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接力调查

  库辛勤听到妻子侯翠花的死讯后,没有失去亲人的悲哀,也没有挣脱枷锁的窃喜,他有的却是屈辱和愤怒。

  他明白自己妻子的死不是偶然的,是“雪亮眼睛”之流阴谋的一部分。他是不爱侯翠花,但是,侯翠花毕竟是他的妻子,是投奔他、依靠他、希望得到他的爱抚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却没有和他享上一天的福!每每思量到此,他的屈辱和愤怒就会化为无声的泪水滚滚而出。

  由于心情复杂而沉重,他没有找娜娜,也没有兴趣再上网了。下了班,就把自己关在了宿舍里,默默地倒在床上。在似睡似醒之间,他忽然听到门口有敲门声。库辛勤没有做声,他实在不希望有人在这个时候打扰他,现在,他唯一希望的就是独自添平自己心灵的伤痛!

  见没有动静,门外的来人又耐心地敲了几下门,库辛勤依然没有支声。只听门外传来了有人上楼的声音,大概是服务员来了。来客与服务员对话的道:“库行长回来了吗?”声音像是吴侬!

  “我看见他进楼的!”服务员答。

  “好!你不用管了,下去做你的事情吧!”吴侬吩咐服务员。而后,就听到门外又是有人下楼的声音,一定是服务员又走了。

  “库行长!”吴侬扒着门缝轻声叫道:“你睡了吗?”

  库辛勤想那吴侬已经知道自己躲在屋中了,不好在装作没有听到,只得支了声:“哦!谁呀?”

  “我是吴侬!老路让我来看看你!”其实,路定国今天随钱亮亮去了上海,要明天晚上才回来呢!

  库辛勤只得下床开门,装出睡眼惺忪的模样,撒谎道:“我刚才睡着了,没有听到你的声音!”见吴侬头发盘得很整齐,穿一身紧身的牛仔休闲装,显得格外苗条、精神地站来门口,不觉眼前一亮!

  吴侬笑了:“怎么?不认识我了?”说着,带着身体的芳香进了门。见库辛勤始终是一脸苦相,她便呵呵一笑:“说句我不应该说的话,你库行长可别生气!”

  “你说!咱们谁跟谁!”库辛勤在吴美女面前强打精神,作慷慨状。

  “我本想来安慰一下你,但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觉得没有必要虚情假意!”吴侬用一对圆圆的眼睛盯视着库辛勤:“你跟她本来就没有爱情,是被她拖着,没有办法离婚的人!她一死,现在,你不是没有包袱了!不是自由了!”见库辛勤一脸阴沉,便问:“你跟娜娜怎么样了?”

  库辛勤一时语塞起来,他的心里复杂极了,对吴侬的话,他已经屡不出自己的思路来了:他的确跟侯翠花没有爱情,侯翠花之死给自己情绪带来的影响,扪心自问,也的确是同情大于悲伤。但是,这内心的东西,被吴侬点破,他还是感觉很不舒服,以致他现在都不知道应该认同,应该羞愧,还是应该气愤了!他脸上的表情也只能是一脸旧社会的苦相!

  吴侬俊俏的小脸蛋上挂着微笑:“娜娜任性,争强好胜,有时像个假小子!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这样的酷女孩?”

  库辛勤没有回答,打岔道:“别站着,坐一会儿!”

  吴侬本想坐在库辛勤的床上,但见库辛勤的床上乱得没有办法下屁股,屋内、桌上也都是乱糟糟的,便叹口气,没有跟库辛勤打一声招呼,就开始帮助库辛勤收拾起来。

  库辛勤急忙伸手阻拦:“怎么好意思让你干这个!”

  吴侬用自己的小手想拉开库辛勤的胳膊,却无意中拉在了库辛勤的瘦手上,两人肌肤瞬间的接触居然产生了静电,“啪”地响了一下。

  库辛勤感觉出了一点不自然,为了摆脱那一点点尴尬,玩笑道:“看!你们家老路有意见了!”

  吴侬却红了脸,嗲着声音小声说:“路总到上海去了!他又不是神仙,能够有什么意见!”

  库辛勤似乎感受到了吴侬的某种暗示,心里更感觉不自然了,下身那玩意也莫名其妙地涨了起来!他干咳一声,急忙打岔:“娜娜最近找你了吗?”

  吴侬从库辛勤变得急促起来的呼吸里,就摸准了他的情脉,知道他是想用娜娜的话题,来避免两人之间的尴尬,便闪着一对秀眼,诡笑着:“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娜娜这种女孩?我可冒着被老路贬为拉皮条的风险,给你们当媒人的!”

