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叉根药剂
“光明啊……”佩林对高尔悄声说着,双眼望向面前的原野,“这里正在死亡。”
狼梦中沸腾翻滚的黑色天空对佩林来说已经不再陌生,但几个月以来在天空中只是如同远方幽影般的风暴终于到来了。狂风怒号,激荡的气流杂乱无章地鞭挞着大地,丝毫显现不出正常的模式。佩林拉紧斗篷,同时想象着这件斗篷被紧紧地系在身上,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吹落。
一个平静的气泡出现在他身周,将凶猛的强风挡在外面。佩林发觉这么做比自己预想中更加容易,就好像他本来打算扛起一段沉重的橡木,却发现这只是一块轻得多的松木。
这个世界已经不像往日那样真实了。强风削平了山丘,就好像千万年的风蚀在瞬间完成。在另一些地方,地面又在蓦然间隆起,形成一片片岩石波浪和新的丘陵。大片土地被喷向半空,变成碎屑。这个世界正在解体。
佩林抓住高尔的肩膀,让他们两个离开了所在的地方。佩林怀疑,那里离兰德太近了。他猜得没错。当他们出现在他所熟悉的南方平原上,那个他曾经和飞跳一同狩猎的地方时,他们发现那里的风暴远远没有北方那样强劲。
他们将装满食物和水的沉重包袱藏在一片浓密的灌木丛中。佩林不知道梦的世界中的食物和水是否能支撑住他们的肉体,他只是不想冒这个险。他们带来的补给品应该能让他们在这里生存一个星期,只要有出去的通道在等着他们,他就可以放心地去面对这里的一切危险了。
这里的大地并没有像煞妖谷附近那样支离破碎,但只要他观察一个地方足够久,就能看到一些细小的……或者可以说,所有东西都被渐渐卷进风中。枯死的植物茎叶、树干的碎片、泥土颗粒和小片的岩石,全都被缓缓地吸进那一团团贪婪的黑云之中。依照狼梦惯有的模式,当佩林将头转开时,曾经破碎的物品经常会恢复完整。而现在,佩林明白,这个地方正一点点被吞噬,就像醒来的世界一样。只是这里的状况更容易被察觉而已。
强风依旧抽打着他们,但他已经不必再费力稳住自己的身体了。这里的风就好像是风暴刚刚开始时的样子,暴雨和闪电还没落下。它们只是即将到来的毁灭的前奏。
高尔戴上面纱,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四周。他的衣服色泽发生了变化,被蒙上了一层周围枯草的颜色。
“高尔,在这里,你必须非常小心,”佩林说道,“你的任何想法都有可能成为现实。”
高尔点点头,犹疑地露出面孔:“我会按照你的吩咐去做。”
让佩林感到欣慰的是,当他们继续前进时,高尔的衣服再没有发生太多变化。“保持神智清晰,”佩林对他说,“释放自己的思绪,跟随我的指引,按照直觉行动。”
“我会像毒蜥蜴岬辣一样去狩猎。”高尔说着,点了点头,“我的枪矛是属于你的,佩林·艾巴亚。”
佩林在旷野中行进着,暗自担心高尔会因为在不经意间想到某个地方,把自己送到那里去。这名艾伊尔人从不曾经历过狼梦中的状况。只要他感觉到周围稍有异动,他的衣服就会发生一点变化,他的面纱也会自动覆住他的口鼻。不过,他身上的“意外”事件似乎也只是到这个程度而已。
“好了,”佩林说道,“我要把我们送去黑塔。那里会有一个危险的猎物,一个被称为‘杀戮者’的敌人。你还记得路克大人吗?”
“那只阔步雀?”高尔问。
佩林皱了皱眉。
“那是一种三绝之地的鸟。”高尔答道,“我见过他的次数不多,但看样子,他表面上是一只喜欢昂首阔步的鸟,内心却是个懦夫。”
“那时也许是这样。”佩林说,“但不管怎样,他在梦的世界里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人。在这里,他是一头被称为‘杀戮者’的猛兽,专门猎杀狼和人,非常强大。如果他决定要杀死你,他可以在眨眼间出现在你身后,透过想象让你被藤蔓缠绕,无法动弹,然后割开你的喉咙。”
高尔笑了。
“这很有趣吗?”佩林问。
“听你的口气,这好像是一件很新鲜的事情,”高尔说,“但在我们生活的那个梦里,我的周围同样有很多能够在转念间就用风之力把我捆起来,并杀死我的亲人。我已经习惯处于弱势,佩林·艾巴亚。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不过,”佩林坚持道,“如果我们找到杀戮者,我希望你能够让我和他作战,不要参与其中。他是一个方脸的家伙,眼里似乎没有生命。他的身上总是穿着黑色的皮革。”
“但……”
“你说过,你会服从我,高尔,”佩林说道,“这很重要。他已经杀死了飞跳,我不会让他再杀死你。你不能与杀戮者作战。”
“好的,”高尔说,“我会履行我的诺言。除非你命令我,否则我不会和那个人进行枪矛之舞。”
佩林叹了口气,想到高尔有可能会因为这个诺言而在杀戮者面前收起枪矛,任由他杀死自己。光明啊,艾伊尔人实在是太麻烦了。“如果他攻击你,你当然可以与他战斗,但这种战斗只是为了有助于让你迅速逃走。如果在我和他作战时,就要远远避开,不要攻击他,明白吗?”
