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邪派大叔强收徒 悬案真凶疑翻覆 5

司徒笑和朱珠在天涯市一待就是一周。为了取证,寻找那些代孕妇女,过程比想象中更艰辛,司徒笑还是希望能找到9年前的代孕者,但最终也没能找到线索。

这次虽然意外侦破龙建、王维敬、陈封这3位同学共同构建的代孕网络和非法买卖婴儿链条,但是司徒笑他们想查证的龙建和卓思琪之间的关系依然没有任何实质证据。由于时间太过久远,证据和线索都被掩埋起来。

朱珠抱怨这次天涯市之行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当了义务工,让天涯市警方不费吹灰之力就破了一个大案。

司徒笑倒不这么看,破案就是破案,不管哪里的警方破案都算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们知道了,9年前龙建接过一个大活儿,雇主支付的预付金就可能高达百万。龙建找了好几位能生能养的代孕女子供雇主挑选,但雇主是谁,其结果和过程如何一概不知,龙建并没有向他的两位合伙人透露丝毫信息。

而从龙建的妻子和同学好友那里了解到的情况看,龙建在中专辍学到重读大学期间,有十几年时间个人经历处于空白。而司徒笑认为,这期间龙建很有可能并非像他告诉他妻子那样在外打工,而是加入了类似社团的黑社会组织,学得了一手犯罪和对抗警方侦破的好办法。

关键还是高风给出的那一纸报告,伍永龙是伍文斌和卓思琪的亲生儿子,就是这张报告让卓思琪和龙建的关系一头雾水,明明知道他们是有关系的,却找不到关联的证据,再没有比这种事情更让人激愤的了。

司徒笑暗想:如果卓思琪觉得自己身体有问题,那么那种由夫妻双方提供精子和卵子,再将胚胎植入第三者体内代孕的方式倒是挺适合他们的。问题是如果是这样,伍文斌是否知情呢?根据王维敬的说法,精子取出体外必须30分钟内送往医院,否则就会因为环境温度的改变液化后失活,不再具有给卵子受精的功能了。

如果伍文斌知情,那么龙建和卓思琪的关系就不应该有进一步发展,而卓思琪在伍文斌死后的一系列反应也都说不通;如果伍文斌不知情,卓思琪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取得了丈夫的精子并做成了试管婴儿呢?

而且,从伍文斌死后的反应看,卓思琪自己也不确定伍永龙是不是她和伍文斌的亲生儿子才比较说得通啊?这中间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关系啊?

司徒笑觉得黎晓玲可以帮忙弄清龙建的反常处,说不定这里面能找到别的突破口。

回到海角市,李开然就带来一个好消息,“中国星”的外围摸底调查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而且李开然以朋友的朋友的身份,这两日与刘飞不断接触,把关系搞得不错。

“中国星”就是伍文俊闲得没事弄出来的一个组织,只不过他自己不出面,什么都让刘飞代为打理。刘飞加入以前,核心成员只是一群飙车党,追求极限速度的刺激。后来由于那几个和伍文斌身份地位差不多的土豪飙车出了车祸,纷纷退出,开豪车的越来越少,骑摩托的越来越多,这个俱乐部就渐渐朝着大众化极限运动发展。

刘飞是个极限轮滑和跑酷运动爱好者,是伍文俊学习跑酷时认识的。刘飞这个人很精明,发现伍文俊喜欢追求刺激,又有钱,就建议伍文俊将高端赛车俱乐部改为极限运动俱乐部,等于是用伍文俊的钱带着伍文俊玩儿,还能和自己的朋友一起吃喝玩乐。

“中国星”里有一半以上的人属于无业待业青年,伍文俊是他们的金主,平日里伍大哥伍大哥的将伍文俊吹捧得飘飘欲仙,有时候伍文俊心情烦躁,遇事不顺,他们也能陪着吃喝顺带出几个歪点子。

不过有一点还是不得不提,这群无业青年在不务正业上,几乎个个有自己的绝技,轮滑的、跑酷的、攀岩的、独轮车的、滑板的、飙摩托车的。可以说海角市的极限运动狂热爱好者或多或少都知道或加入过“中国星”。

伍文俊平日无事就和他们这群人成天厮混在一起,追求一种感官上的刺激。

不过这群小青年挺讲义气,特别仰慕那种古惑仔式的社团义气,虽说违法乱纪的事情他们不敢干,但又不想像普通人那样成天上班挣钱,他们觉得自己是一群不走寻常路的人。平时伍文俊有个什么大小事,只须吩咐一声,这些小青年都积极踊跃地帮忙。

所以伍文俊和他们的关系,比一起吃喝的狐朋狗友又要更亲密一点,带着一些江湖义气的情感在里面。

在卓思琪中毒死亡那晚,刘飞确实出了点事儿,他们几个同伙喝高了,大晚上玩酒后跑酷,结果从楼上跌下摔折了腿,不过当时他并不是去的第一人民医院,而是附近的一家小诊所,而且当时并没有人通知伍文俊。

