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天盲山 生死一线
长刀本已甚是锋利,此刻更挟着一股火焰,还未碰到那彼此纠结的木灵根,便见得那片树根嘶嘶作响,犹如一窝子彼此纠结的蛇,突然间发散开去,露出一片狭长的空洞来。龙涯早已将身一矮,顺势滑将出去,身形快如闪电!
顷刻之间,眼前大亮,人已然到了洞外,沐浴在一片惨白月光之中。就在此时,只听得四周劲风呼啸,龙涯看得分明,几只巨大的狼牙棒已然朝他招呼过来!
龙涯身势未减快步迎上前去,长刀一震,包裹之上燃烧的布片已然被甩离刀锋,露出一道犀利非常的刀光来,只在狼牙棒只见的缝隙中游走,矫若游龙。忽而听得几声惨呼,血光飞溅之中只见断肢四飞,龙涯早已闯出十余丈远,所过之处,但凡撞上的半牛人,无不被他卸下一条臂膀来。
那一干半牛人原本一直围住洞口,好容易见得龙涯自己出来,自是紧追不放,不料一对上手,却是如此强悍难挡,转眼间折损了五六人,自是不由得又惊又怕。然而又见只有龙涯一人,岂有放过之理,纷纷发喊,挥舞手里的狼牙棒紧追而去!
而靠近洞口的几个半牛人见得洞口大开,自是想要攻进去,只是那洞口偏矮狭长,而半牛人身形高大,弯腰侵入动作不比一般人迅捷,最先探头进去的那个半牛人被明颜兜头一脚,顿时倒摔出去,好不容易爬起身来,只见口鼻破裂,鲜血长流。
就在这期间,却被另一个半牛人半身浸入洞内,手里的狼牙棒左右急挥,朝洞内的明颜扫去。明颜身手灵便,早已飞身而起,趁着那半牛人匍匐而入,便一声清斥,重重的落在那半牛人厚实的脊背之上,将之压在地上。那半牛人自是不肯就范,左右挣扎,岂料那洞外的木灵根却反弹回来覆盖洞口,竟然将其硬生生地卡在中间。洞内没有外面的光线,又变得幽暗起来,唯有半牛人那一双血红的眼睛发出瘆人的光来,凶狠的咆哮声在偌大的山洞之中回响。
明颜也不由得暗自心惊,虽死死压住那半牛人头颈,右手五指并拢,尖利如刀的指甲寒光四溢。然而见得那半牛人双手在地上乱抓,却不知为何迟迟下不了杀手。就在此时,只见幽暗之中一道银光闪过,没入那半牛人的耳后,正如龙涯对她说的一样,那半牛人吼声骤然而止,趴伏在地不再动弹。
明颜看得分明,杀死半牛人的是那把短小犀利的回燕镖!而后听得燕北辰冷声言道:“对付这样一出生就背上人命,无恶不作的畜生,哪用心慈手软?”