高尔点点头。佩林伸手按住这名艾伊尔人的肩头,将他们朝黑塔移动过去。佩林以前从未去过黑塔,所以他只能凭猜测去寻找它。他们第一次移动来到了安多的一片丘陵地带,覆盖山丘的枯草随风摇曳。佩林更喜欢从一个山丘跳跃到另一个山丘,但他怀疑高尔对此还没做好准备,所以,他再次使用了纯粹的移动。
经过四五次尝试后,佩林将他们带到了目的地。他已经能看到一段距离以外半透明的淡紫色穹窿了。
“那是什么?”高尔问。
“我们的目标,”佩林说,“就是那个东西让格莱迪和尼尔德没办法打开通往黑塔的通道。”
“就像我们在海丹遇到的那种情况吗?”
“是的。”紫色的穹窿又勾起佩林的回忆,那些活生生的狼之友就死在他眼前。他将那些回忆压制下去。在梦的世界,它们很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想法。他允许怒火继续在自己的内心深处燃烧,就如同他的战锤上不会消退的温热,但仅此而已。
“我们走吧。”佩林再次移动,来到穹窿前面。它看起来仿佛是用玻璃做成的。“如果我倒下,就把我拉出来。”他嘱咐高尔后,就走进了那道屏障。
佩林仿佛撞进某种异常寒冷的东西,那东西迅速吸走他的体力。他踉跄一下,但努力将意识集中在他的目标上:杀戮者,杀害狼群和飞跳的凶手。
佩林直起身子,他的力量又回来了。他觉得这次比之前进入紫色穹窿更加容易。以肉体进入狼梦果然让他变得更加强大了,而且他也不必担心自己会因为在梦的世界过于强大,彻底脱离留在真实世界的肉体,因此而死亡。
他缓缓走过屏障,仿佛是走过一堵水墙。终于,他站到屏障的另一边。在他身后,高尔带着好奇的表情向穹窿伸出手,用食指碰了碰穹窿。
高尔立刻跌倒了,仿佛一个断线的木偶。他的短矛和箭矢都从他的身上滚落。他却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就连胸口也没有起伏。佩林缓缓地将手伸出屏障,抓住高尔的腿,把他拉了过来。
进入屏障的另一侧,高尔猛吸一口气,然后翻过身,呻吟一声,坐了起来,扬起了头。佩林又为他捡回了散落的箭和矛。
“这对于建立我们的节来说,是一个很好的体验。”高尔说道。他站起身,揉搓着撞在地上的手臂:“智者们认为像我们这样进入这里是邪恶的?我倒觉得她们会更希望把男人带到这里来,好给我们一个教训。”
佩林看了高尔一眼,他没意识到高尔听到了他和伊达拉讨论关于狼梦的事。“我到底做了什么,才能够得到你如此的忠诚,高尔?”佩林的这句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高尔笑了:“并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
“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因为我把你从那个笼子里救出来,你才开始跟随我的吗?”
“那是我开始跟随你的原因,”高尔说,“但并不是我留在你身边的原因。来吧,难道我们不是来这里猎杀强敌的吗?”
佩林点点头。高尔用面纱遮住自己的脸。他们一同走在穹窿下,逐步向穹窿中心处的建筑物靠近。从穹窿的边缘到中心有很长一段距离,但佩林并不想一步跳过去。他还完全不了解黑塔的状况,所以,他们只是以一般速度步行前进,走过一片零星分布着一些小树林的开阔草地。
他们大约走了一个小时才看清楚,他们所见到的建筑应该是黑塔的围墙。高大壮观的围墙足有一座大型城市的规模。佩林和高尔继续向围墙靠近。高尔以极度谨慎的目光搜索着四周,仿佛周围的地面随时有可能喷出火焰。当然,在梦的世界里,这堵围墙上不会有人守卫。如果杀戮者就在这里,他就应该潜藏在穹窿的核心地带,而且很可能已经在这里设下了陷阱。
佩林伸手按住高尔的肩膀,将他们移动到围墙顶端。高尔伏低身子,潜行到一座工事哨所旁边,向里面望进去。
佩林走到围墙内侧,查看城中的动静。黑塔并不像它的围墙那样壮观,这里大部分地方依然只有矮小的棚屋和房舍。而位于这些乡村风格的小房子正中的,是一座大型建筑物的地基。
“他们很傲慢,不是吗?”一个女性的声音在佩林耳边响起。
佩林吓了一跳。他转过身,让战锤出现在自己手中,同时在身周环绕起一堵砖墙以保护自己。一名身材娇小的银发年轻女子正站在他旁边。她挺直身子,似乎是想要让自己显得更高一些。她身上穿着一袭白色长裙,腰间系着银腰带。佩林不认识这张面孔,但他熟悉这个女人的气味。
“月猎者,”佩林几乎是用咆哮的声音说道,“兰飞儿。”
“我已经不再被允许使用这个名字了,”那个女人一边说话,一边用指尖敲击着围墙,“他对于名字的使用限制得很严格。”
佩林后退一步,向旁边瞥了一眼。她跟杀戮者是同伙吗?高尔正走出那个哨所,看到那个女人,他立刻定住脚步。佩林向高尔抬起一只手,示意他不要上前。现在是不是应该跳到高尔身边,在兰飞儿发动攻击前离开这里?