李开然就以伍文俊朋友的朋友这个身份,说曾经听伍文俊提起过刘飞,说他不愧是“中国星”里跑酷第一人云云,总之一大堆马屁不要钱地送过去,让刘飞也享受了一把穿云坠雾的感觉。最终让刘飞觉得,李开然也是一个很讲义气的同道中人,没想到这点小事儿还让伍大哥挂念,感激涕零的同时又有些傲娇自得。

抓住5月份这个关键词,李开然旁敲侧击地向刘飞打听了一下,看他是否还记得,5月份那次伍文俊由愤怒继而狂喝烂醉几天几夜的原因。

从刘飞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李开然无法做出结论,但他很机警地用录音笔将刘飞说的话都录了下来,希望笑哥能从里面听出什么不一样的线索。

“那次真的是,伍大哥相当生气,从来没见他那么生气过,他一整晚都拼命地骂着婊子,不要脸。喝醉酒之后几乎我们每个人都被他揪着领子问过,你会不会出卖我,你会不会出卖我……那次伍大哥真是寒了心了。”

“可不是吗,我们那张桌子隔你们老远都听到他的喊声,不然我怎么会知道那晚你们也在那里喝酒呢?是哪个贱货出卖了伍大哥啊?”

“唉,伍大哥也没明说,只是说没想到那个贱人倒打一耙,整个晚上念得最多的就是母狗和贱人。你说失恋吧又不像,不过那天晚上那个贱人肯定和别的男人开房去了,所以伍大哥很伤心。”

“伍大哥这么好的人,他大哥居然也不帮他。”

“咦?你怎么知道?”

“那晚好像听到伍大哥在说大哥怎么样啊,难道他说的不是大哥?”

“你也听到啊,是啊,他说他大哥信贱女人也不信他,多少年前的老事了,不提这些了,这几天伍大哥都没给我打电话……”

有关今年5月的谈话内容就这么多,司徒笑反复听了好几遍,觉得这个事情也要请黎晓玲帮忙分析分析。

收起录音笔,司徒笑给黎晓玲打电话。

“咦?大侦探从天涯市回来啦?有没有去东莞啊?”

“我去天涯市办案,去东莞干什么?”

“哈哈哈,还挺纯真的,不逗你了,说吧,啥事啊?”

“呃,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给一位死者做一个心理侧写。”

“死都死了还做什么心理侧写,那叫盖棺定论好不好?究竟怎么个情况,你详细说说。不过现在不方便,我有生意,约个时间呗。”

“晚上请你吃饭,我会把高风叫上,你们两人帮我分析分析。”

“好哇。”

“喏,基本情况就是这样的了。”

“可是,从你提供的信息很难做出判断啊,侧写需要更多的细节,我需要从他身边最亲密的人着手,询问一些具有针对性的问题,你最好安排我和那位孟庆芝女士见个面。”周师傅黄辣丁是一家四川来的火锅鱼店,黎晓玲打了特辣油碟,专攻胖鱼头。

“可以,让我想一想怎么安排你们见面比较好。”司徒笑来者不拒,无数小鱼的骨架只剩头尾,整齐地码在一旁。

“最好别让对方知道自己是在和心理医生对话,日常生活中的沟通交流才少有防御性,我能得到更真实的信息。”黎晓玲辣得频频舔嘴,一双红唇宛若滴血。

“那安排你们一场偶遇吧,太陌生了恐怕也不好,由我做中间人将你带入你看如何。”

“嗯,我看行,既然你已经和那位孟姐搞好了关系,我们又都是女的,估计许多不好对你说的话都肯告诉我。这个不错,高风,你怎么才吃那么点,吃啊!”

高风盘子里的鱼骨头不及司徒笑和黎晓玲的一半,但他选挑腰背,刺少而肉多,龇牙吐出一根寸长鱼刺,还是不太明白:“司徒,就算你去刨龙建的底,也没法证明龙建和卓思琪有什么关系呀。对你侦破伍家命案有什么帮助?”

司徒笑将炖烂的整条小鱼放入嘴里,片刻吐出来一副仅剩头尾的完整鱼骨架,夹了大块白菜放在锅里涮,凝神道:“不,我挖龙建的底并不仅是想证明他的死和卓思琪的关系,我考虑的是,龙建背后竟然还隐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我们也没发现,那么其余3名被害者呢?是不是因为我们警方调查得还不够细,挖得不够深,所以才导致708凶杀案看起来像无序无目的的变态凶杀案?”

“但是708已经移交特侦处了啊?特侦处都没有查出什么明确的线索,所以才将它暂时封存的,你凭一个人的力量偷偷地查,那要何年何月去了?查龙建你还可以强扯上卓思琪的关系,别的人怎么办?”高风将土豆、藕片往锅里赶,同时提醒黎晓玲:“这个味道很好,你喜欢的超辣。”

黎晓玲则端起了绿叶蔬菜:“这个才是最辣。”

“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能从龙建这里查出什么线索,我会写申请的,现在还是先把伍家的案子处理好。晓玲,不知道你对今年5月伍文俊的异常举动还有什么印象没有?”司徒笑暂时歇战,将他们查到的5月份伍文俊异常表现大略说了一下。

“怎么样,从这段对话录音你们能听出什么来?”

