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狼性 第二节
沉默还在持续。
谁都不愿再说什么,只有暴风雨疯狂地呼啸着。
波蒂偶尔冷不防地低声呻吟几下。
“很快就到夜里了。”岛崎安雄看了看黑沉沉的门外,又把目光转回来。
“还是应该把住房分配一下吧。”他对大伙征求意见。
“分配之前,一定先把那个人隔离起来。不然这么睡一睡看,说不准夜里会发生什么事。”松本重治强硬地主张。
阿铁还握着空酒瓶,无精打采地盯着虚空;谁也不知道这时他在想些什么,难以保证他不会在半夜起来伤人。也许他会在食物上悄悄地涂上唾液,让所有的人都传染狂犬病。
“可是……”岛崎不愿意发生任何武力冲突。
“只有用绳子把他捆起来。”松本已经无意去说服涸沼凉介了。他明白自己在这里无法让涸沼屈服,还是回东京后再说吧。哼,到时候我要让你彻底明白违抗检察官会有什么结果。对他报复办法太多了。
阿铁把他那没有光泽的迟钝的目光移向松本,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惨叫。
大家都站起来了。惨叫声是从厨房那边传来的。
“狼,一定是狼冲进来了。”井上薰惊叫着说。
武田安造冲过去了,岛崎紧随其后。除中原和阿铁留下外,所有的人都过去了。
“喂,阿铁!”中原对阿铁喊着。
阿铁转过头来无言地看着中原。
“这么下去你就没救了。怎么样,跟我联合起来。你只要帮我取掉手铐,我就能带你下山。我藏起来的钱分一部分给你,怎么样?”
阿铁没有理他。
岛崎跟着武田安造进了房间,惨叫声是在这间放被褥的房间发出的。
房间里站着内藤节子。乾博子被扒光了衣服赤裸裸地倒在地上,口里堵着破布,双手从背后绑了起来。内藤幸一也脱得精光,右手握着菜刀,骑在俯伏着的乾博子身上。
岛崎惊得呆住了。乾博子白晰的臀部鲜血淋漓。岛崎想,这可能是用菜刀砍伤的。
内藤幸一的嘴里淌着粘糊糊的口水,眼角抽搐着,一边奸污着乾博子,一边做出要砍死她的样子。
“还不住手!”
武田安造对他大喝一声。
内藤幸一回过头来,怪模怪样地看着众人。岛崎知道,这时候的内藤幸一已经精神失常,疯狂了。他的眼睛混浊无光。
“你这家伙,疯了吗?”武田安造忍不住用枪托挑开菜刀。菜刀飞到了墙角。安造一把抓住内藤,把他从乾博子身上拖了下来。
乾博子已经爬不起来了。节子扶她起来,解开身上的绳索,取下口里的破布,并找来浴衣披在她身上,挽着去了浴池。乾博子脸色苍白,出门时抬起憎恶的眼睛狠狠蹬了内藤幸一一眼。
人们又回到了大厅。
过了半小时左右,内藤节子也带着乾博子来到大厅。
“还出血吗?”岛崎问她们。
“我们那口子,咬了这位姑娘的屁股,我给她擦了些药,血止住了……”节子在大伙面前深深地低下了头。她的脸上满是羞愧,似乎有种困惑,无法向大家解释丈夫突如其来的狂乱。
“我们当家的,也许是神经失常了。”
“来,你也坐下。”岛崎亲切地让她坐下,说,“你丈夫是病了,确实是发狂了,这样的事以前……”
“不,不……”内藤节子满腹狐疑地摇着头。
“你想想,有什么原因吧。”
“……”节子实在想不出什么原因。
“或许,你丈夫有没有被狗咬过?”
“是被狗咬过。”
“什么时候?”岛崎的声音也高了。
“大概是七天前,在树林子干活时,一条山狗冲过来咬了他的左肩。他挥起树棒打翻山狗才跑回家。不过,他伤得并不重呀。”
“七天前,被山狗咬伤了肩……”
“是的,他回来还说了,那条狗很奇怪,可怕着呢。”
“是这样呀。”岛崎不语了。
“这么说,他也患了狂犬病吗?”松本神色黯然地问。
“没错,他的症状正是狂犬病,而且已经发病了。”
“可是,你不是说潜伏期至少有十四天吗?”