“月猎者?”兰飞儿又问道,“这是狼给我取的名字吗?这不对,根本就不对,我并不狩猎月亮。月亮已经是我的了。”她向前俯过身子,将手臂搭在齐胸高的垛口上。
“你想做什么?”佩林问。
“复仇。”兰飞儿悄声说道。然后,她抬起头看着佩林:“就像你一样,佩林。”
“我应该相信你也想要杀戮者的命吗?”
“杀戮者?那个供莫瑞笛差遣的小孤儿?我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复仇的对象是另一个人。”
“谁?”
“那个让我遭受囚禁的人。”她的声音很轻,但极为凶狠。突然间,她瞪大双眼,向天空望去,然后,她就消失了。
佩林将战锤从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里。这时,高尔快步向他走来,同时监视着身周的每一个方向。“她是谁?”艾伊尔人悄声问道,“一位两仪师?”
“更可怕。”佩林面容严肃地说,“艾伊尔人对兰飞儿有什么特别的称呼吗?”
高尔猛吸一口气。
“我不知道她在这里想做什么,”佩林说,“她向来都让我觉得捉摸不透。如果运气好,我们可能只是偶然遇到,她还有她的事情要做。”
但佩林自己也不相信这种猜测。狼早就告诉过他,月猎者想要得到他。光明啊,难道我现在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佩林将自己和高尔从城墙上移到城内,继续在黑塔中搜索。
托薇恩跪在洛根身边。安德罗被迫看着她轻柔地抚摸洛根的下巴。洛根睁开疲惫不堪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托薇恩,眼神中流露出恐惧的情绪。
“不会有事的,”托薇恩用甜美的声音说,“你完全可以放弃抵抗。放松,洛根,放松就好。”
托薇恩很容易就被转变了。在与十三只半人连结在一起后,男性导引者们显然能够更加容易地转变女性导引者。反之亦然。所以他们在转变洛根时才会如此困难。
“转变他,”托薇恩指着洛根说道,“让我们彻底结束这里的事情。他应该得到暗主所赐予的安宁。”
泰姆的爪牙将洛根拖走,安德罗却只能绝望地看着这一幕。泰姆显然将洛根看成一件重要的战利品,只要能转变他,黑塔中其余的人就都会很容易对付了。如果洛根下达命令,肯定会有很多男孩自愿服从泰姆,甚至堕入暗影。
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安德罗心想。坚强的埃马林刚刚经历过两次转变,就已经在颓唐地哭泣不止了。不过他还没有放弃。洛根则已经承受了将近十余次转变,他也还在抵抗着。
但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泰姆已经拥有相当数量的女性导引者。在托薇恩接受转变后,又有一些女性导引者来到黑塔。她们是黑宗两仪师,率领她们的是一个丑得可怕、却在举手投足之间都极具威严的女人。和佩维拉一同来到黑塔的其余红宗两仪师,现在也全都加入了她们。
模糊的情绪从佩维拉的约缚中流向安德罗。佩维拉醒过来了,但那种药剂让她依然无法导引。安德罗的意识相对比较清晰。那时他们把一杯药剂灌进埃马林的口中,然后又强迫他喝下残余的药渣。那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洛根……撑不了太久了。佩维拉传来的思绪中包含着倦怠和愈来愈强烈的失败感。我们该怎么……她的思绪中断了一下,显然她是在努力整理自己混乱的头脑。烧了我,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洛根发出痛苦的尖叫,他以前从不曾如此哀号过。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迹象。在房门口,艾芬监视着房里发生的一切。突然间,他回过头,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吓了一跳。
光明啊,安德罗心想,那会是……因为他的疯狂?因为阳极力的污染?那种污染仍然存在吗?
安德罗第一次注意到自己被屏障了。泰姆的走狗们一般不会屏障俘虏,除非是要转变某个人,等待他服下的叉根药性褪去的时候。
这让安德罗感到一阵针刺般的恐慌。他们下一个就要转变他了吗?