“从我们接触的伍文俊来看,贱人、婊子很有可能指代的是卓思琪,前面你分析的那些我也赞成,整个过程是卓思琪打给伍文斌,伍文斌再打给伍文俊,伍文俊怒了,听起来好像是当天卓思琪向伍文斌打了小报告。”高风用长筷在锅里搅着,打捞最后的战利品。

黎晓玲也停下筷子,让她分析伍文俊心中总有些不太自然,想了想道:“除去录音中那些无意义的话,剩下4个关键词组,出卖我,倒打一耙,和别的男人开房,多年前的老事。5月份……啧,我还真没什么印象,伍文俊这个人确实有些孩子气,偶尔他不开心了,说不理人就不理人,所以有时候四五天也不联系我也很正常。不过将这4个关键词组和司徒你的分析串联起来,那么我们倒可以从中找出一些隐藏信息。”

司徒笑顺着黎晓玲的话接道:“倒推回去,伍文俊很生气,受了委屈。”

“嗯,典型的幼稚心态成年男子委屈应激反应。”

“找兄弟倾诉,事发当时及前后没有找你,与女人有关。”

“虽然这个有点牵强,不过以伍文俊的性格,可能性还是挺高的。”

“如果贱人和婊子指代的是卓思琪,那么从多年前的老事和这次出卖我的事来看,不难判断,这件与女人有关的事情卓思琪知情,很有可能是卓思琪捏着伍文俊的一个把柄。”

“或许这件事情是伍文俊心中的一个梗,这是导致他越来越厌恶自己嫂子的核心诱发点,不一定全是因为他嫂子抢了他哥哥对他的爱,也有可能他嫂子握着他的把柄经常威胁他?”

“这点我倒是没想过,高风你觉得呢?”

“我比较赞成晓玲的观点,一起生活的一家人有点小摩擦,不会导致一个人如此偏执地憎恶另一个人,而且还是叔嫂关系。它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发酵并逐渐提升恨意。”

“那我们接着说,那和别的男人开房和倒打一耙又代表什么?当时的背景是柏铺村地块招投标项目启动在即,卓思琪给伍文斌打电话后长达3个小时没有任何通信,虽然有可能是手机没电,但更大可能是去见什么人。”

高风马上反应过来:“是男人,她真的在偷情!”

“嘿,你凭什么这么肯定?”黎晓玲不乐意了。

高风看着司徒笑,司徒笑涮着菜,示意高风解释一下,高风便给黎晓玲分析:“司徒特意提到了当时的背景情况,柏铺村招标在即,如果恒绿要拿下这块大标,肯定需要做很多工作,打通关节,卓思琪要见的人,和柏铺村招投标有很大关系,而手机在这个时候突然3个小时没有通信,巧合太过突兀,更像人为关机,制造一个不被打扰的环境。”

“那又怎么样?大公司开会也会要求员工把手机关掉,你们不能因为说人家关了手机就是偷情吧?这也太先入为主了。”

“首先是时间不对,卓思琪打给伍文斌时,正是晚餐之后这段时间,公司选择这个时段开高级私密商务会议的可能性不大,而且3个小时没有呼入呼出,如果不是手机没电或主动关机,未接来电也该显示在通信记录上,作为业务关键时期,公司高层就算是开会也只会设置静音模式,如果是在公司,那么就无法解释手机没电的问题。然后是伍文俊的反应,伍文俊说和别的男人开房去了,而伍文斌是在先接到卓思琪的电话后再给伍文俊打的电话,只能是卓思琪在路上或是去见什么人才能让他产生这样的反应。最后是通信记录,如果是去见人,通常约见面需要打一个电话,到地点寻人需要打第二个电话,有时约到繁华路段还需要打好几个电话才能找到人,但司徒刚才说了,通信记录里卓思琪只与几个公司高层和伍文斌通过电话,这3个小时内她用什么与要见面的人进行联系呢?我们只能认为,她有另外的联系号码,更为隐秘的,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司徒在说龙建时,也提到过龙建有一个隐秘的手机,他妻子也只看到过两次,手机用来和什么人联系我们是毫不知情。以上三点,请问,在这样的条件和背景下,你觉得卓思琪会因为什么将手机关机3个小时,用另一个号码与别人保持通信?”高风一面说一面大快朵颐,挥动筷子做出只能如此的手势。

“哟嗬,长见识啦,你也能推理!”黎晓玲抢了一大夹高风烫的菜以示报复。

“嘿嘿,和司徒在一起待久了,多少也有点思维能力不是。”高风谦虚一句,略为得意地看了司徒笑一眼,却见司徒笑不满意地微微摇头,也不知道是对自己在黎晓玲面前的表现还是对自己的推理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