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后羿与嫦娥 月儿高
嫦娥一听天蓬声音,脸上露出无比厌恶的神色,叱道:“你又来作甚!难道上次玉帝罚你还不够?”
天蓬听到“处罚”二字,眼角抽搐一下,恶狠狠道:“嫦娥仙子,若不是你不顾旧情,玉帝怎会知晓?”
嫦娥淡淡道:“你是你,我是我,有何旧情可言?”
天蓬道:“何必自欺欺人,当年你我执手互道情愫,一字一句真真切切,难道还有假不成?”
后羿听天蓬果然提起当年之事,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嫦娥若说一个“是”字,那便如同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一般。
嫦娥冷笑一声道:“我已说过多少次,你仍不死心!当年我夫君离家许久未归,你贼子野心,悖逆人伦,竟敢动起我的心思来。我与你虚与委蛇,不过权宜之计,以保清白之身。若非你禽兽不如,我怎能与后羿分开?便死也会死在一处!”
后羿听了这话,脑袋里“嗡”地一下,我错怪了她!我错怪了她!心中更是痛如刀绞,这一个误会,便是万年光阴!
只听天蓬阴恻恻地道:“你必是受了玉帝要挟,才说出这样话来,对不对?玉帝乃是万天至尊,岂会看上你一个宫娥?”
嫦娥道:“你胡说些什么,陛下向来对我敬而远之。”
天蓬哈哈笑道:“那玉帝隔三岔五便来广寒宫,这是哪门子敬而远之?”转而天蓬又道,“若你点一下头,你我二人便寻个人间仙境,终老一生,岂不远比你做舞女强得多?”
嫦娥眉关紧锁,她已对这天蓬厌恶到了极点,便道:“我做什么,与你半点儿干系没有。”
天蓬道:“岂能没有干系!我转世来寻你,足见情深意重,你半点儿不放在心上吗?”
嫦娥悠悠道:“我心中只有一人,自始至终也未曾变过;我也知道,他心中只有我一人。”
后羿听了这话,心头暖极,直欲跳出来喝一声:“是的!你说得不错!我心中也只有你!”
天蓬知道嫦娥说的那人自然是后羿,阴阳怪气道:“后羿早已死了,你念着一个死人,又有什么用?你若跟了我,我待你必会比他好上千百倍。”
嫦娥叱道:“休要胡说!他……他比你厉害得多,怎会轻易死了?”话说到这里,嫦娥心中也无多大信心,毕竟后羿已消失了几万年,哪里知道是死是活?于是转而坚定道,“即便他死了,再转世时,也必会来寻我的!”
天蓬哈哈笑道:“你道什么人都能转世吗?奈何桥上一碗孟婆汤,喝下之后前事尽忘,我承上恩眷顾,才免了这一碗汤,故此有前世记忆。依我看,后羿八成是投胎去了,还不知是猪是狗,受多少轮回磨难呢!”
嫦娥听天蓬如此恶毒,骂道:“你……你狼心狗肺!若没有我夫君,焉能有你今日?天庭若不是看中你的射术,岂会将你召来?你这一切,都是他给的,为何又要恨他?”
天蓬道:“恨他?天下又有几个男人不恨他?本领又大,地位又高,偏偏又娶了一个绝色的美人!难道这还不够吗?”天蓬越说声音越大,到了后来,已近嘶吼。
“他教我本领不假,那是因为我天资高,后羿神射不传给我,便要绝迹人间了!你知道吗?他还不是为了一己私欲,你还当他是好心吗?”
悟空见天蓬不分是非,显然已入魔太深,不禁微微摇头。这时,他见后羿眼中颇有担忧之意,自是担心天蓬伤了嫦娥。
悟空传音道:“放心,他绝不会伤了尊夫人!”
嫦娥看着天蓬,摇头道:“原以为你只是卑鄙无耻,如今看来,却是丧心病狂,你出去吧,再也不要来此!”
天蓬干笑一声道:“嘿嘿,今日进了广寒宫,我便没打算出去。”
嫦娥一惊,道:“你这是何意?”
天蓬道:“我这天蓬元帅,怕也做不了许多日子,与其空度余生,还不如铤而走险,圆了我两世为人最大的愿望。”
嫦娥疑道:“胡说八道,你无甚过错,玉帝怎会罢了你的官?”
天蓬恨恨道:“玉帝要我入天庭,无非看中我的箭技,可这神射之术岂是谁都能学会的?玉帝意图四海,命我教授天河水师箭技,多年来未见半点儿起色。可他们蠢得像猪,又与我何干?”
悟空心中一动,玉帝意图四海?四海本就归属天庭,又何来意图四海之说,难道四海龙王起了异心?
天蓬说出这话才觉失言,但他已有七分醉意,哪里管得了那许多。他见嫦娥面沉如水,显然对自己颇为不喜,偏偏激起了他内心的欲望,上前一步,便来拉扯嫦娥衣袖。
嫦娥急向后躲闪,惊道:“你敢!”