安德罗?佩维拉在对他说话,我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
安德罗开始通过嘴里的口塞咳嗽起来。艾芬似乎又被吓了一跳,然后,他走到安德罗身边,拿出水囊,朝安德罗的口塞上灌了一些水。泰姆的走狗之一埃波斯正靠在墙边,维持着对安德罗的屏障。他瞥了安德罗一眼,但房间另外一边的某件事引开了他的注意力。
安德罗咳得更厉害了。于是艾芬拔出口塞,让安德罗侧卧,好吐出嘴里的水。
“安静一点。”艾芬回头瞥了埃波斯一眼。他距离他们很远,不可能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别惹恼他们,安德罗。”
将一个人转变向暗影的手段并不完美。尽管一个人所效忠的阵营会被改变,但这并不能完全改变他的内心。艾芬的脑海中还有着过去的记忆、原有的个性,光明护佑,还有他的缺点。
“你说服他们了吗?”安德罗悄声问道,“能不能不要杀死我?”
“不用担心了!”艾芬俯下身,显露出狂乱的眼神,“他们全都说,你根本就没有用,导引不了多少至上力。但他们都不喜欢用神行术传送其他人。我就告诉他们,这个活可以让你来做。你会做的,对不对?”
“当然,”安德罗说,“总要比死了强。”
艾芬点点头,“所以他们不再给你灌叉根了。等他们转变完洛根后就是你。米海峨终于从暗主那里得到了更多女人。而且她们全是生力军,不像我们一直在导引。有了那些女人,再加上托薇恩和送上门来的那些红宗,事情就快多了。不用等到明天,米海峨就能得到洛根了。”
“我会侍奉他们,”安德罗说,“我会向暗主发誓的。”
“这太好了,安德罗。”艾芬说,“但在你被转变之前,我们还不能放开你。米海峨不会因为一个誓言就信任你的。不过你不会有事的。我告诉过他们,你很容易就能被转变,对不对?你不会反抗吧?”
“我不会反抗的。”
“感谢暗主。”艾芬说道。他显然放松了下来。
哦,艾芬,你从来都没有太聪明。
“艾芬,”安德罗轻声说道,“你要小心埃波斯。这点你也清楚,对不对?”
“我现在是他们其中的一员了,安德罗,”艾芬说,“我根本不必害怕他们。”
“这很好,”安德罗继续轻声说道,“看来他说的那些关于你的话一定都是假的。”
艾芬显露出一些不安的样子。他的眼神中闪烁的……是恐惧。污染已经被净化了。乔奈瑟、埃马林和其他新来的殉道使绝没有这种疯狂的表现。
不同的殉道使有着不同的疯狂,程度也不一样。但恐惧是他们最普遍的表现。恐惧会在他们毫无防备时袭来。当净化发生的时候,恐惧曾经将艾芬吞没。安德罗也亲眼见过黑塔处置被恐惧彻底吞没的殉道使。他很清楚艾芬的眼神代表着什么。虽然这个小伙子已经被转变了,他仍然没能摆脱污染带来的疯狂。他将永远带着这种疯狂。
“他说什么了?”艾芬问。
“他不喜欢你被转变,”安德罗说,“他认为你取代了他的位置。”
“哦。”
“艾芬……他也许在计划着杀死你。一定要小心。”
艾芬站起来:“谢谢,安德罗。”
然后,他就走开了,并没有再给安德罗塞上口塞。
这……不可能成功的,佩维拉传来含混的意识。
佩维拉在殉道使中间生活得还不够久,她不知道他们这些男人的疯狂会导致怎样的后果,也不懂得如何从殉道使的眼里察觉到这种疯狂。当一名殉道使显露出疯狂的迹象时,他们会把他关起来,直到他能够驾驭自己的疯狂。如果这么做依旧无法奏效,泰姆就会在那个人的酒里加一些东西,让那个人再也醒不过来。
如果发疯的人不被控制,他们就会走向毁灭,杀死身边的每一个人。他们首先攻击的就会是他们原本最深爱的人。
安德罗了解这种疯狂,他知道自己体内也有着同样的疯狂。这是一个错误,泰姆,他想道,你用我们的朋友来对付我们,但我们比你更了解这些人。
艾芬向埃波斯发动了攻击。至上力骤然爆起,眨眼间,安德罗的屏障消失了。
安德罗拥抱了真源。他并不强大,但他也有足够的力量烧断几根绳子。他挣开绑缚,两只手流着血,他的一双眼睛却已经开始观察整个房间。被捆住的时候,他一直都无法这么做。
这个房间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如同一座小型的殿堂。房间最里面是一座宽阔的圆形高台。高台上,一群魔达奥和女人围绕成两个环。看到那些半人,安德罗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光明啊,那种无眼的凝视实在是太可怕了。
精疲力竭的泰姆的爪牙都靠墙壁站立着。那些殉道使一直都没能转变洛根。现在,洛根正软绵绵地坐在高台上,被捆在一把王座般的椅子里,周围环绕着魔达奥和女性导引者。他的头歪在一边,双眼紧闭,似乎正在悄声说着什么。
泰姆怒不可遏地朝艾芬转过身。艾芬这时正和麦沙勒打得不可开交,他们旁边则是埃波斯还在冒烟的尸体。艾芬和麦沙勒都握持着至上力,但他们正扭打在一起,不停地在地面上翻滚着。艾芬的手里紧握着一把匕首。
安德罗想要跑向埃马林,却一头栽在地上。他的两条腿几乎没有任何力气。光明啊,他实在是太虚弱了。但他还是烧掉了绑住埃马林的绳子,然后是佩维拉的。佩维拉摇摇头,竭力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埃马林则感激地向安德罗点了一下头。
“你能编织吗?”安德罗悄声问道。这时泰姆的注意力还在艾芬那里。
埃马林摇摇头:“他们给我喝的东西……”
安德罗握持住至上力,阴影开始向他延伸过来。
不!他想,现在不行!
