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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声不响地从他身边跨到浴盆里来。然后拿起肥皂向他微微一笑说道,“史蒂夫,我也感到很热呢。”

在兰德尔返回克拉斯纳波斯基饭店的办公室时已是下午3点多钟了,这一种环境和心理的转变好像是从云端里跌落到现实世界里来。

他在旅馆入口处亮出红色的安全卡,那警卫皱了一下眉头,“哦,兰德尔先生,他们在到处找你,赫尔德林队长请你马上到会议室去。”

“队长在哪儿?”

“他和几位发行人在一楼会议室。”

“谢谢你。”

兰德尔匆忙地向里面走去。

刚才在维多利亚与安杰拉充满了温柔、愉快、兴奋和满足。可是现在,一听说一些人曾经在到处找他而且仍然在等着他开会,他心理上顿时起了很大的转变。显然的,这突然召开的会议不是什么好兆头,一定什么地方出了毛病。

他越过电梯,两步并作一步地由楼梯爬上去。上楼之后稍停调整了一下呼吸,同时找到了会议室的方向,然后疾步走过去。可是在他握着旋转门的把手准备进去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反锁着,而且,也是第一次注意到门上边还有个自内向外的窥视孔。

他举手敲了几下门,等候了一会儿之后,才听到房内传来一阵嗡嗡的话声。“兰德尔先生,你是单独一个人吗?”

“是的。”他答。

他听到门闩打开的声音,门开了,露出赫尔德林队长那冷静的面孔。兰德尔略显不安地走了进去。

室内一张椭圆形的会议桌边紧紧地围坐了几个人。兰德尔第一眼就发现他方才的预感并没有错,果然有某些地方出了毛病。

在烟雾弥漫之中,他看到了在座的五位发行人:戴克哈德、惠勒、盖达、杨、方丹。另外有两张椅子空着,显然一张是留给兰德尔的,而赫尔德林则在关上门以后向另一把空着的椅子走去。此外室内一个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人,手里拿着拍纸本和铅笔,原来是内奥米。在座的这些人虽然面孔各异,但他们表现在外的有一点大家完全相同,那就是个个面带极度困惑之色。

惠勒首先开口:“史蒂夫,你到底到哪儿去了?”他试探着问。“没关系。”他连忙拉兰德尔在他和戴克哈德博士间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我们在半小时之前召开这个紧急会议,我们需要你来帮帮忙。”

兰德尔很尴尬地坐了下来。由于大家都抽着香烟或雪茄,他也笨手笨脚地点上一支。

“各位,”他说,“出了什么事?”

他听见戴克哈德博士的声音回答他说:“兰德尔先生,有一点我想咱们先弄清楚。”他在面前拿起一份装有粉红封面的文件,“这是今天下午你分发给我们的机密文件,是不是?”

兰德尔瞟了那文件一眼。“是的。这份备忘录上建议我们在荷兰的王宫里举行记者招待会以公布《国际新约》,同时经由人造卫星向全世界转播。如果各位愿意这么做,我们就可以按照计划进行。”

“我们自然愿意这么做,自然愿意,”戴克哈德博士说,“这是个很了不起的主意,而且我们的工作也值得这么做。”

“谢谢你。”兰德尔小心翼翼地说,但心里仍然不明白是什么事情令他们烦恼不安。

“可是,说到这份备忘录——”戴克哈德博士把那份文件弄得沙沙作响,“你今天上午是几点钟分发出去的?”

兰德尔稍稍想了一下。

“大约——我记得大约是在上午10点钟的样子。”

戴克哈德博士从他那宽大的口袋里掏出一只重重的金表来,“叭”地一声打开,“现在还不到4点。”他环视了大家一眼,“所以这份机密备忘录分发的时间距离现在仅有6个小时,真令人猜不透。”

“史蒂夫,”惠勒用手拉了他一下以引起他的注意,“这份备忘录一共分发出去多少份?”

“多少份?唔,我想是19份吧。”

“都是分发给哪些人的?”惠勒接着问。

“嗯,我手头上没有这份名单,不过在座的各位——”

“我们这里是七个人,”惠勒说,“还有其他12份呢?”

