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
一条黑影掠向沙滩,此人正是英姿飒爽的岳洋。
只见他按着足迹一步一步走去,竟是越走越快。
半盏茶时分过去,岳洋倏地身形一顿,喃喃自语道:“葛云月武学才华真个不凡,摆的乃是先天反四合奇阵,难怪吴峰与雪山人魔不易逃出阵去。”
岳洋默默沉思,只觉江湖之事委实复杂多变,既定之计,经葛云月这一弄,影响全局,看来又非得再作筹谋改弦易辙不行了。
他暗叹了一口气,不禁泛出无名的怅惘,缓缓离开这片沙滩。
距咸阳古渡下游十里江岸,柳丝垂云傍着一艘乌木大船。
天色尚未黎明,荒野寂寥无声。艄公仰睡在船尾,鼾声如雷。
岳洋疾奔而至,他见中舱亮出一线灯光,不禁一怔,伸指在船篷上敲了两下,舱内一无动静,暗道:“莫非船老大点着灯使自己返回不致摸黑,此亦人之常情。”
他认为自己假舟作寓,除了梅儿、菊君茹、卫英香外无人知道,必无江湖人物潜入。
于是,轻身入舟,穿过前舱,目光落去,不禁呆住,只见中舱坐着幽娴文静、端丽出尘的葛淑英。
葛淑英眉宇略现忧郁,微笑道:“少侠,料不到我会来此吧,是否不欢迎我这不速之客?”
岳洋双颊不禁一红,道:“实不相瞒,姑娘来此大出在下意料之外。姑娘与令兄负气之后,就一直来此舟中么?”
葛淑英点头道:“家兄与少侠动手之初,自负太甚,因此低估了少侠武学,但倘若家兄第三招展出,少侠定无幸免,所以……”说到这里,玉面微红,灯光之下,益显娇媚。
岳洋对其难言之处,早已心领神会,笑了笑,道:“在下岳某虽然艺薄学浅,但求自保谅无问题。”
葛淑英道:“恕我实言相告,家兄武学怪异,堪与他对手者,武林内屈指可数。”
岳洋见葛淑英说得郑重,不由不信,暗暗心惊,道:“姑娘武学比今兄如何?”
葛淑英嫣然一笑道:“虽是一师所传,但有霄壤之别。”
岳洋道:“姑娘太谦虚了。令师当是盖世高人,可否赐告?”
葛淑英道:“先师早已仙去,来历恕难奉告。”
岳洋默然。
葛淑英道:“我之所以来此,只是奉劝少侠留愚兄妹一份余地,日后必有报答。”
岳洋愕然答道:“在下与令兄妹并无为难之处,说穿了还是殊途同归,只是令兄急于求成,反为不美。”
葛淑英正色道:“这个我明白。但愚兄妹志在复仇,实难苟同少侠坐待其变之策。再则尚须相求一事,还望少侠赐允。”
岳洋望了葛淑英一眼,道:“只要在下力之所及,无不应允。”
葛淑英闻言泛起娇媚笑容道:“风闻少侠得手武林奇珍“广成二宝”,望少侠暂借一用,事后定当奉还。”
岳洋心中暗惊,微笑摇头道:“武林所传,本属无稽,姑娘为何也信此谣言?”目光却为葛淑英那妩媚笑容吸引。
就在岳祥说话时,葛淑英有意无意地抬腕伸指向额间微乱的青丝一掠。
蓦地——
她五指一翻,指端透出劲疾指风,点住岳洋胸前“神封”、“期门”、“鸠庭”、“太乙”、“膻中”五处大穴。
岳洋事前不防,猝为所中,只觉胸前一冷,气血顿生逆行之象.他忙暗中封住其余附近八道,怒目葛淑英道:“花容月貌,蛇蝎其心,在了知矣。”
葛淑英星眸中露出一抹幽怨之色,道:“少侠为何自欺欺人,愚兄妹决不无的放矢,事前若无查证确实,怎敢前来无利于少侠。”
岳洋道:“姑娘不信,在下唇穿舌烂,也是枉然。即是在下获得广成二宝,似姑娘暗算要挟,亦难从愿。”
葛淑英又道:“须用光明正大之手段,各以自身武功见胜是么?”
岳洋道:“不错!”
葛淑英响起一串银铃悦耳笑声道:“倘若彼此以武功见胜负,少侠谅难得胜。广成二宝只是暂借一用,何必因此伤了和气?”
说着,伸出玉手搜索岳洋全身。无奈搜遍浑身上下,只搜出一柄乌骨折扇。葛淑英柳眉微皱,目珠一转,放过岳洋,又向船中诸舱仔细搜索。
岳洋趁此暗中试行运气,只觉真气似受阻隔,不能畅通诸脉,不禁暗惊,遂闭目推想旷世绝学“轩辕十八解”中要诀,寻求自行活穴方法。果然,在第七章中寻得,即潜悟推解,照决运用,一盏热茶时辰,五处穴道遂一解开,头顶已热气如蒸。
他睁开双目,只见葛淑英正低头一心一意搜索舱上舱下,并未发现自己解开穴道。他心中反复思量,倘若自己陡然发难,非但于事无补,又且自己武功未必胜得过她,看来,只有听取智狐之言。
葛淑英遍无所获,快快若失,走回岳洋之前坐下,深锁黛眉道:“少快为何如此固执?稍时家兄寻来,恕我难以相救!”