神行术,他需要神行术!安德罗竭力汲取着至上力,进行神行术的编织。但就像以前一样,他碰到了某种屏障,仿佛有一堵墙在阻挡他打开通道。在失败的沮丧中,他尝试让神行术指向距离更近的目标。也许距离是成败的关键。他能不能打开一个通往凯德尔库房的通道?
他竭尽全力撞击着那道墙,使出他的每一点力量。他在一寸一寸向前挺进。他几乎就要成功了……他已经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天哪,”他悄声说道,“请打开吧,我们要离开这里……”
艾芬倒在泰姆的编织中。
“这是怎么回事?”泰姆吼道。
“我不知道,”麦沙勒说,“艾芬攻击了我们!他刚刚和那个跑腿的说过话,然后……”
两个人同时转向安德罗。安德罗停止神行术的编织,绝望地向泰姆射出一道火焰编织。
泰姆露出微笑。就在安德罗的火舌即将碰触到他的时候,一股风之力和水之力的编织让它彻底消散于无形。
“你真是个有毅力的人。”泰姆一边说,一边用风之力的编织将安德罗撞在墙上。
安德罗痛苦地喘息着。埃马林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却被另一股风之力击倒。安德罗在晕眩中感觉到自己被举起来,拖过房间。
那个全身黑衣、奇丑无比的女人走出黑宗两仪师的连结,来到泰姆身边,对他说道:“米海峨,看起来这个地方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已经完全被你控制住了。”
“我的一些工具很不好用,”泰姆说,“我早就应该得到更多的女人了!”
“你把你的殉道使压榨得太狠了,”那个女人反驳道,“你在浪费他们的力量。现在,我负责管理这个地方。”
泰姆站在高台上,已经软弱无力的洛根和那些女人以及隐妖就在他旁边,而他似乎将这个可能是弃光魔使的女人看成是这个房间里最大的威胁。
“你以为这么做会有用,是吗?”泰姆问。
“如果耐博力知道你的拙劣手段……”
“耐博力?我不怕那个什么莫瑞笛。我已经向暗主本尊献上一份巨大的礼物。小心听着,我才是受到暗主宠信的人。给我听着,赫萨拉姆,那些钥匙就在我手里。”
“你的意思是……你真的做到了?你偷到了它们?”
泰姆微微一笑。他转回头,看着吊在空中,还在徒劳挣扎的安德罗。安德罗并没有被屏障。他又向泰姆掷出一道编织,但也被泰姆轻松地挡开了。
安德罗甚至不值得被屏障。泰姆撤掉了提起他的风之力。安德罗重重地摔落在地,不由得呻吟了一声。
“你在这里接受训练已经有多久了,安德罗?”泰姆问道,“你真让我感到羞愧。你想杀人的时候,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安德罗挣扎着跪了起来。尽管佩维拉的意识仍然因叉根而模糊不清,他仍感觉到身后她的痛苦和焦虑。在安德罗面前,洛根坐在那个王座上,被紧紧捆住,周围环绕着强大的敌人,他却紧闭着眼睛,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我们在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泰姆说,“麦沙勒,杀死这些俘虏。我们只需要转变上面的那些人,带他们去煞妖谷。暗主承诺过,会在那里赐予我更多的力量和资源。”
泰姆的走狗们向俘虏走了过来。安德罗跪起身,抬头看过去。黑暗正在他的周围扩散,一些形体在黑影中移动着。那一片黑暗……让他感到恐惧,他必须马上放开阳极力,必须……但,他不能这么做。
他一定要进行编织。
泰姆向他瞥了一眼,然后微笑着,开始编织烈火。
他的周围布满了黑影!
安德罗紧紧抓住至上力。
死亡,它们来找我了!
他开始凭借本能进行编织,他最擅长的编织,神行术,他拼命撞击那道墙,那道该死的墙。
太累了,黑影……黑影要带走我了。
一道白炽的光束从泰姆的指尖射出,直指安德罗。安德罗高喊着,拼尽全力伸出双手,将编织固定就位。他将那道墙举了起来。
一个只有一枚硬币大小的通道在他面前打开了。他及时地用这个编织挡住了烈火。
泰姆一皱眉,整个房间陷入寂静。惊讶的殉道使们都停住正在进行的编织。就在这时,房间的大门向内爆开了。
凯德尔握持着至上力,怒吼着冲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二十余名在黑塔接受训练的两河男孩。
泰姆大叫一声,拥抱了真源:“敌袭!”
