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证据的穴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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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本和佐藤十分重视节田和由纪子的发现,于是他们便去了处理桐原亮子车祸事故的神奈川县的厚木警察署。
神奈川县警方和警视厅非常强调自己的调査结果,但是厚木警察署的刑警松家却十分赞同把这个案件作为有相关联系的案件来对待。在这一点上,是否认同对方的观点在调査工作的配合上是大不相同的。
松家对杉本两人的到来十分高兴。当他从杉本的口中得知桐原亮子的车祸事故可能与川岸和岛崎的被杀有关时十分震惊。
“我们也对一名女子在深夜单身来一条已经禁止通行了的山路感到了可疑,但是当时署里的大多数意见没有考虑与犯罪有关,结果就以交通事故处理了。车辆从180米高的地方滚到了山底,已经破损得非常严重了。桐原亮子的尸体就被关闭在了车里,她也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所以如果凶手企图消除撞车痕迹,这场车祸的方法可以说是很巧妙的。因为这么严重的损伤根本就看不出当时的撞车痕迹。虽然车辆没有燃烧,我们也觉得很奇怪;而如果真的着了火,那就什么证据也留不下来了。”
松家对当时的这起车祸也心存一点疑虑,对于杉本又讲到的东京都发生的出租车司机被杀事件可能和这起交通事故有关时,他顿时来了精神。
“我们认为桐原亮子的死因可能是车祸,根据你们的判断,她在翻车前还是活着的吗?”
杉本在得到了松家的理解和支持后感到调査又进了一步。但是他必须对厚木署当时的调査结果进行重新论证了。
“是的,当时她还有生命反应,所以说在发生事故之前她还是活着的。”松家答道。
“可是如果她还有同车的人,那么在发生翻车事故后那个人就无法回来了吧?”
“从现场到厚木车站步行得10多公里呢!怎么也得走上3个多小时。也就是说得走到天亮呢!”
松家假定桐原亮子有同车的人。如果有的话,那么她的死亡就决不会是交通事故了。
“是啊,事故发生的当时我被其他的事情缠住了,也就随了大多数人的意见,但是在我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疑点的。”松家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说当时你也有一些疑点?”
“是啊,对了,你们等一下。”松家说完马上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回来的松家把一件塑料袋包着的东西放在了杉本两个人面前。在这个塑料袋里装的是好像是茶褐色的土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好像是土嘛。”
“是啊,这是在桐原亮子的车里找到的土。”
杉本他们看着松家把塑料袋里的土取了出来。
“从山上滚到山底,车里会进一些土的。但是这是从助手席后面的位置里发现的。和我们看到的山上的土不太一样。这是我为了慎重起见特意保留起来的。”
“也就是说这些土在桐原亮子的车祸之前就在车里了?”
“是啊,所以我就把它保存起来了。但是她的鞋里没有这些土,我想可能是别人带进来的。虽然桐原亮子也有别的机会带进来,但是这些土是在助手席后面的位置里,所以我觉得很是可疑。”
松家的意思是,如果是桐原亮子带进来的,那么就应当在助手席下才对。
“这样我们就更接近目标了。”
“对,如果她的车里还有其他人的话,土的位置就不奇怪了。”
“桐原亮子身边男人的情况怎么样?”
“她和父母三个人一起生活。她是私立大学的学生,在学校里由于当地的习惯,学生们通常都尽可能地在外打工,后来就中途退学了,再后来就成了一名自由职业者。她的父母也不干涉女儿的这些情况,所以她是怎样生活,甚至发生了事故死了的时候还不知道。好像她有过几个男朋友,但是她的双亲也不清楚,但是她在这方面肯定是很随便的。”
“署里对判定车祸死亡有什么样的根据吗?”