岳洋突然两目平视,展齿微笑。
葛淑英发觉岳洋目光有异,由乌黑疾转湛绿,似两道利刃般,慑人心神,只觉一缕欲潮飞涌全身,不觉大惊。
她忙将目光避开,但神智已不受控制,两颊鲜红,欲火难熬,不禁嘤嘤一声,歪在床上。
岳洋缓缓立起,走向舱尾唤醒舟子,命他放舟中流,任凭所行,不许入舱窥望。
他回至中舱后,只见葛淑英已是罗衣半解,肤光胜雪,呢声娇吟,春色无边。
一阵微风过处,烛光全熄,舱中一片漆黑。
一线曙光由篷隙射入,葛淑英已渐清醒,感觉自己身子被两支坚强有力的臂膀抱住,不由惊呼出口。
这一惊,几乎昏厥了过去,只觉四肢疲弱无力,不由泪如雨下。
一篙江水阔,日映满船春。
乌木大船缓缓靠近江岸,一束柳丝轻拂篷顶,舱中走出岳洋、葛淑英,并肩携手,步上江岸。岳洋满面春风,葛淑英玉面娇红,羞涩忸怩,望文武陵疾步走去。
阳光普照,古木参天.但文武陵却充斥着一片肃杀之气。林深茂密中,突然掠来一双人影,停在一株古杉之上。
两人形象均在五句上下,面色灰白冰冷,全无血色,一个高大宏伟,虎目海口,胸前长须飘拂,另外一个却矮小猥琐,鹤颈尖啄,绿豆小眼,闪烁不定,背上各插一柄鲨皮鞘怪异短刀。
这一对怪搭档,互相望了一眼,突然放声怪笑起来。
忽地,林中纷纷掠出七人,其中一人冷喝笑道:“你们鬼笑些什么?坏了我等大事.准有你们好瞧的。”
高大老者笑道:“坏了你们什么大事?避我者生,挡我者死!”
那人本是粟悍鸷猛点苍能手风剑秦维,闻言大怒,暴喝道:“你们是友是敌.快通报姓名,我点苍一派,向不容人狂妄无礼”
高大老者忽向矮者一笑,道:“点苍剑术名重武林,正好讨教。”目光移注在秦维面上,道:“我等西域野人,东来中原求取武功,正要讨教点苍剑学绝艺。”
秦维眉头一皱,道:“原来二位志在求取武功,但此刻不行,请去滇南点在,敝派自有接待。”
高大老者说道:“你敢是认输了么?哈哈!点苍虚有其表,教出来的都是些酒囊饭袋。”
秦维被激得怒火如焚,挽出长剑,一溜寒光直指对方当胸,大喝道:“无知鼠辈,速来受死。”
其余六人均是点苍一派,见这人语气狂妄,与秦维抱着同一心理,将此人劈于创下方消此很。
高大老者冷冷一笑道:“老朽苏孙民,年逾花甲,不敢当鼠辈之名。”反手向肩,只听一阵雷鸣之声,亮出一道森森寒光,道:“你出招吧?试试老朽能否在你剑下受死!”
秦维喝道:“看招!”
一式“白鹤三展”,匹练三旋,剑芒如电,分向苏孙民上中下三盘挥来。
苏孙民卓立如山,横刀于胸,一动不动,冰冷的目光直射来剑。
剑锋看看迫近苏孙民身前,只见森森刀光一闪,但闻秦维惨嗥一声,鲜血迸溅。
点苍六人不禁大震,愣着双眼,僵立如木。
原来秦维已倒卧血泊之中,四肢不偏不倚,在双肩及腿股跟处切断飞离体外,胸窝正中为刀尖激了一孔,殷红鲜血泉涌冒山。
再看苏孙民仍卓立原处,横刀于胸,一分未曾移动。
一招废命,四肢切除,武林中尚未一闻。苏孙民武功之高,令人莫测。
陡地,苏孙民狂笑道:“点苍徒有虚名,门下竟是不堪一击。”
其他点苍六人闻言如受针刺,比杀了他们还要难过。
突然,窜出娄龙娄凤兄弟,抱剑并立,同声忿然道:“师门威望不可辱,请赐教出招。”
苏孙民不禁一怔,暗道:“这两娃儿竟然不怕死么?”
身材矮小老者倏地亮出兵刃,迈出了一步,阴阴一笑,道:“老朽公羊春。二位豪气老朽不胜钦佩,愿以一招为限,只要二位能不丧命,老朽点苍之行即压在最后!”
娄龙娄凤听出了话中含意,暗想:“这两人东来中原的目的是求取武功,但来文武陵却为何事呢?”虽然疑惑,却不便出口相问。
娄龙娄凤明知凶多吉少,却存侥幸之心,心想,以二击一,定能接下公羊春这一招。
娄龙向娄凤耳语道:“我攻你守,施展师门绝招,谅能档过他这一招!”
娄凤点点头,双剑出鞘。
公羊春寒着一张脸,卓立如山。
娄氏兄弟心底只觉冒上一股寒气。两人互望了一眼,心意相通,身形突然一分,剑招松腕出手。
娄龙一招“流星射月”卷出漫天寒星,袭向公羊春全身大穴,破空锐啸,疾厉无伦。
娄凤立起一招:“乾坤若定”,幻出一道剑墙,寒光耀眼,怒啸如雷,威势惊人。
他此势看来是攻势,其实是寓攻于守。
公羊春脱口赞了一声:“好剑法!”