穹窿的正中心似乎就在这一大片地基的上方。这种状况很不好,这里有太多深坑,杀戮者很容易藏身其中,对佩林布置埋伏。
走进围墙中的村镇后,佩林注意到一座相对高大的两层建筑。那幢房子有着结实的木板屋顶,看起来像是一家客栈。他指着那里,对高尔悄声说道:“我要把你送到那里去。准备好弓箭。如果看到有人想要偷袭我,就大声警告我,好吗?”
高尔点点头。佩林让他们移动到那幢房子的屋顶上。高尔在烟囱旁边找好位置,他的衣服立刻就变成砌成烟囱的灰色砖块的颜色。他伏低身子,双手握住弓箭。他的角弓射程比不上普通长弓,但在这个制高点上,他将成为一名致命的狙击手。
佩林跳下屋顶,在离地只有一寸时轻轻飘浮起来,然后悄无声息地踩住地面。他蹲伏下去,移动到前方一幢房子的墙边,之后再次移动,到达紧邻地基的一幢房子边上,又回头看了一眼。高尔隐身在烟囱侧面,向他竖起手指。他紧盯着佩林的位置。
佩林趴在地上,开始匍匐前进。他不想移动到一个自己无法直接看到的地方。他来到地基边缘处的一个大坑旁向里望去,只看到土质坑底。强风不断吹袭,卷起尘土,遮盖住一切可能被留下的踪迹。
佩林蹲起来,伏低身子绕过这片巨大地基的边缘。穹窿的中心到底在哪里?他不知道。这座穹窿太大了,他只能睁大眼睛,注意搜索周围。
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遍布地基区域的大坑上,差点就撞上这里的守卫。幸好一名守卫发出的一阵笑声引起他的警觉。他立刻移动到地基区域的另一边,跪下去。两河长弓出现在他手中。他开始仔细搜索自己刚刚离开的那个地方。现在,那里距离他已经很远了。
愚蠢,他一边想着,终于看到那些守卫。那两个人正悠闲地站在地基前面的一幢小房子前,那很像是一幢让工人们在里面吃饭的棚屋。佩林焦急地环顾周围,不过杀戮者并没有对他发动攻击,那两名卫兵也没有发现他。
佩林没办法看清卫兵的状况,所以他小心地移动到他们附近,跳进地基的一个大坑中,然后在坑壁上做出一个小土台,让他能够站在上面,越过坑沿,仔细观察小屋前的那两个人。
是的,他们只有两个人,全都穿着黑色外衣,是殉道使。佩林觉得自己认识他们,他们也都参加了杜麦的井一战。他们在那一战中合力救出了兰德。所以这两个人是忠于兰德的,不是吗?兰德是不是派他们来帮助佩林了?
光明烧了那个家伙吧,佩林心想,他就不能一次把事情做完吗?
当然,即使是殉道使中也可能会有暗黑之友。佩林没有让自己立刻爬出去和他们见面。
“坏掉的工具。”兰飞儿懒洋洋地说道。
佩林又被吓了一跳。他看到兰飞儿正站在他旁边的土台上,同样在看着那两个人。
“他们已经被转变了,”兰飞儿说,“我一直认为这根本就是一种浪费。转变他们只能让你得到一件不完整的工具,永远也不可能像他们自愿效忠你时那么好。的确,他们很忠诚,但他们心中的光都已经熄灭了,不会再有主动性,不会再有灵感的火花。总之,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小声一点,”佩林说,“转变?你是什么意思。他们……”
“十三只魔达奥和十三个惊怖领主,”兰飞儿冷笑了一声,“粗糙的手段只会造成浪费。”
“我不明白。”
兰飞儿叹了口气,用对小孩子解释问题的语气说道:“将能够导引的人放在正确的环境内,就能用强力逼迫他们转向暗影。米海峨在这件事上遇到很大的麻烦。实际上,如果他想轻松地转变男人,就应该让女人来做这件事。”
光明啊,佩林心想,兰德是不是知道这种事?他们是否也在计划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他?
“如果是我,对付这两个人时就会小心一点,”兰飞儿说,“他们很强大。”
“那你就应该把声音再放低一些。”佩林悄声说道。
“呸,在这个地方想要控制声音太容易了。我可以随意喊叫,同时又让他们什么都听不见。你没看出来吗?他们都喝醉了。他们竟然还偷偷带了酒过来。当然,他们是以肉体来到这里的,但我怀疑他们的头领是不是警告过他们这里有多危险。”
佩林抬头看着两名卫兵。他们还在一边喝着酒,一边相视而笑。就在佩林眼前,一名卫兵倒在地上,然后是第二名卫兵。很快,他们就昏睡了过去。
“你做了什么?”
“在他们的酒里放了叉根。”兰飞儿说。
“为什么要帮我?”佩林问。
“我喜欢你,佩林。”
“你是弃光魔使!”
