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雅典国奴隶变生涯 逸民国隐客动韵音
洪波、小枝见薛涛惨死,正不知何故;从旁边跃上二人,将他们拖下车绑了。洪波一见,正是几名官甲和车夫,地上狼藉躺着七八名宫女尸首。原来方才官甲见薛涛授予洪波、小枝珍珠,不禁起了歹心,几人路上勾通车夫,将车马故意驶至此地,图财害命。为首的那官甲从小枝身上搜去珍珠,笑道:“这二人正可到雅典国拍卖,还能赚得一笔钱财。”众官甲哈哈大笑。
车夫道:“方才已商量好,夺得珍珠有我一份,怎么尽被你们夺去?”
甲长饿狠狠地说道:“一共才有两颗,我们一共十一人,怎么就有你的?”
车夫愤忿说道:“既是这样,我回国去,我那家中还有老母和妻小。”说着上前解马。
旁边一个官甲过来持长矛刺死了车夫。甲长道:“如今我们一齐去投雅典国,这珍珠换得钱两,十人平分,这两个人卖得钱两,也买酒大家一齐来喝。”
众人赞同,官甲们又剥下了死难官女和王妃的衣饰。其中一个道:“这裙子可以给我老婆穿。”另一个道:“这首饰可以给我老娘戴。”然后一行人押着洪波、小枝往雅典国投来。行至半夜,天下起瓢泼大雨,道路泥泞,官甲们带洪波、小枝避入一个山洞,一官甲寻来野果,燃起篝火,几人一齐吃完,然后酣然睡去。
洪波睡至天明,恍惚觉得有人走动,睁眼一瞧,只见一个官甲手持腰刀,将九名官甲全部砍死,从一个官甲怀里摸出珍珠揣到怀内。原来那官甲知这个身揣珍珠的官甲有意独吞珍珠,便起杀心;他昨晚在采来的野果上涂了麻药,哄得众人皆睡,一人夺了珍珠。这官甲杀了众人,便催洪波、小枝启程;洪波、小枝只得起身,随他往雅典国而来。
三人往东南行了二十余里,方到雅典国内。那雅典国于樱花国交兵数日,昨日大败,国内如今乌烟瘴气,乱作一糟,百姓争先外逃,军士胆战心惊。
官甲押二人来到人市,只见广场上一个个买主和卖主正在讨价还价,吵嚷声、叫骂声不断。
洪波、小枝的出现,惊动了那些买主。买主们一见,一齐向他们涌来。官甲嚷道:“男奴一万吊,女奴八千吊!”买主们都嫌价钱昂贵,纷纷摇头。官甲坚持不降价,买主们觉得扫兴,纷纷离去。
将至黄昏,从街南来了两乘轿子,下来两个读书人。那两人一见洪波。小枝模样,甚是惊讶,便问官甲价钱;甲士告之,他们凑了银两,买了陈洪波、骆小枝。
原来那二位公子是逸民国人,因到王孙国路过雅典国,互报了姓名后,洪波才知他们是谢眺和谢灵运。洪波、小枝也将经过讲了,二谢便邀二人到逸民国。
洪波、小枝仿佛梦里逃生,一路上猛觉神怡心清,那谢眺与陈洪波同乘一轿,谢灵运与骆小枝同乘一轿。车夫跃马扬鞭,路过自谦国、糊涂国、满足国,第七日清晨到了逸民国地域,只见群山嵯峨,树木蓊郁,清溪缓流,猿啼鸟鸣,有赋为证:
君不闻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君不闻行路难沧海济云帆;人间得意各东西,天上闲怨无东南。飞泉高举,高卧云松奇巅。乱云横空,隐出银杏水杉。山猿攀枝,偷窥多少清馆闲士?皎月疏影,衬出若干古风黄卷。楼外有楼,金碧辉映,非华清宫能比;池内有池,金波鳞鳞,比落伽泉更鲜。涧内有声,原来也有三千尺长;书窗无隙,莫惊只用一寸锥短,晨钟暮鼓,伴有书声朗朗,萧笛悠悠,做几番南轲春梦。倚楼傍柳,望着沙雁行行,鸳鸯双双,结一回孽海花缘。莫道书生情薄,开口抱朴,只落得清风两袖,瘦骨薄衫。但知逸民性傲,乌纱垫枕,本意图清白一世,斩断尘缘。高兴时,对酒当歌;烦闷时,借问青天;佯狂时,醉吟诗草;失意时,翻转白眼。喜煞煞,谁不知遗民隐客常来此地幽会,都要做东山神仙。闲散散,更有那歌妓诗妾翩至诗馆歌坛,争抢这金陵诗冠!