“好”字一出口,一片刀影分飞而出,一阵金铁震鸣之后,只听两声惨叫,娄氏兄弟己然倒卧血泊中,与秦维死状一般,四肢截除,心窝上同样也多出一个血孔。
公羊春无事一般,向苏孙民冷冷说道:“我尚心存仁慈,留了三成威力,怎知道是这般不堪一击!”
其余四个点苍门下见状,不禁魂飞胆落,急急转身正要遁去,只见林中又掠出十数人来.为首的峨嵋名宿三才阁主,一见三具尸体死状,不禁大为震愕。
一名点苍门下疾趋在三才阁主身前,把方才发生之事详细说出。
三才阁主听说公羊春、苏孙民两人武功怪异,又是一震。要知三才阁主乃一派名宿,武林俊才,自负才华,但一败于云梦泽,再失利于巫山神女庙,锋芒已然费耗多半,心中略一沉忖,只觉须谨慎行事,跨前一步,抱拳高声道:“请问二位此来用意。”说着手指着三具尸体,又道:
“他们是否与二位有过宿怨,非置他们于死地不可?”
苏孙民冷冷望了三才阁主一眼,道:“老朽两人本西域野人,东来中原,旨在与中原各大门派及卓著盛名高手印证武功,风闻天下武林群豪云集于此,良机难得,所以老朽特来此文武陵。”
三才阁主暗中眉头一皱,道:“印证武功点到为止,何必杀人?”
苏孙民狂笑道:“刀枪无眼,不死即伤,阁下这话不嫌多余么?”
三才阁主不禁激怒得发须根根竖起,面色红赤。
二野人视若无睹,嘴角露着一丝冷笑,抱刀在怀,卓立如山。
二才阁主又道:“二位不远万里而来,志在求证武功,老朽不胜钦佩。不过,二位武功虽然高强,却难胜中原卓绝高手,目前就有一人,二位就难在他手下走出十招!”
苏孙民、公羊春了人闻言不禁眉轩目动,同声道;“是哪派高手,现在何处?”
武林群雄在文武陵周围均布有伏桩,发生之事自有人传讯,奔来之人陆续不绝。
他们听三才阁主说出此语,先是一怔,复恍然大悟,不禁暗赞三才阁主才智超人。
只听三才阁主微笑道:“此人就在文武陵中,依老朽之劝,二位如不转返西域,万难在此人手中逃命!此人心狠手辣,武功盖世,何必为名丧身?”
公羊春狂笑道:“谢过阁下好意,老朽等间关万里东来,怎能被阁下三言两语劝了回去?”
三才阁主摇头道:“二位不要误会老朽之意,老朽等人在此之故,即与此人势不两立,志在一拼生死高下,不欲使人指称老朽借刀杀人!”
公羊春道:“这不关尊驾的事,请阁下引路!”
三才阁主见计已售,心中窃喜,正色道:“老朽已是把话说在前面,二位不胜,可不要迁怒老朽等!”
公羊春鼻中哼一声道:“我俩倘败在那人身上,掉头就走,岂能作此厚颜无耻之事!”
三才阁主道:“如此二位请随老朽来。”
伸掌一引,率先走去。
公羊春、苏孙民两人寒着一张脸,迈开大步紧随三才阁主。
武林群雄存心看热闹,后面遥遥跟着。
近得文武陵,只见古木森森,荒草蔓延,触目俱是残碑断碣,石兽翁仲东倒西歪,转过二层墓陵,隐隐可见太公望墓一条长长墓道,无有一人,隐含杀气森森。
三才阁主距墓道二十余丈外突然停住脚步。
苏孙民诧道:“阁下为何不走?”
三才阁主炯炯目光四外一瞥,缓缓启齿道:“我等已闯入他们腹地,主人就在墓道尽头陵冢之后!”说着,突仰首望看一株古柏之上,冷笑道:“尊驾请下来答话!”
只听树顶浓密拍叶后哈哈大笑道:“峨嵋名宿,果然不凡!”笑声中,一条黑影疾速落地,现出一张马脸尖额,两耳翻飞,年在六旬开外者,一双绿豆圆眼凶光毕露。
三才阁主一见此人,不由心惊,道:“老朽只道是谁?
原来是唐门毒尊。”
老者正是千手毒尊唐山叠,闻言堆下一脸奸笑,道:
“岂敢,岂敢!”
苏孙民道:“什么唐门毒尊?”
唐山叠不由凶光逼射,杀机陡涌。
三才阁主回头笑道:“两位大概事先未曾将中原武林高人一一探悉清楚。武林有一家擅用剧毒暗器,享誉数百年至今未衰,难道不知么?”
苏孙民略一沉吟道:“老朽东来之前,得知西川有一家善使暗器,莫非……哦,老朽记起了,四川唐门。”
“正是!”三才阁主接道:“老朽替二位引见,这位四川唐门第一高手,歹毒暗器已臻神化,武林誉称千手毒尊的唐老师唐山叠。”
随即又与唐山叠引见道:“这两位是西域高手苏孙民、公羊春两位老师,慕名唐老师,印证武功而来,烦唐老师通禀你家主人一声。”
三才阁主话中寓庄于讽,唐山叠不禁老脸一红,凶目圆瞪着苏孙民与公羊春二人冷笑道:“唐某看两位太不自量,你等自问有此能耐么?”