“因为没有同车人的痕迹,所以没有发现她和犯罪有什么关系等等。”
对于在私生活上过于随便的女人,警察对开车不谨慎而坠落死亡的车祸也都并不同情。大概他们认为是她自暴自弃,甚至罪有应得的意识作祟吧。也许就因为这些,当地的警方就以交通事故草草处理了。
“如果你们认为有用的话,就请把这个资料带去看看吧。因为我一直对这起事故有一种负罪感。”
松家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精心保存的这些土交给了杉本他们。
“把桐原亮子之死伪装成车祸的人就是杀害川岸的凶手吧?”在回来的路上,佐藤问道。
“如果和桐原亮子有关,那么这个人就极有可能是杀害川岸的凶手。”杉本肯定地答道。
“那么我们基于这样的认识来看看。三年前的9月18日夜里,从阿芝到奥泽的这段时间,樽见是川岸的最后一名乘客。樽见在奥泽下车的时候,把那个很重要的‘黑钱’丢在了车上。随后上来的就是岛崎和凶手。这个凶手发现了樽见丢在车里的这个东西,于是就打算抢走。川岸在制止的过程中和凶手打斗起来,于是川岸被杀。正在这时,他们的车被桐原亮子的车追尾了。凶手认为桐原亮子目击到了这一切,于是上了她的车,把她带到了神奈川县,然后把她关在车里推下了山谷。三年后,岛崎逃出了凶手的控制,和节田成了好友,然后调动了工作,搬到了新的居住地点。然而她又见到了樽见。为了防止岛崎说出这个秘密,凶手就杀死了她。同时凶手担心樽见也知道了自己的住处,所以也把樽见杀害了。”
“大约是这样的了,但是还有几处不好解释。第一,当凶手把桐原亮子带去神奈川上了她的车时,作为同谋犯的岛崎在哪里?在干什么?第二,岛崎又见到了樽见,如果她自己不说,樽见也不会知道她也是凶手之一,那么至少凶手就没有杀他的必要了嘛。”
“我们的联合调査会议也没有结果,但对于最后一名乘客是樽见以及凶手和岛崎进了川岸的车这几点都认为可能性是很大的。这么说来,樽见在银座见到了岛崎的话他还是会认得的。”
“可那不过是三年前上下车一瞬间的事啊,这样的记忆是不是太少见了?”
“如果他们以前就认识呢?”
“要是这样的话当然就好解释了。那么在岛崎逃出了凶手的控制,又见到了樽见,她自己不告诉凶手,凶手也不应当知道的呀!所以凶手还是没有要杀死樽见的必要。”
“如果樽见从岛崎那里听说了凶手的地址,和凶手联系了呢?”
“岛崎是不应当把这样的事情告诉樽见的,这不就成了把自己往同谋犯的路上引吗?”
“这么说,还是新宿署说得对,和樽见的案件是一起的了?”
“不,目前还不能这样断定吧,只有新宿署彻底査清了樽见生前的人际关系才能这样说。再说了,新宿署的牛尾和青柳不是也同意我们的‘案件关联’的说法吗?应当说是一个4起连续的杀人案件!”
通过对厚木署松家的接触,杉本和佐藤的怀疑更加浓重了。
2
在新宿署的搜査总部里,将査清樽见良胜的生前人际关系作为下一步的工作方针。凡是他的工作职业场所、政界,以及他和异性的关系、个人的交友关系等等都要排除杀人动机。同时他们也没有忽视流窜作案的可能。
这个调查也通过涩谷署和玉川署的永井进行着,如同从隧道的两头共同向中央掘进一样。但是三方一直再没有新的线索出现。
牛尾和青柳也向樽见的妻子进行了打听。她已经十分僬悴了,但是说到丈夫的事情时还是情绪激昂。
“这次又来了解情况,真的是实在抱歉。我们也希望尽快抓住凶手。不过还得向夫人打听一些情况,您的丈夫生前有没有和什么人积下了怨恨?”