“让我想一下。”

内奥米说话了。“我这里有名单。我想你们可能要这份名单的,所以就随身带了来。”于是内奥米拿出一张单子来,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念着,“杰弗里斯、里卡迪、索伯利尔、特劳特曼、扎奇里、克雷默、格罗特、奥尼尔、坎尔安、亚历山大、德博尔、泰勒。12人加上在座的七位一共19个。”

特雷弗?扬摇着头。

“太令人难以置信了,这些都是安全毫无顾虑的人。兰德尔先生,是不是有什么漏列了?或者你有没有将这份备忘录的内容口头向别人透露?”

“口头上?”兰德尔皱起了眉头,“嗯,当然啦,洛丽因为是我的秘书,自然知道我们协调使用荷兰皇宫和人造通讯卫星的事,不过她却没有看到过这份备忘录。噢,是了,我还向安杰拉提起过,她是代表她父亲——”

戴克哈德博士以他那没有边的眼镜瞄了赫尔德林队长一眼。“蒙蒂小姐有没有经过我们彻底的安全调查?”

“调查过了,”探长说,“没有问题,事实上,以上所提到的这些人都经过安全查核而且对他们完全信赖。”

“最后还有我,”兰德尔轻描淡写地说,“那些备忘录上的内容都是我写的。”

戴克哈德博士苦恼地问哼了一声。“除了库克小姐住院不算,一共有21位,”他说,“只有21位,一个人也不多。这些人当中每一个都是靠得住的,这真叫我百思不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兰德尔微觉不耐心地问。

戴克哈德博士以手指敲击着桌子。“兰德尔先生,在你把这份备忘录发出以后的整整三个小时,其内容就已到了弗鲁米牧师的手里。”

兰德尔突地坐直了上身,两眼睁得大大的。他显露出了无比的惊骇。“弗鲁米,他——他弄到了我们的机密备忘录吗?”

“一点不错。”这位德国的发行人说。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

“可能也好,不可能也好,史蒂夫,反正他弄到了就是,”惠勒说,“他已经知道了我们发布的日期、时间、地点和方式。”

“你怎么知道他知道了呢?”兰德尔问。

“因为——”戴克哈德博士说,“因为他有人已经打到我们的内部来,所以我们也在最近设法渗透到他那里去,以便——”

赫尔德林探长连忙坐直了上身,摇晃着一根手指。

“教授,你可要当心一点。”

戴克哈德博士向这位负责安全的首脑点了点头,同时又向兰德尔说:“详细的情形不必多说了。我们在那边也有些人。有一位在两个小时前打电话告诉我弗鲁米发出去的一则秘密指示,我已把那里面的内容记了下来。你要不要看一下?喏,在这儿。”

兰德尔从这位德国发行人的手里接过了一张白色打字纸,小心翼翼地看着……

亲爱的兄弟们:

现在我要向各位报告一件事,就是一个正统教会的出版组织将于7月12日在荷兰皇宫举行记者招待会,发布一种出版新《圣经》的消息,并且人造卫星届时将向全世界转播。我们决定弄到那种新《圣经》的先行本,并抢在他们之前向新闻界公布。这样,我们不仅可以达到摧毁他们宣传的目的,而且可以将其永远打败。希望诸位努力。

奉父、子及我们信仰之前途的名义。

梅尔廷?迪?弗鲁米

兰德尔看完后,手指颤抖着把文件交给戴克哈德博士,“他怎么发现的呢?”他几乎是自己问自己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戴克哈德说。

“我们怎么办呢?”兰德尔想知道。

“慢慢来吧,目前看来,我们只能针对这种情况,把日期提前。”戴克哈德冷静地说。

经过商议,他们把原订于7月12日的记者招待会改到了7月8日。这样,提前4天执行计划,可以抢在弗鲁米之前行动。并且,关于这次活动的备忘录只发给少数几个参加会议的人。戴克哈德把会议的准备事宜都给兰德尔去做。

兰德尔没有把握地说:“恐怕时间太紧了吧?你给我们部门的时间是17天。17天的功夫去干那么多繁琐的事,来得及吗?”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盖达安慰他说,“我相信,只要你下定决心去做,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就是。不过,如果你没有很大的信心和决心的话,我们多发些薪水,也许有些用。”方丹先生说。

“不,不需要,”兰德尔听了这话,心里很不痛快,“我只是说时间太紧了,17天的功夫。不过,如果你们觉得够用的话,我就尽力试试吧!”