苏孙民寒冰冰答道:“唐老师如不相信,就请一试,老朽久闻盛名,正欲请教唐门歹毒暗器!”
唐山叠知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不料中了三才阁主借刀杀人之计,只得冷冷一笑道:“好!”
“好”声出口,用手一拍腰胁,只听铮铮微响,一束飞蝗毒针激射而出,身形也随之冲天而起,拔起五六丈高下,掉头扑下,夹着数十种歹毒暗器,及内家无形罡气罩压下来,威势骇猛。
只见那漫天蝗雨般暗器一打至苏孙民、公羊春身前,似为无形之物一挡,悉数反射了回去。
唐山叠凌空扑下,惊觉得快,自身罡气密布全身,将暗器震飞,人亦斜射出去七八丈外。
苏孙民狂笑道:“歹毒神化暗器也不过尔尔,领教了。
野人还要领教唐老师一身内外双修的绝顶功夫!”
唐山叠恼羞成怒,连声“嘿嘿”冷笑,用手一招,林中忽涌出数十蒙面人。
三才阁主早在唐山叠施发暗器之际离去,这群黑衣蒙面人散立四周,将苏孙民、公羊春两人团团围住。
苏孙民、公羊春两人漠然无视,面目却变得更加阴冷铁青,神色骇人。
唐山叠冷笑道:“两位真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苏孙民阴阴一笑道:“佛言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看来唐老师本是妄得虚名之辈,除了暗器之外,真实武学平庸浅薄!”
唐山叠恼得兴起,右臂一按腰间,呛哪卿一声大响,解下一支金丝绞筋判官笔。
这条软筋判官笔足有七尺来长,只见他震腕一抖,变得确如笔也似的挺直,“呼”地一式“玉带围腰”卷去。
苏孙民突地双肩一晃,跃前三尺。
唐山叠变式极快,手腕抡动之间,判官软笔幻出漫天笔影,一片呼啸破空之声,狂风骤雨般地攻来。
孙苏民冷笑一声,身法怪异竟闪入漫天笔势之中,只见金霞一闪,血光突现,漫天笔影全收。
唐山叠一声未出,已是倒卧在血泊中。
但见四肢削落,心窝正中刺穿一个大洞,鲜血喷突如泉,死状惨不忍睹。
数十黑衣蒙面人见状不由得大震,当场镇住。
忽听一声长啸起自太公望墓后,啸声中一条黑影由空而至。来人正是葛云月。他本为葛淑英负气离去,但手足情深,怎能使他不忧急。
苏孙民、公羊春两人侵入,便有人飞报他知道,他心乱如麻,立即动身,谁知已误了唐山叠一条性命。
他一飘身落地,目睹唐山叠死状,不禁暗惊,即知所来两人武功怪异。
苏孙民道:“阁下可就是这墓陵之中的主人么?”
葛云月默然不答,用手招来一个蒙面人,附耳密语数句,蒙面人即纵身向墓冢驰去。
公羊春冷笑道:“任凭阁下施展鬼蜮伎俩,老朽何惧?”
葛云月仍是默然不答。
这一来把苏孙民、公羊春僵住,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孙民大喝道:“阁下再下答话,老朽可要出手了。”
葛云月道:“二位稍安勿躁,尽多两位炫露武功之时,何必急不可耐?”
苏孙民、公羊春不由僵在那里,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只见蒙面人去而复返,身后还随着两个面目森冷中年汉子。
葛云月等两个面目森冷汉子奔至身前,道:“你们两人合击任何一人,倘能取胜,在下即还你们自由之身,两位意下如何?”
一双中年汉子立时应允。
葛云月迅疾伸掌各拍了两人“精促”穴一下。
两人长吁了一口气,拔剑出鞘,缓缓向苏孙民、公羊春走去。
这一双中年汉子乃吴峰党徒,为葛云月伏桩生擒活捉,葛云月驱使他们送死,也有他的道理。一则他们昔年俱是穷凶极恶之辈,罪行滔天,理合身死;再则葛云月是想让他们探明公羊春、苏孙民两人武功路子,以便制胜无败。
苏孙民大笑道:“只道你派个什么三头六臂人物,原来……”
苏孙民话未说完,只见两个吴峰党徒向自己抡起一团剑芒,人却向公羊春扑去。
公羊春一声冷笑,怀中金刀疾挥而出,一阵金铁震鸣之声夹着两声惨嗥。只见两个吴峰党徒与唐山叠死状一般。
公羊春仍立原处,恰似未曾动手脚。
葛云月目光锐利,已约莫看清公羊春那怪异刀法,脑中思忖着破解之法。
公羊春冷冷望着葛云月道:“阁下驱使两个酒囊饭袋送死何意?”
葛云月淡淡一笑道:“在下自认尊驾刀法委实卓绝无伦……”
公羊春、苏孙民面上微泛出一丝得意之色。
葛云月接道;“不过,两位尚未能艺压中原冠绝武林!”
公羊春、苏孙民两人不禁勃然色变,睁目欲语。
葛云月摇手阻止两人发话,朗笑道:“中原武林比两位身手高明者,不在少数!”
苏孙民变色大喝道:“谁?”