谢灵运、谢眺下马引二人上了山径,逶迤而行二十余里,忽见前面竹林隐出一座庄院,有几位家人前来牵过马匹;二谢领二人到了庄门口,先进去通报。
洪波细观那庄门,只见有一行金字书道:
东山书院
两旁有一对联:
北伐淝水笑祖狄
东山再起赞谢安
一忽儿,二谢拥着一官人出来,但见:
赫赫书风在,辉辉隐情无。
白须牵鹤发,乌袖拂童足。
官场耻胁肩,山林笑策腹。
回头召舜禹,吾辈只读书。
洪波、小枝急忙上前施礼,报了姓名。谢安闻说是海内游客,非常高兴,忙让到上房。又唤家人备了茶水。接着唤出小妾红拂来见,那红拂红衣素裹,彬彬有礼,容貌动人:
柔似洞庭秋波,含羞脉脉真美。白如西湖飞雪,樱桃点点欲醉,春山隐一对柳丝,能载藕花几瓣;秋波漾雨中荔蕊,能浮菱舟一对。观过水浒西游,那婆惜羽扇花容难以相比;阅尽红楼西厢,这黛玉莺莺诗文难以描绘。本是杨大官人捧珠玉女,后来又投李靖将军;原来唐李皇帝梨园伶官,莫惊如今谢家显贵!
小枝道:“红姑娘何时到此?”
红拂微舒淡眉,笑道:“我本在天朝天王殿李靖处,可那李天王后来情绪愈来愈坏。只因那小梁山李逵、天国四十侠等搅乱天国,,每日不是这边报警,就是那边报丧,玉皇每日总责怪天王,天王回到家内闷闷不乐,总责打我来撒气。我忍受不了,说与嫦娥,嫦娥姐姐便劝我出逃。一日我以到天姥山采茶为名,偷偷跑了出来。投到这逸民国谢大人府中。”
谢安笑道:“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啊!”
红拂一听脸颊飞红,连忙岔道:“我们这穷乡僻野,也没什么游的,只是山后有一韵音亭,有春秋高士伯牙在此寓居,弹得一手好琴,你们若是愿意,我愿带你们前行。”
谢安道:“不说倒忘了,那伯牙弹一手好琴,只因好友钟无期死了,终日弹琴念知音,音韵凄婉动人。”
洪波、小枝随谢安、红拂步出庄院后门,绕过几片竹林,只见在后山腰处有一楼群,楼前翠荫中有一翠亭,上书“韵音亭”;亭上有一位高士弹琴,席上有几百人洗耳静听,全是遗民居士。
但听那琴弹道:
茫茫处士,渺渺佳音。
遗民虽在,心在乾坤。
心怀魏阙,不忘汉秦。
常吃五谷,或有蒿根。
溪泉洗脸,疾扫风尘。
素巾高袖,清风满门。
只有吾友,钟无期君。
朝夕相伴,最知吾音。
举案齐眉,胜过诸神。
手足一失,谁补吾心?
佳音失去,千古难寻。
登高洒泪,拄杖频频。
那伯牙弹完唱罢,放下琴,站起身拄杖拱手,向众人说道:“诸位遗民先生,吾伯牙年过百岁,以卖琴糊口,在座有银钱的,希望恩赐,以补我柴米之虚!”
那席上逸民一听,赶快起身,都欲溜走;洪波见了,过意不去,忙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旁边谢安瞧见急忙扯住他道:“哪里有宾客付银子的道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大银。
洪波推他道:“你付只能表达你的谢恩。”说着,将那几锭银子朝伯牙掷去;那伯牙接住,躬身谢过。谢安只得也把那锭大银也掷给伯牙,伯牙眉开眼笑地说道:“谢相公恩赐”
这时,但见席上一人起来喜道:“此人是儒生吗?”
洪波扭头但见那人:
系一身青衫,露出几根肋骨。戴一顶周冠,飘一络红缨碎珠。仪表非凡,厉眼浓眉紧蹙。模样特殊,仿佛似哭非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