己的亲弟弟,甚至还说要和自己断绝兄弟关系,让自己自生自灭。他想要保住伍家的家业,不想一无所有,在确信哥哥是被卓思琪找人杀了之后,一时走了极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他请杀手只是想杀了卓思琪,但他没有想杀其余无辜的人,尤其是侄儿伍永龙,对此他感到很愧疚。事情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也是他始料不及的,不能在母亲身边尽孝,自责伤痛云云。
他在信中说,银行大劫案是自己最大的败笔,由于早年做过一些荒唐事,让卓思琪抓到了把柄,为了掩盖罪行,没想到犯下了更大的罪。
他没有想造成那些无辜的群众伤亡,知道自己罪大恶极,与其被当众宣判,不如自我了断。信末则交代了一些遗愿和财产分配。
司徒笑看着这封绝笔信,不由得叹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他没想到事情会急转直下,这个颇有犯罪智商的伍文俊,竟然说自杀就自杀了。这起案件自己也不能说成功,每一次都在死亡发生之后才赶到,如今伍家最后一位继承人也死了,心头反有种失落。
高风从一旁走过,告诉司徒笑,有轻微的死亡前挣扎痕迹,符合上吊者濒死抖动,从现场和死亡情况,基本符合自杀。
司徒笑将绝笔信递给高风,叹道:“还有好多疑问要等着伍文俊给出答案呢,他居然选择了这么直接的方式。”
高风道:“你不是已经分析得很透了吗?还有什么疑问?”
司徒笑道:“哪儿那么简单,伍家的现金资产不在伍文俊手上,那笔钱去哪里了?他也没提到怎么联系到的杀手和龙建的死,在卓思琪有可能被怀疑是凶手的时候,他为什么还要找杀手明目张胆地去跟踪杀害卓思琪呢?这不是惹人怀疑吗?难道是在向我发出挑战?这不太合理啊。”
高风取下手套:“我得给晓玲打个电话,毕竟是认识多年的朋友嘛。”
司徒笑揶揄道:“怎么都透着一股小人得志的味道,唉,何年何月,得偿所愿?”
高风不理司徒笑:“喂,晓玲吗,我知道很晚了,但是,这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你要有心理准备。伍文俊,死了。”
“什么!伍文俊死了?怎么死的?”黎晓玲的反应比高风预想的还要大,声音连旁边的司徒笑也能听到。
“自杀,他上吊了。”高风平静地回答。
“不可能!伍文俊不可能自杀的!”黎晓玲的声音再次从手机里穿透出来,异常笃定。司徒笑和高风诧异地对望了一眼,司徒笑示意高风开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