葛云月答道:“大凉十方阎罗邱道岭,武功精博,宇内少有敌手,峨嵋耆宿栖云禅师佛门绝学,才华盖世,还有……”说着轩眉则声一笑道:“就拿区区在下来说,尊驾刀法虽然怪异绝伦,却未必伤得了在下。”
他已想出破解之法,语意疾转。
苏孙民横跨一步,沉声道:“请赐招。”
葛云月道:“两位是联臂出手,抑或一对一?”
“自然是一对一!”
葛云月点点头,目光落在苏孙民怀抱金刀上,毫无动手神情……
苏孙民见葛云月久不出声,喝道:“阁下怎不赐招?”
葛云月道:“在下向例不先动手,还是尊驾请!”
苏孙民冷笑一声,手中金刀疾挥而出,金霞漫空中五点寒星分向葛云月攻去。刀法之奇,出式之快,见所未见。
葛云月不闪还攻,朝中宫奔了过去,右臂由下向上穿飞而起,迅如电光石火扣向苏孙民执刀腕脉穴。左手两指如剑,“二龙探水”疾点双睛。指端发出两缕罡气,嘶嘶锐啸破空。
果然,这两式正是克制苏孙民刀法的要着。苏孙民刀分五路,出式奇幻,表面上结成一片光同,其实尚有空隙在。
不料葛云月竟然蹈虚而入,五指已触及苏孙民腕脉,苏孙民大惊疾飘而退。
葛云月一招尽制先机,立即全力迫攻,不容有缓手之机。
苏孙民还手无力,使出奇巧灵活身法,俟机出手。怎奈葛云月如附骨之蛆跟到,掌指并用,攻势犹若长江大河,滔滔不绝。出式之奇,竟是意想不到。
事实上,葛云月激苏孙民先出招之策极是高明,假如葛云月先出招,则正反逆势。
以不变应万变,判明敌势,再予克制,武学之上策。
此刻,苏孙民已在葛云月掌指锐厉攻势之下,无还手之力。刀招一出,尽为所制。
公羊春目睹形势,不禁色变,欲出手参与,无奈大话已早说出口,煞费踌躇,实在为难之极。
片刻之后,苏孙民更迫居下风。公羊春知道,只要他稍稍出手解救,让苏孙民得缓手之机,形势立即改观,但自命武林高人,不能出尔反尔。只见他目光一转,高声笑道:“阁下武功果然是老朽两人东来第一个可称敌手之人,老朽技痒难煞,意欲讨教两手如何?”
葛云月朗声笑道:“两位纵然胜得在下,也算不得什么,不敢当‘讨教’二字。两位东来志在与中原高人印证武功,何不径去大凉或峨嵋,或可誉满四海,名震八荒!”
公羊春道:“老朽东来之际,亦耳闻大凉及峨嵋之名,老朽当然要去,不过眼前与阁下尚未求出胜负,何能半途而废!”
葛云月暗暗焦急,他已知道公羊春是以话使自己分心,让苏孙民有缓手之机。所以,他虽不得不对公羊春说话,掌指间并无丝毫松懈,展出生平所学,克制对方。
公羊春暗道:“看来,我非要出手一击不可了!”足尖一动,正欲出手,忽闻脑后传来一个娇脆语声道:“无耻之辈,想二打一么?”
公羊春不禁心神一震,转身望去,只见是一绝色少女,面罩浓霜,逼视着自己,忙问道:“姑娘可是骂老朽么?”
少女冷笑道:“不错。你们要扬名武林,尽可去找高手能人,我兄妹在武林中本是无名之辈,胜了也显不出你们有什么威风!”
公羊春这时才知道与苏孙民对手的少年,是此女长兄,不禁一愕,道:“照姑娘说法,老朽只有去大凉峨嵋指名约斗,才可扬名于世么?”
葛淑英道:“当今武林,大凉十方阎罗邱道岭、峨嵋千佛栖云禅师最是棘手,你们谅也未必敢动这二人。姑娘如所料不差,动手十招内,你们必溅血五步,横尸七尺!”
公羊春激怒得双眉连连抖动,转脸向苏孙民高声道:“老二,别打了!”
葛云月见葛淑英现身,心中大喜,又听见公羊春的话,立时疾飘出丈外,唤道:“英妹!”
葛淑英寒着一张脸不答,葛云月不禁发怔,暗叹了一口气。
公羊春道:“老二,我们走!”
苏孙民目露疑容道:“我等何去?”
公羊春冷笑道:“先去大凉,或先去峨嵋,何能让女孩儿家轻视!”
苏孙民哈哈大笑道:“终须一去,何必急在此刻!”
公羊春不禁一怔,瞪眼望着苏孙民道:“你有什么未了之事?”
苏孙民不答,转向葛云月道:“老朽还要向阁下讨教几手绝艺!”
葛云月冷笑道:“你尚未死心吗?”
忽有一条黑影由墓后冒起,飞落在墓道上,疾奔而来,眨眼就至近前。来人是一个中年汉子,遍身血污,神色忧急。
葛云月不禁一怔,道:“出了何事?”
这大汉享道:“雪山人魔等人被救去,诸位老师及弟兄丧亡俱尽!”
葛云月闻言面色铁青,咬牙切齿道:“我与他势下两立!”
葛淑英猜到其兄疑心是岳洋所为,遂冷笑道:“别冤枉好人!”