“好极了。”戴克哈德说,他仿佛看到了事情的成功一样。“你们知道吗,我们抢在弗鲁米行动之前举办记者招待会,肯定会打击弗鲁米的狂妄。弗鲁米在指示中以毫不置疑的口气狂妄地说他一定会拿到新《圣经》,简直是一点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已嘱咐亨宁先生把出书的时间提前。我相信他一定会做到。”

在场的人心情都很凝重。如果再来一次泄露事件,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虽然提前行动冒的风险很大,但无论如何不能让弗鲁米那边的人抢了先机,而且部属们也能够提前看到《国际新约》的内容,这对于开展工作肯定会有帮助。可是,弗鲁米的口气那么狂妄,不仅得到了备忘录,而且似乎能肯定那个奸细绝对会把奇书送给他。这两件事究竟是谁干的?谁是好细?他们心里暗自揣度着。

“谁是出卖耶稣的犹大?谁是叛徒?”惠勒打破了沉默,“那个因为30块钱就出卖耶稣的人良心应该受到谴责!他是我们这项宏伟计划的破坏者!”

戴克哈德沉思地说:“在奸细彻底破坏我们、毁灭我们之前,我们用什么办法才能查出这个奸细并消灭他呢?”

兰德尔看了看众人,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而自己这边居然对奸细束手无策!他忍不住大声问:“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就这样消极地等待奸细继续活动吗?”

赫尔德林闻言立即停止了他一直在进行的记录,一个念头闪电般地掠过他的脑海中。“我还是建议使用测谎器——这种最先进的科学仪器来检测所有得到备忘录的人,也就是那21个人。这样很快就会查出结果。”

“不行,不行,肯定行不通!”戴克哈德博士心里暗暗骂着这个笨蛋队长。“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很愚蠢的做法吗?不仅把事态扩大了,而且打击了我们的工作人员,岂不是得不偿失?”

“但是你能保证这21个人都是忠心的吗?毕竟奸细只有一个,并且就在这21个人之中。”赫尔德林仍然坚持他的想法。

兰德尔看着他们争得面红耳赤,耳朵里却一句话没听进去,他的心似乎飞到了遥远的地方,那里,有一个什么东西召唤着他,他用尽心力去捕捉,他的丰富的想象力复苏了,心里突然涌动得很厉害,将计就计的念头一闪而过。他终于想通了。

“我有个好主意,”他突然打破了争论之后的沉静。“你看可不可以这样:我们再印发一份备忘录,我们印发的文件上可以做点文章,比如说,每一份文件的内容完全一样,但是稍加变化,即每一份文件中有几个字不一样,这几个字是其它文件中所没有的。我们把每份文件中不同的字和这份文件的拥有人对应着记下来。明白了吗?”

“你是说,奸细一定会把他所拥有的文件的内容通告弗鲁米,然后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查出这个人了。”惠勒接过了他的话头,他的脑子转得飞快,“不错,不错,真的是太妙了,亏你想得出来。”

戴克哈德博士和其他一些人仍然有些弄不明白。

“兰德尔,你能不能把你的计划完全说出来呢?我希望了解这个主意的每一个细节,能谈一谈具体的吗?”这位德国发行人几乎凑到兰德尔的鼻尖跟前去了。

这时,兰德尔的思路异常清晰,这个计划中的每一个环节似乎都展现在他面前。他立刻就着自己的想法侃侃而谈:“你们知道耶稣的最后的晚餐吧?我们就以这个为例子。和耶稣进晚餐的门徒一共是12位吧?”

“这和我们的活动有什么关系?”有的人心里暗自嘀咕着,但没有说出来。

“这12个人刚好和我们的计划吻合。如果在座的8个人——我们当然信任这8个人,不加人第二份备忘录计划的话,我们还剩下13个人。我想冒一下险,挑选一个人做我的助手,帮助做些准备工作,就挑泰勒吧。那么,刚好还剩下12个。我想把最后的晚餐里边12个门徒的名字和我们的这12个人一一对应起来,也许这样做会保险些。当然,如果他们中没有一个人出卖我们,那就只能意味着一件事:在座的各位中一定隐藏着奸细。……内奥米小姐,能否麻烦您念一下这12个人的名字?”