“曾经是,”兰飞儿说,“但现在……我已经没有那种特权了。暗主发现我计划帮助路斯·瑟林取胜,现在,我……”她猛然停住话音,眼睛再次转向天空。她在那些云团中到底看见了什么?不管那是什么,兰飞儿已经面色惨白。片刻之后,她又消失了。
佩林竭力想要思考清楚,下一步该做些什么。他当然不可能信任兰飞儿,但兰飞儿又的确极其善于控制狼梦。第二次出现在佩林身边时,兰飞儿没有让佩林听到任何声音,这么做实际上非常困难,她必须让空气静止,同时还要在空气中预留出自己身体的空间。而且当她将自己传送到这里时,她的身体必须分毫不差地嵌入这个空间里,当然,还必须控制住衣服的摆动,才有可能使得佩林对她毫无察觉。
又过了一会儿,佩林才突然惊讶地意识到,兰飞儿在第二次出现时还完全遮掩住自己的气味,直到她开口说话时,佩林才嗅到她所特有的那种夜百合般的淡淡体香。
佩林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从坑中爬出来,走到那座棚屋前。两名殉道使都睡着了。在梦的世界中入睡的人又会怎样?一般情况下,在梦的世界中入睡就会回到醒来的世界中,但他们是以肉体进入这个世界的。
想到兰飞儿说过的那番话,佩林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转变”?她用的是这个词吗?光明啊,这对他们太不公平了。不过,佩林早已知道,因缘从来都不是公平的。他现在能做的只是迅速搜索一下两名殉道使所看守的棚屋。
他发现幻梦矛就插在棚屋中的桌子下。这件银色的金属特法器,外形就像一根帐篷钉,上面布满了细腻的雕文,和他上次毁掉的那支幻梦矛有点像,但又不完全相同。佩林将它拔起来,另一只手握紧战锤,等待着杀戮者的到来。
“他不在这里。”兰飞儿说。
“光明啊!”佩林打了个寒颤,举起战锤,然后才转过身,“你为什么总要这样出现?”
“他在找我,”兰飞儿一边说,一边向天空瞥了一眼,“我是不该有能力这么做的。他对我的疑心愈来愈重了。如果他找到我,他就知道了。到时候我将被毁灭,被他捉住,承受永世的焚烧。”
“你认为我会因此而为你难过,为一个弃光魔使难过?”佩林喝问道。
“是我选择了自己的主人,”兰飞儿一边说,一边审视着佩林,“这是我要付出的代价,除非我能找到办法,让自己解脱出来。”
“什么?”
“我相信,你最有机会能做到这一点。”兰飞儿继续说道,“我需要你赢得这场胜利,佩林。我需要当你取胜时,我就在你身边。”
佩林哼了一声:“你并没有学到什么新东西,对不对?到别的地方去找你的机会吧,我对此毫无兴趣。”他在手里转动着那支幻梦矛。他得到上一支幻梦矛时,就没能搞清楚它是怎么运作的。
“你必须扭动它的顶部。”兰飞儿伸出一只手。
佩林看了她一眼。
“如果我真的想要它,难道你以为我不能伸手就把它拿走?”兰飞儿带着些打趣的意味问道,“是谁为你把米海峨的那两个小宠物放倒的?”
佩林犹豫了一下,将幻梦矛递了过去。兰飞儿用拇指从幻梦矛的尖头抚至它的中间,有什么东西在这件特法器内部发出咔嗒一声轻响。然后,兰飞儿扭动了幻梦矛的钝头。棚屋外,淡紫色的半透明穹窿抖动了一下,消失了。
兰飞儿将幻梦矛还给佩林:“再次扭动它,就可以设定它所笼罩的地域,且扭动的时间愈久,笼罩的区域就愈大。然后,按照和我刚才所做的相反方向用手指在上面滑动,就能锁住它。一定要小心,无论你在什么地方让它生效,同样的效果也会发生在醒来的世界里。就算是你的盟友,也无法在它所笼罩的区域中随意进出。你能够用一枚钥匙穿过它的结界,但我不知道这支矛的钥匙在哪里。”
“谢谢你。”佩林不情愿地说道。在他脚边,一名昏睡过去的殉道使咕哝着,翻了个身。“难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抵抗转变吗?他们对此完全无能为力?”
“被转变的人能够抵抗一小段时间,”兰飞儿说,“但不会很久。即使是最强大的导引者,最终还是会屈服。如果是女性导引者转变男性,那么时间就会更快。”
“不该发生这种事情,”佩林跪了下去,“任何人都不能强迫其他人倒向暗影。就算我们失去了一切,也不该失去做出这种选择的权利。”
“哦,他们的确是有权做出选择的,”兰飞儿漫不经心地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一名殉道使,“他们可以选择被驯御,这样就能除去他们身上的弱点,他们将再不可能被转变了。”
“这根本算不上什么选择。”
“这就是因缘的编织,佩林·艾巴亚。并非全部的选择都是好的,有时候,你只能在一堆坏选择中挑出一个最好的,才能驾驭这场风暴。”
佩林狠狠地盯着兰飞儿:“你是在暗示,这就是你进行的选择?你加入暗影之中,因为这才是‘最好’的选择?我根本不相信你的话。你投向暗影是为了权力,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
“想想你会怎么做,狼崽子。”兰飞儿的目光变得严厉起来,“我已经为我的决定付出许多代价,因为我在过去所做的事情,我不得不经受痛苦、折磨、非人的悲哀。我所承受的一切根本不是你能想象的。”
“在所有弃光魔使中,”佩林说,“你欣然选择了自己的位置,并且以最积极的态度接受了它。”
兰飞儿哼了一声:“你以为三千年前的老故事是可以相信的?”