葛云月道:“其妹怎知不是他所为?”
葛淑英道:“他与我同行!”仰面-指一株古柏之上,接道:“他现今就在那棵树上!”
葛云月抬目望去,只听浓枝密叶间“刷”地一声微响,一条人影迅疾而落。
这人正是岳洋,朝葛云月抱拳一揖.道:“葛兄疑心在下所为么?”
葛云月不由露出讶然之色。
公羊春、苏孙民见情势转变如此,两人再也不便出口印证武功,略略抱拳道:“但愿青山不改,咱们后会有期!”
双双转身,疾奔而去。
葛淑英双眸凝望着葛云月,突然眼圈一红,珠泪如泉,夺眶而出。
葛云月本是一腔怨愤。见其妹哭得泪人儿般,不禁出声长叹道:“英妹,事不经过不知难,不值得悲伤落泪。”
葛云月深知其妹外貌柔顺静娴,其实内心刚强,不让须眉。此次自己不听她婉言相劝,致肇此祸,愧疚之念不由顿生。
葛淑英冷语道:“看你如此刚愎自用,终究误事,何以相慰爹娘在天之灵。”说罢,泪珠复又断线般淌下。
岳洋见两人闹成僵局,忙道:“葛兄,不如请回查视贼人来龙去脉。唉,在下盟兄亦必遭不幸。不言而知,定是邱道岭老贼所为!”
葛云月却铁青着脸,冷语道:“谁要你多事?”
岳洋不禁大怒,道:“神女庙我盟兄遭你所擒,如今盟兄生死下落唯你是问!象你这样蛮横无理,天下少有!”
葛云月听得岳洋喝骂,那能忍得下,面笼杀机,目射凶芒,大喝道:“你是自找死路!”
只见岳洋身形疾动,眼前一花,“啪啪”两声脆响,两颊为岳洋伸掌打了一个左右开弓。
葛云月两颊火辣辣的奇痛,目中金花乱涌。半晌神定,抬目望去,只见岳洋面色严肃,立在丈外,大喝一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葛云月伸手怀中取出三指小剑,一式“百凤朝凰”,袭向岳洋要害大穴。
岳洋一鹤冲天而起,翻身落在葛淑英身后。
葛淑英伸掌一翻,平手向葛云月按出一招。
葛云月疾然撤剑,愕然道:“英妹,你为何出手!”
葛淑英冷冷一笑道:“你自己想想看!”
葛云月不禁一怔,摇头道:“愚兄实在不解其故!”
葛淑英道;“你平素以明智自居,自负料事如神,这其中道理简单之极,真个是懵懂一时么?”
葛云月摇头道:“莫非英妹已生外向之心……”
葛淑英叱道:“住口,你已沦入魔道。放着父母大仇不报,到处惹事树敌,我岂可与你同遭毁火,今后各行其事好了!”
说着转身穿林而杳。
葛云月目睹其妹离去,不禁将一腔怒火尽泄在岳洋身上,趁着岳洋注目葛淑英去向之时,抢在岳洋胸前,右臂疾伸,金剑刺在岳洋胸口上。
只听得一声闷哼,人影疾翻倒地。
葛云月一式走空,岳洋复又弹起,并指若剑斜削葛云月的腕穴。其势迅快若电,奇奥莫测。
岳洋念在葛淑英颜面,不忍逼葛云月走上极端,所以只是使用指力。
葛云月只觉指锋若刃,触胸如割。
不禁一声闷哼,疾飘五尺,面色大变,目光怨毒。
岳洋叹息一声道:“葛兄,这又何苦,你我合则两利,分则俱伤,须知与大凉为敌,非葛兄一人所能。”
葛云月怒气满面,注视了岳洋一眼,手中金剑扬了扬,忽又跺跺脚,转身疾奔而去。
岳洋大呼:“葛……葛兄……”
人去迹杳,葛云月就是听到,那能还有转还之意。
岳洋满腔懊丧,黯然垂头无语。
他沉思往事,也想及未来。只觉江湖上充满了一片凶煞之气,杀斗绵绵,无日无已,更无法预测何日才可化干戈为玉帛,呈现一片祥和气象。太多的感触,使他心境无法宁静。
墓陵高冢,断碑残碣,荆棘铜驼,荒草蔓延。触景生情,不禁泛出戎马干戈,纷如奕局之感。累代英雄,而今安在?只赢得一掊黄土,凭吊斜阳而已。
忽然,岳洋听得后面一阵悦耳银铃笑声,不禁转身回顾,只见清丽绝俗的的葛淑英,展露妩媚笑容,与赵林同立在面前。岳洋大喜,一跃向前执着葛淑英双手问讯,情意真挚大为感动。
葛淑英道:“庐山少山主等人,贱妾已将他们释放。临行之时,他请贱妾代问安好。”
乐洋道:“他们何去何从?”
葛淑英摇头道:“这可不知。”说时,星眸一闪,又道:
“家兄何在?”
岳洋太息一声:“令兄性情太刚,负气离去。”
葛淑英玉容惨淡,道:“家兄此去,不知又会闯下什么滔天大祸了?”
岳洋默然无语。
葛淑英莲足一跺,娇嗔道:“你倒是想个办法呀!”