内奥米站起来,读着单子上的名字:

“杰弗里斯博士、特劳特曼博士、扎里奇博士、里卡迪先生、索伯利尔教授、格罗特先生、奥尼尔、坎宁安、海伦德博尔……克雷默,”内奥米看着一份名单念念有词,“还有亚历山大。”

听着这些名字,奈特博士的面孔忽然从兰德尔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刚想开口把奈特博士的名字添上去,又忍住了,不知为什么,他心中隐隐有些害怕。由于他们正在进行的计划,奈特博士的书给毁了,所以他一直对他们愤愤的样子,这样他肯定不能参加。“算了吧,”兰德尔心里想,“即使他有必要知道,杰弗里斯可能会把文件给他看看,不把他加进去应该没有多大的关系。”

“很好,内奥米,这12人将每人有一份新备忘录。”

戴克哈德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如果这些人当中会出现奸细,这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这是我们做梦也想不到的。当初,我们经过严格的安全检查才选用这批人,他们也曾发誓要确保新《圣经》的安全。如果真有叛徒,对我们将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有人做了可耻的叛徒。”惠勒意味深长地说。

“对,对,是这样。兰德尔先生,你继续谈谈你的想法。”

“让我们假设一下。如果这份备忘录是这个样子:

机密。这份文件旨在补充上次文件之有关事项——7月12日宣布的当天将敬献给万事之主耶稣基督的复活——在此之后12天之内每天献给耶稣的12位门徒中的一位。在12天之内我们将举行盛大的活动来庆祝新《圣经》的诞生及发行。12天中的第一天我们将献给门徒——安德烈。

好了,明白了吗?我们可以把这份文件给杰弗里斯,杰弗里斯的对应名字就是安德烈。然后第二份中所有内容与这份一样,除了最后几个字。最后几个字换成:‘12天中的第一天我的将献给门徒——菲利普。’这份文件给海伦?德博尔,海伦?德博尔的对应代号也就成了菲利普。依次类推,我们炮制12份新备忘录。发下去以后如果有消息说第一天是给安德烈的,这就意味着叛徒是杰弗里斯。诸位认为这个方法行得通吗?有没有什么破绽?”

“没什么问题。”在座的人都极为赞同。

“实在是太巧妙也太不可思议了,甚至有些可怕……”戴克哈德自言自语地说。

“什么?难道这个计划可怕?”兰德尔重复了一下。

“不,你误会了,我是说那12个人中如果有谁出卖我们,那才是可怕之极。”

“连耶稣都有人出卖,我们怎么敢担保我们的人不会出卖我们?”兰德尔有些为戴克哈德的迂腐感到恼火。

戴克哈德博士站起来,似乎心事重重,若有所思。他环顾了在座的四位发行人一眼,回头对兰德尔说:“这的确是唯一可行的方法,我们只能这样了。兰德尔,诸事就麻烦你多费心了,从现在起,你就可以执行你的计划。我希望能尽快查出奸细。”

对兰德尔来说,这一天可真够长的,他一直忙到晚上11点20分。他很高兴地乘车到他在阿姆斯特尔的房问。

现在,兰德尔躺在开往阿姆斯特尔饭店的车子的后座上,感到一阵紧张后的疲乏。他摸摸门袋里面藏着他今天的工作成果——一件备忘录。为保密起见,他亲自动手打好了12个门徒的名字,然后由泰勒小姐准备好备忘录的内容,就发出去了。

不知好细需要多长时间把消息传达给弗鲁米。上一次,不到3个小时,这样快的时间里他们的努力就付之流水了。这一次兰德尔知道自己离开会议室的45分钟之内,泰勒就已打好备忘录,然后交给赫尔德林队长,他的安全人员分别把这些文件送到各人手中,并且会让他们签收。在他下班之前,兰德尔就接到回报说,文件他们已经全部收到了。这是下午的事了,距离现在已经有5个多小时了。

按照上次的速度,如果奸细告密的话,显然这5个小时是绰绰有余的,弗鲁米有可能已经得到了这份“文件”。兰德尔心里一直很紧张,这次行动的关键还在于那个潜伏在弗鲁米身边的人,只要他能保持警觉,很快地会从那边传回精确的消息。成败在此一举了。