龙涯在外与众多半牛人相搏,偷眼见得洞口再度被木灵根闭合,夹在中间的那个半牛人一阵挣扎之后,露在洞外的畸形牛蹄也不再动弹。方才放下心来,手中长刀舞得虎虎生风,朝一干半牛人招呼过去,如同一股凶猛的飓风,硬是在半牛人的重重围困下杀出一条血路来!一旦冲出半牛人的包围圈,便提气飞纵,在林间的树冠之间弹跳远去。那些半牛人虽力大无穷,体力充沛,但身体庞大沉实,在树木林立的密林之中更是束手束脚,哪里还追得上龙涯的脚程?是以不到一炷香工夫,龙涯已然将追兵远远抛在脑后,辨明方向,就奔那条唯一可以进出天盲山的吊桥方向而去。
一路上只觉天色已然不似先前一般黑暗,估计要不了多久,天边就会泛起鱼白。天亮了,那些半牛人自会躲进阳光照不到的密林或地下,只是在这之前,只怕会更加疯狂的攻打尸洞。洞口有木灵根覆盖倒是不必害怕,只是适才自己借火势闯出来之时,那些半牛人都看在眼里,倘若是醒过神来,也借火势闯洞可是大大不妙!适才晃眼看去,半牛人人数近百,而洞内虽有明颜和燕北辰在,但鱼姬带伤,那个小女孩和那身怀六甲的女子更是排不上用场,只怕时间一长,也难以抵挡。一想到这一节,眼看那长长的吊桥近在眼前,龙涯自是加快了脚程,一路飞纵而过,待到踏上对面的土地,就朝着来时的方向,奔溯源镇而去。
溯源镇中依旧是一片死寂,除了间或有鸡鸣犬吠之声外,无半点人声,看看天色,理当已到五更天。龙涯进得镇来,便就近挑了户人家,纵身越进篱笆墙内。刚一落地,就听得一阵咆哮,一条大狗猛扑而来,却被龙涯一掌拍晕过去,不再动弹。
龙涯四下看看,见得一处水井,又见那屋舍窗户边悬着几个葫芦,便随便抓起一个,扯开盖子嗅嗅,隐约有些酒气,想是主人家常用饮食之物,于是便摘下葫芦奔到井边,用吊桶汲起一桶井水,先将葫芦涮涮,便满满地呈上一葫芦井水,封好口子,牢牢系在腰间,正要越墙而出,便见得那屋舍露出一条细缝,接着便啪嗒一声,又关了个严实。龙涯心想必定是惊动了屋主,倘若寻常人家见得有贼进院,哪有不赶反避的道理?而后忽然想起已死的木大娘所说的话来,心想这里的人一直和那些怪物有勾结,足见天性凉薄,也不是什么善茬,还是速速离去,免生事端。于是纵身越墙而出,再朝天盲山而去。
溯源镇离吊桥处的广场也有三里之遥,龙涯急于赶回天盲山中,脚程太快牵动真气,反而有些吃力起来,本想停下稍作休息,却又心悬鱼姬等人的安危,自是半点不敢耽搁。到了广场处,却突然想起先前被他与燕北辰两人送出天盲山的两个姑娘来,转眼瞟瞟藏人的灌木丛,只见一切如旧,没有什么变故,心想幸亏天可怜见,事先捞出这两人来,不然这一趟天盲山之行,也是枉然。而今还是困在尸洞之中的那些人比较要紧,这两个姑娘唯有继续藏在这里,等尸洞里的人们脱困,再来接她们……
龙涯心思急转,脚下却不曾停过,穿过广场,眼见吊桥就在前方几丈之外,却骤然停止了脚步,因为他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转头看去,只见几十条黑影自身后欺了上来,行动之处刀光闪闪,杀气腾腾。龙涯挥刀撩开已然劈到眼前的钢刀,一个翻身落在桥头,定睛一看,只见来人都是寻常人身材,黑衣蒙面,自然不是那天盲山中半人半牛的怪物。忽而心念一转,已然知晓其中的关节,长刀遥指眼前的人群,厉声喝道:“尔等身为捕快,本应恪尽职守,保一方太平,何人借尔等狗胆,与那天盲山中的怪物为伍,助纣为虐?!”
那些黑衣人原本杀气腾腾,乍然被龙涯喝破身份,自是一惊,一个个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作为。领头的一个终于开口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龙涯虽不畏这群人上来围攻,却也不愿在此浪费时间,于是扬声言道:“我乃是京师第一名捕龙涯,你们以往的勾当,我早知晓,知道你们也是逼于无奈。待到天明之后,那群半牛半人的怪物自会被料理干净,不会再威胁到你们的身家性命。倘若你们就此悬崖勒马,放我过去,我自会既往不咎,如何?” 那些黑衣人窃窃私语,手里的刀倒是一一垂了下去。
龙涯心想这帮软蛋若是畏惧刑责,倒还罢了,若是真一拥而上,缠斗起来只怕无暇分身。而今见得对方杀气骤减,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迈步踏上吊桥,却听得领头的黑衣人一声呼喊:“且慢!不知龙捕头此番带了多少人马来剿灭那些怪物?” 龙涯心想,若是让这等人知晓只有区区几人,只怕会现在就发难,于是便随口答道:“岭中内应五十人,且已派人去驻边大营抽调守军,天亮便到!”