牛尾首先发问。从樽见的生前来看,如果他没有积下怨恨是不可能的。牛尾认为他的妻子也许会知道一些。
“对我丈夫有各种各样的议论,但是从一个妻子来看,他的确是个好人。从他担任长田先生的秘书到进入安光建设公司他做了不少别人做不到的困难事情,但他从来不对我们讲。不过我觉得他还没有被谁恨到非要杀了他不可的地步呢!”
樽见的妻子一直低着头说道。看上去她一直处于葬礼和新闻媒体的穷追猛打之中没有恢复过来。
“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平时有什么样可疑的行动吗?”
“没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样子。”
“平时他都什么时间下班回家?”
“如果没有特殊的事情,一般都八九点回家。”
“晚的时候呢?”
“有时过了12点。”
“我们对夫人再问点儿过头的话,您丈夫有没有特别亲近的女性?”
“听说他在年轻的时候比较浮,但是后来就没有和他关系特别的女人了。”
“在银座的花门俱乐部里,有一个叫岛崎真奈美的人,您听说过吗?”
“因为工作关系,他也常去酒吧、俱乐部一类的地方,我没有听说过他有关系特别的女招待,这个名字我也没有听说过。要是对女人嘛,那也就是在那样的场合逢场作戏吧。”
“逢场作戏的事情有过吗?”
“那都是他工作上的需要,他从来没有讲过。特别是在他当秘书的时候,我特别注意,但是也没有听说过。”
从她的表情来看,她对自己丈夫有今天的成就十分感慨。但是问到“逢场作戏”,她就有些支支吾吾的了。看来她不想把丈夫更多的秘密对警察讲,因为这毕竞涉及到了丈夫的隐私。
“您的丈夫在外面留宿过吗?”
“他出差和出国时就得住在外面,因为他说他有‘择席’的毛病,所以尽管回来得晚,但是也极少不住在家里。”
“那天也是打算回家的?”
“是的。”
“非常失礼,不过还是要问一下,您丈夫在担任长田先生的秘书时,我们听说他是没有收入的。”
这是杉本他们从涩谷署提供的线索知道的。说他没有收人,实际是暗示樽见是从这些黑钱中获利的。
“这个我也一点儿不知道。我丈夫总是每个月都把工资交给我的,我想这就是他的工资收入吧?”
“没有用银行卡?”
“不,都是现金。”
“是装在工资袋里的?”
“不是。”
“每次金额都是固定的吗?”
“不,每个月都有多有少。”这和传说的是不一样的。
“三年前的时候,就是9月18日的晚上,您的丈夫有没有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例如丢了一大笔钱,焦躁不安什么的。你说平时深夜他回来时不是也没有异常的样子吗?”
关于那天夜里的事情,涩谷署也问过他本人,但是因为那时他还活着,所以警方没有对他的妻子进行调査。那时只是涉及川岸和岛崎被杀的事情。
“三年前的9月18号夜里啊?要是那天的夜里……”
她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天夜里的事情,有什么印象吗?”
牛尾和青柳的目光都盯在了她的脸上。
“我记得他是凌晨的时候回来的,当时他喝得有些醉了,什么也没有说,面色苍白,衣服也没有换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好像还有电话的声音,我给他端进茶水,看到他正在生气地骂着什么。”
“是9月18号的夜里吗?”
“我记得是的。那时他正在换公文包,我问他为什么要换,他说原来的那个坏了,新买了一个,可是我记得那个没有多破,我还奇怪呢。”
“换了公文包?”
“是的。”
于是杉本他们推测是不是樽见把什么东西丢在了川岸的车里了。
“因为调査工作的需要,您看是不是可以把您丈夫的笔记本、名片夹、邮件、相册等等借用一下?”
“是我丈夫的个人遗物吗?”