天蓬口中怪笑,道:“有何不敢,无非男女之事,你一个寡妇,还有什么害羞的。”
嫦娥又羞又怒,叱道:“你可知犯了死罪!”
天蓬喝道:“死罪便死罪!你当我畏死吗?”上前便来搂抱嫦娥。
嫦娥仗着身法灵便,一闪身出了寝宫,天蓬急追上去。
最担心的自然是后羿,他迈步便要跟上去,悟空急忙拉住。后羿看了悟空一眼,倒似有些着恼了。悟空道:“莫慌,你看。”
后羿向室内一看,只见那只玉兔自榻上跃起,身形迅捷无比,直接蹿出了屋子。
天蓬一颗心都系在嫦娥身上,哪还有心思去管其他,嫦娥在前厅躲闪天蓬纠缠,瞥见玉兔蹿了出去,便道:“稍后便有人来,还不出去!”
天蓬此时酒劲冲了上来,嬉笑道:“嫦娥仙子,好师娘,出去不打紧,先让我进去可好。”
嫦娥喝道:“并非唬你,你咎由自取,可怪不得我了!”
“不怪,不怪,我哪里舍得怪你……”
一个身法灵便刻意躲闪,一个晕头转向步履蹒跚,天蓬追了半天,却连嫦娥衣角都没碰到。心中又急又恼,道:“你……你再跑,我要使神通了!”
嫦娥果然站定不动,道:“不跑便不跑,你倒说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天蓬见嫦娥脸上怒意渐消,心中又喜又悔。喜的是,嫦娥那颗心似乎有了松动之意;悔的是,若知强来便可成功,不如早些下手的好。
天蓬喜道:“我……自然要与你共效……鱼水之欢了。”
嫦娥微微笑道:“天庭圣地,你如此大胆,就不怕玉帝、王母怪罪?”
天蓬见嫦娥竟露出笑意,早已美得魂飞天外,张狂道:“玉帝、王母亦有七情六欲,想来也能知我此时心意。俗语说人有三急,我……我可等不及——”
“呔!天蓬你好大胆!”这一声断喝如同炸雷,响在天蓬耳边,顿时十分酒意去了九分。他回头一看,说话者正是月宫宫主太阴星君,怀中抱着玉兔,身后跟着一众天将,个个怒目以视。
天蓬怒视嫦娥:“你居然骗我!”
嫦娥一言不发,便连看都懒得看天蓬一眼,飘至太阴星君面前,施了个礼,将玉兔接过。
天蓬怒喝:“你骗我!你又骗我!”
太阴星君喝道:“天蓬,莫要在此撒野!”
“哈哈,撒野?”天蓬狂笑一声,“今日我便撒野与你看看!”
说罢天蓬取出上古沁金钯,在院中一抡,所有石桌石凳、红花绿树沾着这阵疾风,皆成齑粉。太阴星君低声对身旁天将道:“速去禀报玉帝,只说天蓬醉酒戏嫦娥,正在大闹广寒宫!”太阴星君虽知天蓬忤逆,却未得玉帝手谕,不好动手,毕竟天蓬地位不低。
天蓬见太阴星君率人围了上来,自知今日无法逃脱,拖起钉耙直向西走。太阴星君使个眼神,天兵虚晃几式,便与天蓬让出一条通路。
天庭共有东南西北四座天门,其中东天门由东极青华大帝看守,北天门由真武大帝坐镇,唯有西天门与南天门守门的稍弱。若按天蓬修为,穿透天幕硬抗九雷自也无恙,但他心中有火,却认定嫦娥必与玉帝有染,便提着钉耙来寻玉帝。
刚行至斗牛宫,早有二十八宿中七八位得了上令,拦住天蓬去路,便斗在一处。
蟠桃会上,饮宴正欢,玉帝得知天蓬醉酒闹事,没来由地便多饮了几杯。
少顷,有千里眼报上:“那天蓬手中上古沁金钯甚是厉害,此际无人能敌,正在那厢耀武扬威,放言要见陛下。”
“哦?”玉帝貌似不经意地瞥了老君一眼,心中腹诽了一句,对千里眼道,“酒醉戏宫娥,见我亦不可赦,教四天师齐去,必要将他拿下!”千里眼得令退下。
老君却闭目不知在算些什么,西极大帝道:“那上宝沁金钯……乃是当年老君所造,端的厉害无比。”
老君睁开眼睛,笑道:“确是出自我手,当年玉帝命我为新任天河将领造件兵刃,我怎能不从?”
玉帝呵呵笑道:“果然老君手段高明,竟造出如此厉害的法宝来。”
老君端起酒盏,满脸堆笑:“哪里哪里?全托昊天上帝洪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