  库辛勤不想对吴侬说出自己的隐私,摸棱两可地支吾:“女孩的脸是天上的云,一会儿晴空万里,一会儿乌云密布。我一个赖蛤蟆怎么能够强吃天鹅肉!”

  吴侬把库辛勤床上的脏衣服统统扔到一个盆子里,甜着嗓子轻声说:“青苹果放一放才能够熟得透,你得有耐心,别指望她一下子,就能够像我这样!”说着,她就端着盆子往外走,不知是有意,还是真的没有注意,脚下一拌,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呲牙直叫:“哎呦!哎呦!”

  库辛勤赶紧过来,往起搀吴侬。那吴侬一只手撑地,一只手臂顺势搭在库辛勤的肩上,再让库辛勤搂紧自己的腰,才挣扎着爬起来。

  库辛勤刚搂紧吴侬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可把个大美女着着实实抱在自己怀里的时候,那种软玉幽香的感觉,不觉还是让他的心脏狂跳起来!吴侬见状,索性把自己撑地的手也腾出来,直接搂到了库辛勤的脖子上!

  库辛勤把吴侬放坐在床上,赶紧企图挣脱吴侬的双臂,羞红着老脸,结巴道:“吴侬!咱们不能……不明不白地……这样!”

  吴侬没有松开拥抱库辛勤的双臂,爹着的声音甜美极了:“你怕,是吗?”

  库辛勤被迫伏在躺在床上的吴侬身上,一脸的大汗:“我要对……得起娜娜!”

  吴侬甜着小嗓,嗔怪道:“我没有阻止你和娜娜好,甚至也没有阻止你们两个结婚!我也没有说过,我要和姓路那老东西离婚!我只是喜欢你!”

  库辛勤虽然下面的玩意伟岸得像剑,热血涌地像阴历八月的浙江之潮,但是,嘴上却依然顽固:“我干不出这种事情来!”

  吴侬感觉出了库辛勤下身的攻势,倒真是情真意切,只差把自己介绍娜娜给他的动机也交代出去了:“你以后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不要以为我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都是为了利用你!”

  库辛勤心不随身地坚决说:“我们这样了,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坚信男追女如隔山,女追男如隔纸的吴侬,此时的自尊心受不了了,她从库辛勤的脖子上突然抽回了自己的双臂,一把推开了库辛勤,翻身下床,狠狠地说:“没有想到你也这么势力!你不就是觉得我吴侬现在已经委身他人,不值得你爱吗!你不就是看中钱家的势力吗!!”

  库辛勤红着脸站到吴侬对面,结巴着解释:“误会!咱们其实都是误会!”其实,他也不知道他与吴侬之间有什么误会,他只是不希望得罪吴侬,也不希望这个美女因为自己而伤心罢了。

  吴侬是个心眼活泛、鬼机灵的女子,见库辛勤一派革命老八路的土作风,一时半会地开不了窍,又见他已经把梯子给自己递过来了,一边整整自己被弄乱了的衣服,一边以笑平息尴尬,赶忙顺着梯子爬下来:“我们的确误会了!原来,库辛勤大行长真是个不为女色所动的好人!那姓路的老东西真是错打了算盘!”

  老实巴交的库辛勤又被吴侬唬住了,诧异道:“原来还是路总让你来的!他怎么能够这样想问题!这不是既害了你又害了我吗!”

  吴侬轻咬细牙,装腔作势道:“资本家就是资本家!大老粗就是大老粗!!”

  吴侬从库辛勤那里下楼、扫兴而归的时候,在灯光昏暗的夜色里,虽然一对圆圆的秀眼之中,酸泪浅含,但却依然能够步履平稳,原来她在屋子里似乎摔伤了的腿,却没有一点点疼痛的感觉!她来到一个垃圾箱旁,从肩上的小挎包里,摸出两个大号的避孕套,狠狠地丢在里面。而后,钻进自己白色的本田小跑车,飞快地走了!谁能够想到:是夜,吴大美女还为她的梦中情人精心准备了性爱工具呢!!