“是的,这是为了调査工作的需要,请您配合一下吧!”牛尾用稍稍严肃的口气说道。
“要是这样的话,那就请吧。”
3
牛尾和青柳一回到署里,涩谷的杉本就打来了电话。当他告诉牛尾在神奈川县厚木警察署的辖区内发现桐原亮子的事情后,牛尾顿时兴奋了。的确,在和川岸被杀的现场和时间都很接近的地方和时候发生了桐原亮子的车祸,实在是令人可疑的。就像杉本说的那样,由于桐原亮子的出现,使得原来散乱的案情串了起来。
但是如果按照杉本说的那样,桐原亮子就和樽见没有直接的关系。樽见忘在川岸车中的东西就成了这4个案件(目前桐原亮子还暂时不能确定)的原因了。也就是说,如果他没有把东西忘在川岸的车里,就不会发生这4个案件了。
挂上电话后,青柳问道:
“看来涩谷方面有了进展了?”
于是牛尾就把杉本的电话内容对青柳和恋冢说了。
“还是很乱的呀!”
恋冢说道。而青柳似乎在猜测涩谷署的看法:
“尾君,从桐原亮子车里的土中,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那土不是现场的。”
“因为那辆车没有确定去哪里。”
“而且司机的鞋上也没有土。”那就是其他的人曾经也进到了车里。
“因此我就想,会不会是从发现樽见尸体的现场里带出来的?”
“我说青柳呀!你还真大胆啊!”
牛尾的脸色一变,他也马上明白了青柳的意思。这时牛尾也回忆起当时观察那土时的情形来。
“那儿的土怎么会到了桐原亮子的车里?”
“三年前浅井圭介掉进了同一个洞穴里。”
“桐原亮子的车掉到山下是三年前的9月18日夜里,浅井圭介说自己是三年前的6月掉进去的。”
“浅井圭介和桐原亮子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我看怎么也得调査一下,你的看法也不一定没有道理。”
青柳和牛尾的看法一致了。
浅井的掉进洞穴完全是偶然的。应当认为他和这一连串的事件没有关系。但是如果他们两个人有关系的话,这一系列的事件就会是十分复杂的了。
“那就检査一下土质再说吧!”牛尾说道。
很快就从涩谷署送来了在西新宿的现场取来的样土,并马上进行了对比检查。
检査的结果是这样的:土质属于表层土,在关东地区多是黑色土质,所以又称为“墨土”,正式的名称叫“洪积层火山灰土”。因为它原本就是火山灰。发现桐原亮子现场的地方就是火山灰的土质,也是褐色的。
由于西新宿的那个洞穴里有许多的植物腐败形成酸化铁,所以呈黑色;而神奈川山里的植物腐败的更多,所以就比新宿的浅一些,呈浅褐色了。这是因为与气温有关,气温高时植物腐败加快,气温低时就慢,所以颜色不一样。
经过使用化学试剂对两处土壤(质)的比对,证明是来自同一处的土壤。
但是,仅仅这样还不能断定桐原亮子车里的土就是新宿的土,因为这样的黑色土壤占全日本的16.4%。
在土壤里发现的有机物、土中的微生物、蝼蛄以及小动物的死尸,经过检査也是来自同一处土壤。
这就证明了,桐原亮子车里的土是来自新宿的土。警方当即认定带进这土壤的就是浅井圭介。
这个意外的发现使两个搜査总部兴奋起来了。
4
“如果浅井和桐原之间有什么联系的话,那么她车里的土就是从新宿的洞穴里带来的了!”
“浅井说他掉进洞穴的时候,是坐着私人汽车在回家的途中,那会不会就是坐着桐原的车啊?”有人这样问道。
如果浅井从洞穴里爬出来的时候是身上带着土坐上的车,当然就把土留在车里了。但是会不会是应当留在助手席上呢?