岳洋不禁脸色一红,略一沉吟,道:“眼下只有借重丐帮弟子眼目了。”遂振吭发出一声悠扬长啸,噪声立时放开,声震云空。
须臾,只见两个丐帮老者如飞奔至,向岳洋执礼甚恭。
岳洋向二丐低语一番。
二丐领命躬身一礼,转身如飞离去。
岳洋随即向赵林附耳低语。他知道女人心胸狭窄,倘如贺束兰知其与葛淑英情形,一定醋心大发,后果难以收拾,先命赵林赶往螺旋谷向贺束兰陈述,免得发生误会。
同时,将武林大局转告常柏呈。
赵林微微一笑道:“我这就赶回,你与弟妹将欲何往?”
葛淑英一闻“弟妹”二字,不禁玉颊泛起红霞,望了岳洋一眼,低垂粉颈,不胜娇羞。
岳洋亦俊脸为之一红,答道:“十方阎罗邱道岭阴险狡诈,如等他阿修罗阵摆成,则武林群彦定遭其害。最难敌者为‘金钱桃花瘴’及‘五色毒蛊蚕’,小弟意欲赶赴苗岭,拜见黑衣玄女尹如蔚老前辈求赐解蛊神药,另在岷山二毒处乞求‘金钱桃花瘴’解法。”
赵林立即点头道:“如此贤弟早去早回。”说时向葛淑英抱拳一拱,道:“弟妹珍重!”
转身疾奔而去。
葛淑英嗔道:“你与他们咬了半天耳朵,到底说些什么?”
岳洋神秘一笑道:“法不传六耳,日后就会知。”
葛淑英啐了一口,与岳洋飘然离开了文武陵。
苗岭山脉纵横黔北黔南,包括娄山、金顶山、云雾山,广袤数千里方圆。
黑衣玄女尹如蔚即隐在云雾山,山高陡峭,丛林密莽,遮空蔽日,虫蟒蛇豸繁殖,长年雾瘴笼罩,人踪罕至。
岳洋与葛淑英赶至云雾山,仗着一身绝伦武学,不畏虫兽,深入茂林密菁中。
因不知黑衣玄女确实所在,二人只得乱走一气。
葛淑英嗔道:“以你这种走法,不知未到何年何日。”
岳洋笑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就不信找不到。”手指着一处凌霄插云高峰道:“小弟心疑尹老前辈定居在此峰。”
话音刚落,忽听深林中一声阴森森的冷笑飘出:“你们二人速退出云雾山,不然必遭无幸。”
岳洋不禁一怔,转身望着出声方向道:“在下欲求见尹老前辈,尊驾何不现身叙话。”
林中人道:“她老人家誓言不见外客,来者必死。我说的是好意,速速离开为是。”
岳洋朗笑道:“烦求通禀一声,说不定尹老前辈接见也未可知。”
忽听得一声暴喝道:“怎么这般罗嗦,再要罗嗦,恕俺出手无情了。”
岳洋暗与葛淑英低声道:“英姐,请屏住呼吸,难免动手。对方乃百蛊能手,无形中了暗算而不自觉。”
葛淑英点点头,微笑不语。
岳洋朗声道:“尊驾再不现身叙话,别怨在下猛施煞手。”说着掌心潜运弥勒神功“震”字诀,一掌平平推出。
弥勒神功威力绝伦,掌力一出宛如排山倒海,立时树折石崩。尘涌涡漩,“轰隆”之声大作,几疑天崩地裂,风云变色。
只听一声大喝,轰轰巨震,劲力猛接。
岳洋右臂只觉猛震,禁不住微撤一步。
气流涡漩中,一条身影疾拔而起,半空中一个变式,一个二十五六岁少年来到岳洋身前。通体黑衣,肤色黝黑,目中精芒逼射,一副英悍之姿。
岳洋笑道:“在下只道阴山门下仅施盅小技.却不料武功卓绝,佩服之极。”
那少年面色微变,冷冷笑道:“阴山门下,言出必践。
奉劝两位,还是速速离开为妙。稍时同门赶来,未必能有好话说。”
岳洋道:“兄台盛情可感,在下实是有事,必须面见尹老前辈”
说时,只听嗖嗖之声大作,十数条身形由四面八方掠至。
来的都是阴山门下,男女都有,共十三人。三女均是双十年华,肤色白皙,容貌俏丽,眼波如媚,无疑的是看中了岳洋玉树临风,英俊洒脱的丰神。
葛淑英见三女频频向岳洋媚笑,不禁暗骂了声:“无耻。”由不得杀机顿起,向岳洋暗道:“先发制人,不要中了他们暗算。”
这时,方才与岳洋说话的少年,冷笑道:“如何?现在我是无能为力了。”
岳洋见此形势,心知难免动手,但动手不动手都难免伤了和气,不由大感为难。忽地,他灵机一动,向那少年道:“在下真想不透,彼此同门操戈,传说出去,岂不贻人笑柄?”
阴山门下闻言一怔。
葛淑英也是一怔。
那少年更是困惑不解。看了岳洋两眼,道:“尊驾存心欺骗,其情难容。”
岳洋傲然答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昔年,在下投在尹老前辈门下,尚未授艺,尹老前辈又引拜在家师门下!”
“令师何人?”那少年意似不信,道:“家师怎未提及此事?”