  吴侬夜晚的不期而至,成了库辛勤自己的秘密,他跟谁(包括娜娜)也没有提起过此事。他依然一连几天不和任何人来往,而是独自一人继续躲在宿舍里,进行精神与肉体的自闭。

  彻夜难眠的夜晚,他想婚姻,思人生,辗转反侧、躺下起来的折腾,最后只得以写诗来打发夜晚无眠的时间,把郁闷和感慨发泄到诗句上,磨来磨去的,他竟磨出来一首小诗来。他上了网,把这首小诗又贴到了娜娜的留言簿上:

  小的时候,

  怕自己长不成大人,

  总恨岁月太久,

  拥有太多的时间。

  当皱纹爬上自己的脸,

  才顿悟:

  原来时间如梭,

  岁月只是瞬间。

  没有作爸爸以前,

  不知人从何处来;

  似乎身边的生命,

  永远不会变换。

  当看到呱呱坠地的孩子属于自己,

  才顿悟:

  原来生命伟大,

  但也平凡。

  亲人健在的时候,

  好像死亡遥远得与自己无关;

  在亲人离去的当口,

  冰冷了的,

  是亲人的遗体,

  依然完好的,

  是其生前财产。

  才顿悟:

  原来生命脆弱,

  人生短暂。

  当自己的肉体无法承载灵魂的那一天,

  面对狭窄的尸柜、拥挤的太平间,

  或许应该顿悟:

  金钱如烟、色欲似幻。

  当肉体在炉火中化作灰烬,

  也许能够顿悟:

  爱所爱的,

  追求想追求的,

  才是人生最美的画卷。

  不一会儿,板主佐罗回复了:“我的灵魂已经被带上了非常沉重的枷锁!!!爱所爱的,追求想追求的,是要付出代价的!”

  库辛勤情绪一振,立刻来了精神,赶紧又发上一个帖子:“需要上帝宽恕的是我、‘雪亮眼睛’,而不是你!!!”

  库辛勤便想起了侯翠花的行李,那只她从北京带过来的行李箱。这个箱子一直放在床下,他还压根没有动过它。他急忙关了计算机,从床下拉出了箱子。按照侯翠花的生日输入了密码,箱子开了。箱子里面是侯翠花的洗换衣服、化装品、卫生巾和几百块钱,看见这些东西,库辛勤突然有了物是人非的感觉,想到侯翠花的惨死和此时已经化为灰烬的她,他第一次流下了辛酸而悲痛的泪水。他感觉对不起侯翠花,这个苦命的女人,在自己这里是活得不公平啊!

  擦干眼泪之后,箱子里面的材料、存折、小笔记本突然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那个存折上竟然有人民币十六万,难道这就是侯翠花与娜娜吵架时提到的那个存折吗?可这个东西怎么可能被侯翠花从地毯下面找出来呢!这个地毯是自己来的时候才铺上的,不可能放任何东西。

  他翻看了材料,题目却让他吓了一跳:《关于原光照市水泥厂侵吞国家巨额金融资产的情况反映》,材料里面的第一句话便是:“水泥厂原本是利用虚假存折欺诈注册的假集体企业,根本不符合光照市企业的破产标准、贷款核销的前提也不存在。”材料的落款是“孙飞龙”!

  联想到老孙曾经说过让自己帮助往北京邮寄一个材料,说回京后再告诉自己存放地点,库辛勤立刻醒悟了:老孙是害怕有杀身之祸才在自己这里藏了材料的!本来如石沉大海一般的东西却偏偏又让侯翠花给找了出来!

  库辛勤被老孙材料的内容吸引了,老孙详实地记述了水泥厂从用十六元欺诈注册,一笔一笔骗取银行贷款,再一笔一笔虚增成本、以投资的形式转移资金的详情,进行了非常具体的描述,他甚至描述了自己从郑革新的狗那里意外获得存折和小笔记本的经过。只是老孙始终没有说小笔记本的内容与他的反映内容有什么联系。

  库辛勤突然想起了总行密传给自己的“心有不平”写的检举信。他找出来,与老孙的材料对照一看,发现“心有不平”存折的复印件正是来自自己现在手上的这个存折!那么,“心有不平”所说的水泥长六千万长期投资的支出明细,是否就一定是这个小笔记本了!尤其是一笔划到上交所的二千万的资金,让他疑窦顿生!长期投资转到广西再划到交易所干什么?这个广西分公司已经不存在,这二千万应该在谁的手里?

  库辛勤把老孙的材料和“心有不平”的检举信进行了对照分析,他不禁豁然开朗了:这两个材料已经足够把路定国、薛美、郑革新,还有小本里面记载的姓向的几个收款人,送上法庭,甚至是断头台了!

  想到这里,库辛勤不由打了个冷战,脊背上也是凉气袭人:现在看来,老孙的死绝对不是偶然的车祸,一定是杀人灭口!!!而且老孙事前已经有所感悟,才不用水泥集团的车而向自己借车去机场,但是,结果老孙同志却依然没有逃出那只无形的魔掌!

  库辛勤突然感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黑手,也在慢慢的向自己伸过来,并随时准备致自己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