那首领微微沉吟,而后厉声喝道:“你说谎!子时我等便点过人数,只少了两人,搜寻许久方才在海边寻到。分明只得两人混进天盲山去,由海滩到这里的路乃是去驻边大营的必经之路,我等一路寻来,何尝见过半点人影?!”
龙涯心想你倒是精乖,口里却言道:“你们在此地土生土长,自然知晓那些怪物畏惧天光。而今已到五更,很快天就亮了,那些怪物躲都躲不及,你们又何必在此罗唣?!”
那首领咬牙道:“天是快亮了,但是始终会再黑,我等岂可拿全镇人的身家性命来和你疯?对不住也得做一次了!”说罢挥刀劈向吊桥上下绷紧桥板的铁链之一!
那吊桥长约百丈,全凭四根儿臂粗的铁链拉结,那黑衣人首领的刀剁在铁链之上,只见火花四溅,锵锵有声!虽一刀未尝将之斩断,但在龙涯看来,却甚是凶险,尤其是看到一干黑衣人都跟随首领挥刀劈向那根铁链的时候,他深知,这吊桥根本撑不了多久!
这一认知一旦印入脑中,龙涯哪里还顾得上许多,转头迈步朝天盲山奔去!刚跑出十余丈远,便听得“呛啷”一声,脚下的桥板蓦然倾斜下去,却是右边拉结桥板的那根铁链被斩断了!
铁链一断,便朝着下边的深渊堕去,将原本平铺的桥板顿时被拉得分崩离析,支离破碎!而断掉的铁链沉重地撞上对面天盲山的山崖,发出一声沉重的呛啷声,暗黑之中蹦出一排火星,而后归于沉寂。
龙涯慌忙左手揽住作为扶手的铁链,在另一根铁链上站定脚跟,右手飞快地把长刀收回鞘中,而后握住铁链,沿着脚下那铁链快速前行。好不容易行程过半,蓦然脚下一空,人已经紧紧攥住手里的铁链,悬在那不知道有多深的深渊上空!但是这一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第三根被斩断的就是他牢牢抓住的这一根铁链!龙涯只觉得疾风扑面而来,知道自己正随着那断掉的铁链下坠,急速撞向天盲山下的山崖!仓皇之间双足在铁链上一点,人飞纵而起,双臂牢牢地扣住了硕果仅存的那一根连系两地的铁链,而后双臂交替,身躯沿着铁链抛摔前行!龙涯一边奋力前进,一边心里却在嘀咕,起初那杀千刀的猫丫头说什么腊鸭,今个倒还真成了挂腊鸭了,倘若不快点,待这最后一根铁索一断,这么远晃荡过去撞上对面的山崖,只怕是连腊鸭也做不成,非成肉饼不可!
那一干黑衣人本以为龙涯不是身体失衡摔下深渊,就是抓着断掉的铁链撞死在对面山崖上,却不料他露上这样一手功夫,呆愣片刻方才纷纷挥刀斩向那条最后的铁链,一时间熙熙攘攘,许多人的刀锋反倒撞在一起,彼此纠葛制约,纷乱之中龙涯离天盲山已然不到十丈远。
就在此时,铁链终于断裂开来,龙涯随着铁链抛摔至山崖处,由于离山崖颇近,是以撞击并不极度猛烈,只需屈膝以脚尖点上山崖,便轻易卸开那股无情力。
龙涯攀住铁链,垂挂山崖之上,此时才知自己早已遍体冷汗,回望对岸的景象,再看看脚下的深渊,心想此番真是险过剃头,就在那桥上的短短时间之内,已然在阎王殿上几进几出!伸手摸摸腰间的葫芦,见无损伤,方才松了口气,而后攀着铁链顺着山崖爬了上去,待到踏上天盲山的土地,只觉得浑身酸软,瘫倒在地上,心想真是运气,要是这个时候再蹿出来两个半牛人,只怕也没力气抵挡了。喘息两声之后忽然猛醒,心想铁链撞击山崖闹出四声巨响,却不曾引来半个半牛人,也就是说它们此刻正专注于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换句话说,只怕是尸洞那边又起了变故!