岳洋道:“师门恕难奉告,阁下何不试禀一声,说不定尹老前辈忆起前事,破例赐见亦未可知。”
那少年面现犹豫之色。
忽听有人一声暴喝道:“老八,休听这小狗鬼话,分明有所图谋,不如除去,以杜后患。”
岳洋挑眉转目,只见是一面目阴森的中年汉子,不由转身走去,沉声道:“在下有何图谋,你知道么?”
那中年汉子面现狰狞,一掌飞出,晃起三支掌影,挺着破空劲风,猛袭岳洋上中下三处部位。
岳洋轻笑一声,身形疾晃。
蓦地,忽听那中年汉子惊呼一声,原来岳洋五指已扣在那人腕脉上。中年汉子面色惨白,冷汗如雨,浑身撼震,似不胜痛苦。
阴山门下见状不禁大惊。
葛淑英却料不到岳洋有如此奇诡武功,不禁泛出惊喜之色。
岳洋扣着不放,却向那少年道:“在下实在迫不得已,烦求尊驾通禀。见与不见,悉听尹老前辈自便。”
那少年冷笑道:“我三师兄低估了尊驾,乃轻敌被制。说实在话,论真功夫尊驾未必胜得了三师兄。”语声略顿,又道:“尊驾不报出师门来历,叫我如何通禀?”
岳洋不忙报名,却道:“兄台可瞧出在下方才制住令师兄的手法吗?”
那少年面现怒容,道:“尊驾莫非是自恃艺高吗?”
岳洋微笑道:“兄台请别误会。令师得悉在下所施手法,即可忆起在下!”
说时,五指随之一松。
那中年汉子蹬、蹬、蹬,一连退了三步,方稳住身形,遂恶念顿生,欲放出毒蛊,无奈知觉四肢乏里,气血逆翻,头日晕眩,不由心中大惊,面色惨变。
岳洋冷语道:“你不起恶念则已,妄生恶念必是自讨苦吃。在下是来者不惧,惧者不来。”
弦外之音,无疑告诉他们并不害怕恶蛊。
这一来,阴山门下,更是慑住。
那少年面色一变,用手一挥,率着同门疾离而去。
葛淑英低声道:“你真的不怕那恶蛊吗?”
岳洋低声答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策。英姐不可说话,阴山门下并未远离,反招他们疑心,见过黑衣玄女再说。”
两人并肩携手纵览苗岭景色,只见万山绵亘,云出横岫,峭壁耸崖,雄奇之极。
约莫一顿饭光景,忽听乔木密枝中飘来一声诡笑,走出一个银发少妇。
由头上白发银鬓看,此人年岁约在六旬开外;可是娇靥胜雪,清丽脱俗,如水双眸,清澈如星,又宛如花信少妇。
这银鬓少妇不言而知正是黑衣玄女尹如蔚。
只见尹如蔚面罩浓霜凝视着岳洋、葛淑英,一瞬不瞬,冷语道:“你是何人门下,老身我绝意江湖,不见外人已久,执意要见老身,为了何故?”
岳洋一见尹如蔚,即跪倒在地,道:“老前辈,难道您忘怀了昔年在娥英祠内的洋儿么?”
尹如蔚闻言一怔,星眸顿泛奇光,面现笑容,双手搀起岳洋,柔声道:“孩子,真的是你么?让我来看看你!”
双手抚摸着岳洋头发,端详了一阵,慈祥和煦,含笑太息道:“孩子,你已长成了,根骨之佳并不稍逊于今师,唉!当年瞎道婆太糟塌了你。”
说时,又看了看葛淑英道:“同来这位姑娘是谁?”
岳洋玉面一红,低首嗫嚅道:“是洋儿……洋儿……妻子!”随即红着脸道:“英姐,快来拜见尹老前辈。”
葛淑英不胜娇羞,盈盈下拜,口称:“老前辈。”
尹如蔚忙一手扶着,道:“不敢当,你们真是璧人一双。”继而向岳洋微笑道:“你与令师皆是多妻之相,须知齐人之乐也不好受啊。”
岳洋不由面色通红,不敢仰脸。
尹如蔚笑道:“孩子,与我回山叙话吧。”一手牵着一人,往一座高插云霄绝顶上驰去。
尹如蔚所居虽是一宽敞洞府,却布置得极为珠光宝气,富丽堂皇。
三人落坐已毕,尹如蔚含笑道:“不久之前,令师来过老身所居,令师本灰心世事,一听爱侣犹生存海外,不由激起一腔雄心壮志,相托遇事照顾你。老身因绝意江湖,恐怕非力所能及,再说也未必得能相见,不料你竟自来此。孩子,不知你有什么事?”
岳洋便将经历扼要道出,并相求五色蚕蛊解药。
尹如蔚长叹一声道:“邱道岭昔年亦是老身旧交,至今尚未忘却名利之心,五色蚕蛊须以人血喂养三年方能成长,毒蛊之绝,老身虽是施蛊圣手,尚不忍为之。”起身向里面取山一只葫芦。手拍葫芦道:“这里面共有兰百六十种解药,百蛊可解,预含一粒,毒蛊无效。我看你不用去岷山了,这药丸亦可解‘金钱桃花瘴’。”
岳洋连声称谢不止,便欲告辞。
黑衣玄女坚留到明日再走,岳洋情不可却,只得留下。
尹如蔚娓娓说到往事,感叹不已,并指点对付邱道岭之策。
她喜爱葛淑英静娴贤淑,因此葛淑英受益不浅,也得其指点两套绝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