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龙三太子
倚弦有些听不下去了,在耀阳肩上重重拍了一下,轻声叉开话题,疑惑地问道:“奇怪,怎么你在外面可以听得到,我偏偏什么也听不到。对了,你还听到些什么?”
耀阳嘘了一声,轻声道:“我怎么知道,只是在醒来的朦朦胧胧中隐约听到的,说不定还是因为体内归元异能的原因吧!”说罢再又侧耳倾听一会儿,道,“刚才好像听到他们一个是什么三太子,一个又自称娘娘……”
“娘娘?”倚弦下意识大吃一惊,自然而然想到了妲己。
耀阳不慌不忙道:“听声音应该不是那只骚狐狸,不过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至于那个三太子就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了,我想总不会是妲己跟纣王生的野种吧。”说着撇开嘴干笑了二声,
“谁?”此时高台上行云布雨声骤止,传来一个愤怒已极的男子声音。
台下耀阳与倚弦吓了一跳,还以为已经被发现,正感不知所措之际,庙殿侧门处忽然被人撞开,一个面如蓝靛,发似朱砂,巨口獠牙稍似人形的怪物倒提一把弯弯扭扭的钢叉闯了进来,跪倒在石台之下,高声悲呼道:“太子爷,你一定要为属下做主!”
愤怒的男声再次从罗帐内传出:“混蛋,也不看看时候就这么闯进来,掌嘴!”
那蓝脸怪人愣了愣,好半响才明白过来,立时开始自我掌嘴,边打边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粉红罗帐中传来一阵嗦嗦穿衣声,另一个柔媚的声音懒洋洋道:“好了,起来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蓝脸怪人哭丧着脸,缓缓诉道:“小将今日依太子之命去蚌灵族下聘礼,却正巧碰见珠灵小姐独身外出,小将想起太子爷平时的嘱咐,于是决定跟在后面暗中保护。哪知她……居然是去和一个少年幽会……”
“你说什么?”罗帐中蓦然冲出一道人影,极速掠前的身形一脚踏在蓝脸怪物胸前,双目像是喷出火一般,道,“那个贱人在跟谁幽会,说!”
只见那年轻男子精赤上身,高大魁梧的身躯傲首仰立,头顶火红短发根根竖起,宽广无发的额头居然有一对虬角,配以正因怒火高涨而蠕蠕煽动的狮口龙鼻,使其人看起来显得极为狰狞骇人。
蓝脸怪人哆嗦着继续说道:“……小将也是一时气急,于是现身亮出太子爷的招牌,上前与他们理论,谁知那少年却说他是什么陈塘关总兵李靖的儿子哪吒,才……才不稀罕什么龙宫太子!试问小将怎能容忍他藐视太子爷您哩,于是与他争吵起来,谁知他却拿着一个钢圈动手来打小将,小将大怒之下本想将那狂妄少年擒来献予太子爷,谁知珠灵小姐却……却与那少年一起来欺负小将,也不知他手中的圈子是何宝物,竟将属下的兵器砸得变了形……”
蓝脸怪人极不情愿地提起钢叉晃了晃,又道:“再说他们是两个人,小将双拳难敌四手,于是就……就敌不过他们。原本这样侮辱小将倒也不打紧,反正小的位卑身贱,逆来顺受惯了,谁知珠灵小姐最后竟然还说……还说……”
说到这里,蓝脸怪人忽然闭口不言,好像有什么不方便说出来似的。
躲在石柱后的耀阳与倚弦正好可以看到蓝脸怪人双目不停骨碌乱转的模样,不由心下啐骂道:“肯定是个搬弄是非的卑鄙小人!”
果然,虬角男子愤恨难当,脚下再一用力,恨声问道:“那贱人说什么?”
蓝脸怪人痛得惨呼一声,道:“珠灵小姐让我转告太子爷,让您……对她死心,说是怎么也不会嫁给您的……啊,好痛,太子爷请息怒……”说到最后,他只觉胸口重逾千斤,险些被虬角男子活生生踏晕过去。
此时,一名相貌妖媚的女子从高台罗帐中轻轻掠下,只见她身着一袭大红袍服,修裁极少的衣料似遮还现地衬出诱人的身材曲线,手中拿着一袭缕金白衣行至虬角男子身侧,伸出纤纤如葱的玉手轻轻抚摸他的胸膛,然后帮他穿上衣物,姿势优柔媚人之极,道:“三太子息怒,莫非你想踏死你家巡海夜叉不成?”