想到这一节,龙涯哪里还有心思再歇息,连忙爬起身来,辨明方向,奔后山而去,一路上就算是内息不调,气喘如牛也顾不上许多。渐渐接近山顶,远远地看到一片火光,怪影幢幢,呼喝阵阵,到此刻,龙涯心头方才一宽,心想那里如此喧闹嘈杂,想必那些怪物还没有攻进洞去。于是他深深呼吸几下,渐渐调匀气息,而后便悄悄地潜了过去,隐在树丛之中细细观望,只见那一伙半牛人正拿火把烤炙那附在洞口的木灵根。
木灵根畏惧火焰,早已退到了洞口上方一丈处,虽不时蠢蠢欲动的想要回到洞口,却碍于下面的烈焰熊熊,哪里靠得过去?而狭长的洞口外却半蹲着几个异常壮实的半牛人,手里的狼牙棒探进洞中一阵乱挥,不时听到有兵器相撞的锵锵声,想来是明颜与燕北辰死守洞口,万夫莫敌。
龙涯深知那洞内可立人之地并不宽,这么多狼牙棒一阵乱扫,只怕早把里面的人逼到崖边,处境自是凶险异常。然而洞口围有近百个半牛人,全都凶悍骁勇,要想再闯回去,却是不可能的事,只怕是还未到洞口,已然丧生在半牛人的围截阻击之下了。而今费尽艰险终于把水带了进来,却无法冲过重重围困,送到鱼姬手上,这一系列搏命冒险,岂不是成了枉然?
龙涯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心急如焚,忽然间心念一转,想起之前鱼姬指出的洞顶的几处气口来,心想若是能寻到那气口,便是人钻不进去,也可把盛水的葫芦送进洞中。思虑至此,便悄悄地转身退了开去,绕过那些半牛人背后,朝山腹中那些气口的大致位置而去。
山林中灌木林立,黑压压的一片,要想找出被掩盖在枝叶下的小洞谈何容易?龙涯一路寻来,却一无所获,渐渐的,人也焦躁起来,拔出长刀,一路披荆斩棘。忽然间,龙涯停住了脚步,因为他看到一段弯曲的银色光芒在密林之中扭动,这个光芒他见过,是鱼姬的捆龙索!
龙涯面露喜色,奔上前去,一把拉住捆龙索,顺着捆龙索寻去,只见捆龙索的一头扎进一片枯枝败叶之中,龙涯心知必是鱼姬故意让捆龙索自洞顶的气口钻出来,为自己引路,于是蹲下身去刨开那堆枝叶,果然见得一个直径一尺宽的洞口,洞中一片幽深,只见捆龙索的白光在洞内闪现拖曳。
龙涯摘下腰间的葫芦,用捆龙索牢牢系住,便将葫芦自洞口塞了进去,拉拉捆龙索,而后便松开手来,便见捆龙索的银光挟着装满净水的葫芦在洞中一晃而过。龙涯心想,总算是达成此事,也不知道鱼姬等人打算如何对付围困在洞外的半牛人,于是打算原路返回洞口,准备接应。不料刚走出几十步突然间只觉得地下一阵颤动,仓皇之际居然差点站立不稳,而后听得一声巨响,只见身后的一大片土地居然瞬间塌陷下去,露出一个直径两丈的大洞来,接着又是叩叩几声闷响,似乎是什么东西在猛烈撞击山壁!