而如果假定浅井是和桐原同坐一辆车的话,那么这会对这个事件有什么样的影响?相互认识的人也常常会搭车的嘛。如果浅井是带着土坐在了桐原的车上的话,那么肯定就会和这个事件有关系了。
有的人在这个新发现的紧张氛围上泼了一盆冷水。
“但是在桐原的身边还没有特定的男性出现。但是浅井说是凭借自己的力量爬上来的,不过根据我们的经验,从那样的洞穴里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爬上来是非常困难的。掉进了洞穴的浅井当然应当向同行的人求救的。而如果桐原是和他同行的话,就会怀疑浅井去了半天还不回来,她就应当去看看的。绝不会是他借了桐原的车自己开回家的。那么浅井说是自己上来的,那就证明他是在刻意隐瞒自己和桐原在一起的事实,而且原因就是不希望让别人知道自己和她有这样的关系。这不正好说明他们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事情吗?”
也有反驳的意见。
“浅井掉进洞穴时,我们无法确定当时他和桐原是不是在一起。也可以这样理解,他在掉进洞穴以后的某天坐在了桐原的车上。”
“可是他的身上带着土嘛!怎么能设想后来浅井又有了一次机会身上带着泥土坐在了桐原的车上呢?如果他换了衣服、又洗了澡,那么新宿的土就很少有机会再带进桐原的车里了。所以应当认为浅井是在掉下洞穴后很快上了桐原的车的。”
这样的意见占了大多数。于是决定彻底调査浅井和桐原的关系,并且相机对他们进行当面的调查。
如果两个人有关系的话,那么就有这样的可能性:在桐原撞了川岸的车时,浅井也在她的车上。但是这样一来又产生了一个疑问:为什么只有桐原一个人死在了神奈川的山里。开始推测的“被目击到了实施犯罪的凶手上了桐原的车的意见”从一开始就无法成立了。因为浅井也应当和她在同一辆车上,并且翻滚到了山谷下。
由于开始警方认为桐原是一起单纯的交通事故,因此没有从犯罪的角度进行调査。在松家的个人调查上,也没有发现桐原的身边有可疑的男性出现。所以警方决定把调査的重点放在浅井身上,并且要全力找出他和桐原有关系的证据来。
于是警察的手里都有了桐原的照片,开始走访浅井的生活领域。他们的努力不久就有了结果。这是牛尾和青柳在调查位于赤坂的吃茶店时,一名服务员提供的。当牛尾他们向一名上了岁数的服务员出示了浅井和桐原的照片时他马上说道:
“要是这两位客人的话,三年前我就记得很清楚。当时他们来这里喝茶,然后就一起去了什么地方,而且两个人很亲密的样子。”他说他们两人“然后就一起去了什么地方”的话时,表现出暧昧的表情。
“他们后来去了哪里,你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吗?”牛尾问道。
这名服务员看了看其他同事,别人也是暧昧地笑着,看样子她们还是知道什么的。
“附近有那样的旅馆吗?”
青柳马上看了出来,于是故意这样问道。
“前面拐角进到胡同里的地方有一家叫‘美梦’的情人旅馆。”
她们说完笑了笑,似乎觉得牛尾两人有点“不识时务”吧。牛尾两人马上出去寻找。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这家叫“美梦”的旅馆。它的外貌像欧洲古代的城堡一样,尖尖的房顶很引人注目。作为情人幽会的场所,似乎有些华丽而庸俗了。但在这条时髦的大街上还是有点儿相称的吧。
他们从“城门”走了进去。一进到里面就是大堂,幸好负责接待的是一名年龄稍大一些的女招待,因为年龄大一些就可能在这里工作的时间长一些。牛尾把那张照片让她看了以后,她马上就有了反应。
“这两个人以前来过你们这里吗?”
牛尾确认般地问了一下。她没有立即回答,但是牛尾他们已经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了肯定的答案。
“我们是来调査杀人事件的,请你明确地回答。他们来过?”于是她点了点头。
“有住宿登记吗?”
“我们这里不作登记。”
“为了防止逃犯,不是要求必须对住宿客人进行登记吗?”
“这是因为他们是常客,所以……”女招待的口气已经很狼狈了。
“你说他们常来?”