只听她嗲声嗲气的说话,以及言语间给人那种妖媚惑神的感觉,不但令正处于痛苦中的巡海夜叉忍不住投以垂涎欲滴的神情,就连耀阳与倚弦也不由被她成熟娇媚的体态耀花了眼,他们几乎可以肯定这女人定然与那妲己一样,不知是什么妖物变化而成。
虬角男子闻言瞥了蓝脸怪人一眼,松开脚喝问道:“那个贱人现在在何处?”
蓝脸怪人舒了舒胸口,喘了几口粗气,忙答道:“他们现在就在陈塘关五里以外的九湾河边!”
虬角男子冷哼一声,整理好衣装,客客气气对妖媚女子道:“娘娘,我还有要事要办,怕是要先行一步,你我约定依旧,留待改日再叙吧!”
被称为石矶的妖媚女子风情万种地展颜一笑,大有深意地说道:“敖丙啊敖丙,亏你还是龙族三太子,竟被小小蚌灵族一个小妖女迷成这样。不如让我给你提个醒,你可知道夜叉口中所述那个陈塘关李靖的儿子哪吒,真正身份是何方神圣吗?”
耀阳与倚弦听到这里,才知道原来这虬角男子竟是传说中的龙族三太子,禁不住都吃了一惊,同时又都相视而笑,想起朝歌费仲儿子一贯卑劣淫乱的行径,均在心中生出一个疑问,是不是有权有势的环境都会有类似的败家子存在呢?
龙三太子敖丙听石矶这样一说,嗤之以鼻道:“神魔玄妖四宗的高手,少有几个是我敖丙看在眼里的,更遑论一个小小陈塘关总兵的儿子!”
“冤孽啊!”石矶摇头讥笑道,“我倒想问问你,自从你被你父王册封为太子,一直到今天,生平最为记恨的人是谁?”
敖丙心头一震,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以及似乎随时可以夺眶而出的妒火,一字一顿地咬牙说道:“你是说,那个叫哪吒的小子,是一千多年前天庭神帅之一——灵珠子的托世肉身?”
石矶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道:“我原本也是不知,只是听说这小子从娘胎中生下来的时候,竟非是寻常肉体凡胎,而是一个浑圆珠球,劈开一看才知是一健壮男婴,而后乾元山的太乙便收他做了徒弟,太上老君更亲自授他北明元宗三大护法秘宝之一的‘乾坤圈’,可见此子身份大有来历。”
石矶一番话道出那个哪吒的出身,顿时勾起敖丙与那巡海夜叉的好奇,就连隐匿在石柱后的耀阳与倚弦也被其人玄之又玄的身世所吸引,屏息静气听石矶继续往下说。
石矶瞄了一眼敖丙,嘴角荡起一丝觉察不出的笑意,继续道:“由此惹得我好奇心大动,开始着手查探他的底细。直到我得知当年因延误军机被贬九重天的神帅——灵珠子的金身便藏匿在金光洞中,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哪吒正是那灵珠子的托世!”