洞口边几棵被扯裂的粗壮大树仅凭着些许根茎相连,倒垂在洞口,无数泥土枝叶簌簌而下,扑通扑通落入下方的水潭之中。没了树木的掩盖,惨白的月光照进下方的尸洞,将洞中的一切照得明晰起来。与此同时,龙涯乍然感到一股庞大的气流正快速地自那大洞涌入下方的尸洞,若非他及时拔刀插入地下稳住身形,差点被连带卷进洞中!而后龙涯看到原本应守在那狭长洞口边的明颜与燕北辰此刻却到了洞口下方的平台上,燕北辰抱住那个孩子紧贴在平台内侧,而明颜护住那个神志不清的姑娘,双手扣住岩壁,衣衫发丝被劲风卷得乱飞!而那条银白色的捆龙索却绷得笔直,悬在断崖之上,一端被扯出洞外,想是被外面的那群半牛人紧紧攥住,使劲拖拽。而洞内的捆龙索的一头却悬着一只巨大的硕长的石箭!龙涯所听到的叩叩声,正是这石箭不断摇摆撞击洞壁所发出来得响声!
“这些家伙……”龙涯喃喃道:“居然把悬在洞顶的那枚穿山石拉下去了。”想想起初明颜拔出洞外那枚穿山石,也是合三人之力才可勉强施为,而今居然想到利用外面那群孔武有力的怪物,难怪会将洞顶拉塌,弄出如此之大的动静来!想通了这一节,龙涯却觉得周围一切不知何时开始明朗起来,抬头一看,只见天色已渐渐转亮。
此地面向东方,是以可见天光,而被半牛人围困的洞口却在山的另一面,是以那些半牛人还懵然不觉,还在死命拖拽悬着穿山石的捆龙索,眼见那悬着的穿山石渐渐爬升上断崖,却因为洞口过于狭长而卡在断崖之上,任凭外边的半牛人如何拖拽,都一动不动。
龙涯见鱼白天际翻出一丝红霞,心想这个时候五更已过,要不了多久,太阳便会升起在这天盲山上,而今洞口被堵,想来鱼姬她们也只能从刚开的这个大洞出来了。于是探身对洞内喊道:“鱼姬姑娘,收回捆龙索抛甩上来,我在此接应!”
话未说完,龙涯忽然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他看到鱼姬的身影正从洞中慢慢浮起来,就好像是全无重量的一团柳絮,唯有白色的衣裙和黑色的发丝在随风飞舞。
不久,鱼姬已然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身边,转头俯瞰洞口下方的黑色水潭,只见劲风激荡之中,那水潭里浓黑如墨一般的水面在不安分地晃荡着,流转着,不知不觉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的旋涡。急转的水流中不时上拔冒起一双双褐色的,如同流挂的烂泥一样的手,却又一次次地被水流平复下去,旋涡之中隐隐传出一片低沉而嘈杂的嘶吼呻吟,只叫人心惊胆战!
“拔下那穿山石,我才发现,那水底,原来还有东西。”鱼姬看着那黑色的旋涡喃喃道:“好重的怨气,托庇于那一潭黑水之下,已然积累了上千年。而今穿山石已去,自是蠢蠢欲动,想要冲出水面去寻那仇家报仇雪恨。”
“是那些冤死的无辜女子?”龙涯的目光也落在那不断旋转的水面上。
鱼姬点头叹了口气:“我本以为拔出穿山石就可以终结这片天盲山的劫数,看来有些事情,始终得算个清楚明白才成。”
龙涯看看鱼姬:“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那些怪物恶事作尽,不值得半分怜悯,却不知道鱼姬姑娘还在踌躇些什么?”
鱼姬摇摇头:“不是怜悯,只是在想,一个让男女彼此对立仇视,靠着欺压盘剥而无耻地延续千年的种族,是否还有延续下去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