“是的,三年前的时候,平均一个月就来一两次。”
“三年前?具体什么时候?”
“我记得是有一年或两年前吧。”
“到底是一年还是两年!?”
大概两年吧。
浅井和桐原果然有联系,而且关系还很密切。
警方还对浅井的身边进行了秘密调査。他今年30岁,是一家叫“三立”的大型电子器械公司的职员,任海外营业总务科的科长。三年前的十月和本公司的专务董事、现任副社长的松尾浩的二女儿保子结婚。该公司的科长平均是37岁,因此他是最年轻的科长。虽然他有松尾的背景,但是他的工作能力还是有的。
浅井和松尾的女儿结婚的时间是桐原亮子死后大约一个月之后。因此警方推测最常见的就是为了摆脱女方对自己的纠缠而攀上“高枝”所进行的“清理”结果。
于是搜查总部提出了将浅井带回总部接受调查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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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3日上午7点30分,牛尾、青柳、恋冢以及来自搜査一科的搜查总部的下田、草场五名警察来到了位于善福寺的浅井的住宅。他们要对浅井以平时上班一样的形式带回搜查总部。听到这样的要求,浅井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了:
“我不记得做了什么让警察上门的事情呀!”
他的声音里明显地带着颤抖。站在他背后的老婆也顿时哆嗦起来。
“我们只是请你去排除嫌疑。”
牛尾说道。但是浅井似乎知道这次不会只是简单地“排除”嫌疑。
“我上班要迟到的。”
“很快,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回来。公司方面我们会解释的。”
“这、这样更不好。”
浅井颤抖着说道。要是在公司里传开自己被警察“带走”的消息绝不是件好事。
“是啊,要是不配合我们,也许会更糟的。”牛尾加了一句威胁的话。
因为不是逮捕的形式,所以浅井无法反驳了。而且他也知道,要是自己拒绝了反而会让警方引起疑心,说不定警方还会采取逮捕的形式。
浅井也看了出来,牛尾的严厉口气,说明他们已经掌握了自己的什么证据,对自己产生了很大的怀疑。
于是浅井只得接受了跟警方回调査总部的要求。
到了新宿的搜査总部,牛尾主审了浅井,青柳和恋冢作为陪审一同在场。
“今天要辛苦你了。”牛尾客气地说道。
“听说是因为杀人事件来搜査总部,我可是吓得不轻啊。”浅井说道。
这是他十分巧妙的回答。浅井的腿上还有伤,可还是被带到负责杀人事件的搜查总部接受调査,恐怕谁也会非常紧张的。
“是啊,要是一般人这样被叫来都会紧张的呀!”
在这间房间的门上贴了一个写有“西新宿八丁目空地总务科长杀人事件”的标牌。
“因为您还要上班,我们就简短地说吧。桐原亮子您认识吗?”
牛尾开门见山地问道。
“谁,桐原亮子?不,不认识。”
浅井不露声色地回答道。
“您不认识?这就奇怪了。”
牛尾虚张声势地说道。
“真的不认识?”他又故意再问了一遍。
“不认识。”
浅井一口咬定,就等于没有了后路。
“知道在赤坂有一家叫‘美梦’的旅馆吗?”
牛尾恶作剧地看着浅井问道。浅井顿时大惊失色。他根本没有想到警察已经调査到了这样的地步。
“那里的女招待说您经常带着桐原亮子小姐去啊!”
听到这里,浅井一下子松了口气:
“对不起,不是我说假话,我只是怕家内知道才这样说的。我和桐原亮子是三年前认识的,但是现在我和我妻子结了婚,就和她分手了。”
“为什么分的手?”
“我要和现在的妻子结婚,就得和她分手呀!”
“也就是说,她成了你结婚的障碍,就必须‘清理’你的过去?”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们也是好说好散的呀!”
“桐原亮子小姐死于事故,您知道吗?”