“这就要看咬伤部位了。可以说,离中枢神经越近发病的可能性越大,潜伏期也相应缩短。”
“他不是已经失常了吗?竟去咬破了女人的屁股。”
“他可能听到了我们议论狂犬病,对死的恐怖使他完全绝望了。这么说,前天起,他一直精神忧郁。要是我早问起这事就好了。发病的前期就是不稳定性的头痛、忧郁,对刺激很敏感,不久又陷入不眠。这时会发生知觉异常,唾液分泌增多,然后会昏睡一段时间,又产生痉挛,甚至看到水也会痉挛,就是所谓‘恐水症’。到这种程度后,一般不出三天就会死亡。他的情况看来是刚过前期,不过,已经没救了。”
岛崎说话时,节子紧张得呼吸都急促了,好象就要惊叫起来。
“如果他已经发病了,那……”松本问话时看着乾博子。
乾博子瘦长型的脸上惊恐万状,整个身体都在抖动。
“不!不!别说了,就饶了我吧!”乾博子痛苦地把头埋在桌子上。
“不用担心,从人感染给人的比例是很低的,就算是感染上了,几天内进行治疗也不要紧。”岛崎安慰她。
乾博子身体上下起伏地啜泣。
“问题——”松本开口说话时,厌恶地瞪了一眼痛哭的乾博子。“有两个问题:一是怎么处置那个叫阿铁的,再就是这位店主有没有把他的唾液弄到我们的食物中。”
“这事,您就不用担心,当家的从前天起就一直睡着。”
“是真的吗?”松本刺人的目光直视内藤节子。
“是真的呀,他说是头疼……”
“那好,剩下的问题是你丈夫怎么办?诸位——必须尽快拿出结论。她丈夫完全失常了,说不定会咬了谁,你们说怎么处置吧。”
“检察官哪,”阿铁马上跳起来接过他的话。“我是狂犬病,店主也是,你说怎么办吧?你们这些家伙早就吞了他的口水,很快就会发狂犬病的。”
“住口!”
“你要谁住口!死神是不会沉默的!好,我不吱声了。不过,这么办行不行,我和那位姑娘成了同病相怜的伙伴,就让我和她睡一个被筒吧。不用什么手铐,我抱着她不会放手的。嘿嘿……”
“叫你住口,你这饶舌的家伙!”松本额上暴出了青筋。
“把店主和他禁闭在相邻的房间过夜,到台风过去前派人看起来,只有这么办。另外,还要派人监视狼群。怎么样,涸沼君,你会对此合作吧,或者你认为这与你也无关?”
“我会协助的,今夜我就看管一个通宵吧。”
“是吗,这样问题就解决了,你去把店主带来。”
“行。”涸沼答应一声站起了身。
“我去帮个手。”大伴毅也跟着站起身来。
“你是干什么来的?”从廊下穿过时,涸沼问并肩跟上的大伴。
“没什么……”两人个头不相上下,大伴这时若无其事地答了一句。
“你是为中原顺而来的吧?”
“这……”大伴既没肯定,也没否定。这是个冷静又精悍的人。
内藤幸一呆在放被褥的房间角落,象幽鬼似地蹲在昏暗的墙角。刚才被安造打掉的菜刀,这会又捏在手上。
“不要过来!我要杀了你们!”内藤用嘶哑嗓音干叫着。
“把菜刀扔了,站起来!”
“我不!”
“你不要自讨麻烦了!”涸沼满不在乎地迎着他走去。内藤挥起菜刀对准涸沼的腹部猛地砍来。他这一下来得很突然、敏捷。涸沼将身体一闪,顺势朝内藤的手腕击去。菜刀当地一声落到地上;内藤一个踉跄跌到大伴跟前。大伴抓住内藤的手腕扭到背后,动作准确、干脆、有力,根本就没容内藤近身。
“嗬,手脚不坏呀。”涸沼对他说。
“哪里,比你可差远啰。”大伴轻声回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