“相信那些故事也好过相信你说出来的话。”
“随便你,”兰飞儿说着,又看了一眼脚下那个睡着的男人,“也许还有一件事应该让你知道,狼崽子。许多人都认为,当转变在这些人身上发生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另外一些东西占据了他们的躯壳。至少,有一部分人对此坚信不疑。”说完,她又消失了。
佩林叹了口气,收起幻梦矛,回到高尔所在的屋顶上。他一出现,高尔就朝他转过身,拉开的角弓直指着他:“是你吗,佩林·艾巴亚?”
“是的。”
“我很怀疑是否应该向你要一些证明,”高尔并没有松开弓弦,“在这个地方,一个人似乎能轻易改变自己的容貌。”
佩林不由得微笑起来:“在这里的确不能只凭外貌进行判断。我知道你有两名奉义徒,如果我们能活过这场战争,其中一个也许会跟你结婚。”
“也许是一个,”高尔放下角弓,“不过看起来,我可能必须接受她们两个了。也许这是让她们放下枪矛的一种惩罚,但让她们这么做的不是我,而是她们自己。”他摇了摇头:“屏障已经消失了。”
佩林拿出幻梦矛:“就是这个让屏障产生的。”
“我们的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等待。”佩林说着,跳下屋顶,“看看如果我们除掉这个屏障,是否会引起杀戮者的注意。”
“如果他不理会呢?”
“那么我们就到另一个他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去找他,”佩林一边说,一边揉搓着下巴,“那里有许多狼可以让他猎杀。”
“我们听到你的声音了!”凯德尔在战斗中向安德罗喊道,“光明烧了我吧,我说的是真的!我们正在上面我的店铺里,在那里听到你在说话,在恳求,所以我们认为必须立刻发动攻击,否则一切就太迟了。”
编织让房间各处引发了爆炸。地之力掀动土石,火之力从高台上泰姆的人那里射向两河人。隐妖披着没有分毫晃动的斗篷走过房间,手里握着出鞘的黑剑。
安德罗从凯德尔身边跑过,俯下身去看在房间一侧的佩维拉、乔奈瑟和埃马林。凯德尔听到他的声音?那时他在编织通道,泰姆将他吊到了空中。他一定已经打开了信道,只是信道太小,他没能看见。
他可以再次使用神行术了,但只能打开很小的通道。这又有什么用?足以挡住泰姆的烈火,他一边想,一边靠近佩维拉他们身边。他们三个人完全无法战斗。他编织出通道,用力撞击那道墙,想要掀开……
状况发生了变化。
那道墙消失了。
安德罗坐下去,惊讶了片刻。房里的爆炸声震荡着他的耳膜。凯德尔率领的小伙子们打得很好,但他们没有受过多少训练,而他们的敌人却是两仪师,也许还有一名弃光魔使。他们正一个一个地被杀死。
墙消失了。
安德罗缓缓地站起身,走回到房间中央。泰姆一伙人都聚集在那个土台上,而凯德尔和两河人的攻击已经开始减弱了。
安德罗看着泰姆,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无可遏制的怒火。黑塔属于殉道使,而不是这个恶徒。
该是殉道使夺回黑塔的时候了。
安德罗咆哮着,举起双手,编织出一个通道。能量从他的指尖涌出。像往常一样,他的信道成形的速度比任何其他编织都要快,而且要比力量强于他的人编织出的通道更大。
这一次,他编织出的通道足以通过一辆大型马车。他让这个通道正对着泰姆的导引者们,在他们即将发出新一轮致命攻势时把它固定就位。
信道的另一边指向的位置就在土台上众人背后几步远的地方。
在安德罗面前,他的通道仿佛是一片半透明的薄雾。泰姆手下发动的编织全部击中了这片薄雾,然后从他们身后激射出来。
编织杀死了自己的主人,将两仪师烧成灰烬,也干净地干掉了殉道使和最后几名魔达奥。安德罗怒吼着,以无比灵活的手法运用着神行术:一些极小的通道出现,割断绑缚洛根的绳索;另一个通道在洛根的椅子下出现,让洛根掉到了一个远离黑塔的地方,光明保佑,也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那个被称作赫萨拉姆的女人逃掉了。当她利用神行术逃走时,泰姆和另外两三个幸存下来的人也一起逃进她的通道。其他的暗影爪牙就没那么聪明了。安德罗打开一个几乎和土台面积相当的通道,土台上所有的两仪师和泰姆的走狗,都从那里直坠到了百尺以下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