“知道。”
“您出席她的葬礼了吗?”
牛尾已经调査过,浅井没有出席桐原亮子的葬礼。
“因为我要隐瞒和她认识的事情,所以没有出席。”
“那你是什么时间和桐原小姐分手的?”
“我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三年前的4月下旬。”
“准确吗?”
因为那是快要进入五月黄金周的时候,所以不会记错的。
“你掉进西新宿的洞穴的时间是同年的6月份吧?”
“是的。”
“不会错吗?”
“前几天警察也问过我了,不会错的。”
“这样一来,就有不少不好解释的事情了。”
牛尾说道这里,眼睛紧紧地盯着浅井。
“有什么不好解释的?”
“你说你在三年前的4月下旬和桐原小姐分手后就再没有见过她,而且在同年的6月掉进了西新宿的洞穴里,可是在桐原小姐车的助手席下面,发现了你6月份掉进洞穴里的土。这不可能是好几个认识她的人都掉进了那个洞穴的吧?而且也没发现桐原小姐自己掉进去的证据。那就只能认为是你把那个洞穴里的土带到了桐原小姐的车里。但是你说你从4月下旬后就再没有见过她,那么能够联系桐原小姐的车和西新宿土的只能是你了。那么你说不是你干的,除非是土长了腿自己进去的。”
牛尾开玩笑地说道。
“那、那、同样的土也多的是呀!”
浅井的话音有些慌乱了。
“我们把那份土壤的成分进行了检测,里面的土质、昆虫的尸骸是和桐原小姐车里的一样的。这个怎么解释?”牛尾追问道。
“你们这是找茬!那年我和亮子分手后就再没有见过面。我哪儿知道那些土是怎么进到她的车里的?你们不能把我绕到这里面吧!”
浅井的话已经语无伦次了。
“我们干吗无故地把你和这件事联系起来?我们都知道了你和桐原小姐的关系,你在掉进洞穴后也不妨碍你再见到她嘛!可你为什么这么认真地否认呢?”
牛尾不容他分辩地追问着。在发现了浅井和亮子的关系后,他极力否认自己和事件的密切联系本身就十分可疑。
“从你极力否认的样子看,你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后来你还上过她的车。”
“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干吗这么急呀?我们调査过了,除了你以外再没有第二个人把土带上过她的车!也就是说,三年前的6月你掉进那个洞穴后,马上就进了她的车。而且你不是开车,而是她开车,你坐在了助手席上!”
浅井不再说话了。
“在三年前的9月18日夜里,桐原小姐开车掉进了神奈川的山里,当时你是不是和她在一辆车里?在翻车前,只有你一个逃了出去。你隐瞒这个事实就是为了隐瞒你和她的关系!也就是说如果发现了你和她的关系对你十分不利,所以你谎称在你掉进洞穴之前就和她分手了!对这一点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的确是和她分手后的6月掉进了新宿的洞里的。那时我是开着她的车回中野的公寓途中。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我把土带进了她的车里的吧?4月下旬我们分了手,和她夜里掉进山谷里的时间间隔是也太长了吧?”
“为什么要间隔那么长的时间?如果你心里没有鬼的话就没有必要间隔这么长的时间嘛!主要是你必须造成她死的时候你们没有在一起的‘事实’,也就是说,你必须把她死的那天夜里与你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拉得越远越好。”牛尾一口气点明了主题。
“不、不,我没有杀她!”浅井嚎叫般地喊道。
浅井申辩自己在三年前的9月18日夜里在家待着,但是没有人能为他作证,然而也没有他在那天夜里和桐原在一起的证据。从桐原的车里采集的土只能说明和浅井掉进新宿的洞穴的时间十分接近,也可以说明他可能与桐原同乘一辆车,但是也没有9月18日夜里他和桐原在一起的证据。
搜査总部通过采集的土壤揭示了浅井的犯罪可能,但还缺乏致命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