“难怪那个贱人肯跟他混在一起,原来如此!”龙三太子冷哼数声,全身激发出凛冽元能劲气,面色变得更加狰狞,仰天狂笑道:“哈……好你个灵珠子?你怎么好像生生世世都是来与我抢女人似的。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上一世我能整得你被贬九重天,这一世我一样能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语罢,敖丙一脚踹开身下的巡海夜叉,再也不看石矶一眼,大笑着傲然行出门去。巡海夜叉草草朝石矶微一揖身,便跟随主人身后出门而去。
石矶见敖丙他们走远,才不急不缓地拍拍身际沾染的尘土,慢条斯理地将袖袍一挥,顿时间,殿内所有一切都变了模样,高台罗帐不翼而飞,先前的整洁大殿尽转成破旧不堪的尘土污垢。
她双手玉指轻掐,似是盘算良久后,胸有成竹地桀桀怪笑数声,自语道:“敖丙啊敖丙,你真以为我贪图你族所谓龙妃之名吗?哈……那你就错了,你不过是我手上一颗棋子罢了……等我大功告成之日,你便会知道娘娘我的厉害了!哈……”
耀阳与倚弦只觉心中一寒,但见那如花笑靥此刻变得格外狰狞可怖,尤其眼神中更投射出冰冷死沉的异芒,仿佛全无感情的石头一般让两人心生惧意,那敢再多留半刻,但又怕被对方看破行藏,只能缩在石柱后面,不敢稍有异动。
直到石矶转身遁去好半响之后,兄弟俩才敢鬼鬼祟祟地走出庙殿。
重见天日,耀阳拍了拍胸口,放松地舒了一口气,奇道:“咱们好像总能撞到一些阴谋诡计似的,以前是被别人算计,现在是看着别人被一帮坏东西算计。”
倚弦仰面向天,若有所思道:“我们经历了这么多,我越来越觉得这很多事就如同事先已经安排好了一样,根本容不得我们去选择,就像当时姜子牙给我们相命时所说的话。对了,还记得姜老前辈门前那副对子吗?”
倚弦缓缓诵道:“自古贵贱相注定,从来生死命相随。”
耀阳沉思片刻,摇头晃脑道:“我认为姜老前辈已经将这世上所有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二样物事都说出来了!”
倚弦愣了愣,不解地问道:“哪二样?”
耀阳面露喜色,洋洋自得道:“以前花子爷爷总是说你的领悟能力是最好的,哈哈,这次终于考倒你了吧。”
倚弦思量片刻,道:“生与死?”
“答对固然是答对了,可惜只是答对了半半之数?”耀阳故作神秘地嘿嘿一笑,然后解释道,“小倚所说的生与死的确是世上所有人最重要的,非生即死,人皆如此;还有就是贵与贱!”
耀阳回目注视倚弦不以为然的眼光,一本正经道:“不管你我在不在乎,任谁存活于世,人与人之间都会有一个贵贱高低之分,尽管这是尘世最不公平之处,但谁也没有办法去扭转这种看法,唯一只能靠自己的实力去改变别人看自己的眼光!”
强硬有力的话语再次让倚弦无言以对。通过这一段时间的经历,他看得出耀阳明显的改变,尽管他心中对外界的一切都有着完全不同的答案,但这都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耀阳是他至亲的兄弟!
耀阳说得性起,滔滔不绝地继续道:“再有便是命与相。当然,这是我最不相信的说法,天地时刻都在不停变化当中,而按照《玄法要诀》上说,一个人要顺应天时阴阳才能趋吉避凶,如果是早已注定,我们就算再躲也是躲不过去的,那么还去顺应天时阴阳干什么哩?”
倚弦听他以玄门典籍《玄法要诀》去攻击玄宗的命理注定之说,说得也算头头是道,心中虽然不很认同,但还是对耀阳翘起大拇指,摆出虚心学习的样子,道:“那么,请问耀大智者,还有二样呢?”
“嘿,小倚,看样子你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了!”耀阳极其满足地咧嘴一笑,道:“还有就是自古与从来,其实也就是以前和现在的区别,对于所有人来说,以前过去的都过去了,对了还是错了都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眼前我们应该怎么做!”
倚弦心中一震,刹那间仿佛从这句话中领悟出什么,但脑中的反应一闪即逝,思忖半响仍是找不到方才那一刻的感觉,只能若有所失地茫然望向前方。
耀阳还以为倚弦震惊在自己的敏捷才思之中,得意非常地说道:“我眼下有个提议,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不如我们去九湾河看看热闹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前倒霉惯了的原因,我很想见见那个倒霉的家伙!”
倚弦知道他说的是哪吒,但说来也奇怪,他心里也很想见见这个被敖丙算计得很惨,但又身世显赫的倒霉少年,于是应道:“好是好,但问题是我们人生地不熟,根本不知道九湾河在哪里?”
耀阳轻松地耸耸肩,神秘一笑道:“跟我走,肯定不会错!”语罢,粗略辨了辨方向,拉起倚弦便朝东面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