不能再想下去了。兰德尔赶紧把乱成一团麻的思绪扔在一边,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他祈祷在奸细得逞之前能顺利捉住他,扫除这个大障碍。

还是在他办公室的时候,兰德尔曾打电话约安杰拉进晚餐。他时时刻刻渴望见到她,尤其是今天晚上。在豪华的柏林大饭店吃饭的时候,他们交流着这些日子的生活,甜蜜和谐的气氛令他极为惬意。和娇美的安杰拉分手时,他恋恋不舍地目送着她向维多利亚饭店走去,背影袅娜多姿。即使是现在,离开安杰拉很久了,但她那温馨甜腻的亲吻依然在他嘴唇上荡漾。

他的车子到了饭店后,兰德尔匆匆和司机西奥道了晚安,下车后向饭店走去。

正在这时,他听到有人大声叫他的名字。兰德尔四处张望着,停下脚步。他身后停车场的安全岛上有一条人影浮动着,正向他走来。

看见他回头,那个人又一次呼叫:“兰德尔先生,稍等片刻!”

在饭店门前闪烁的灯光下,兰德尔看得很清楚。

那个人是普卢默。

兰德尔一看见他,心头的愤怒立即代替了惊奇。他懒得理他,他不想再见他,于是调转头径自走自己的路。可是普卢默已经走近了他并且抓住了他的手臂。

兰德尔一下子挣脱了手臂。“让开,”他说,“我想我没什么可跟你说的,我也没兴趣。”

“兰德尔先生,你听我说,不是我要找你,我是受人所托。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那个人物很重要,他让我找你去跟他谈谈。他想见见你。”普卢默恳求地说。

兰德尔说:“对不起,我不想再受骗了。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他走上台阶。普卢默不甘心地跟了上来。“兰德尔先生,你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是弗鲁米牧师派我来找你的。”

兰德尔的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他的心惊疑不定:“是弗鲁米想见我?”

普卢默拼命点头证实这一点。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呢?”

“我可以以人头担保。我对你说谎会捞到什么好处呢?这一次绝对是真话。”

“弗鲁米想见我干什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我量你也不知道。但是你让我怎么能相信呢?弗鲁米想见我,打个电话,举手之劳而已,他有什么理由劳驾你这个外国记者作使者?”

听到这种口气,普卢默急切间想证实自己:“弗鲁米那样有头有脸的人物干什么事都是非常小心谨慎的。如果你了解弗鲁米,你就会明白他做事从来都是迂回战术。他怎么会直接打电话给你呢?”

“这么说你跟他交情不浅啰?”

“可以这么说,我一向都很骄傲,有他这样一个朋友,我为他感到自豪。”

兰德尔突然记起来了,在普卢默以前发表的专访报道中——那篇东西可称得上是轰动世界了,有一些是弗鲁米单独对他讲的话,这么说他们很有可能是朋友夫系。兰德尔很想见一见弗鲁米,能够和一个可以威胁自己的敌人谈谈,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而且,他可以借机试试深浅,尽管见面可能充满陷阱,可兰德尔不在乎。这个机会对他而言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并且,似乎强烈地刺激着他。

于是,兰德尔平静地问:“弗鲁米想什么时候跟我会面?”

“当然越快越好,如果你方便的话,最好是现在。”这位记者焦急的心情马上放松了,他心上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竟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

“有什么紧要的事吗?这么晚了?”

“我不清楚。不过据我所知,他的生物钟一向与众不同,他习惯于晚上工作,是个夜猫子。”

“现在他在哪儿等我?”

“威特克尔。”

“好的,让我去瞧瞧这位大人物想玩什么花样也成。”

坐在普卢默的汽车上,兰德尔舒适地靠着椅背,普卢默开车的模样尽收眼底。这位英国记者和那位激进的宗教分子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实在看不出这位有着细细的头发、小小的眼睛、灰白色的皮肤的记者跟那个强有力的人物会密切到什么地步。

他忍不住开口问:“普卢默,你称弗鲁米为朋友吗?”

“当然了。”

“什么样的朋友?我是说,你们是纯友谊性质的呢?还是你只是为他的金钱服务?比如说给他作宣传或是效力于他的宗教改革?也许你是他的参谋?”

普卢默笑出声了,他摇头摆手否定的样子,十足的女人味。“你的想象力也太庸俗了吧?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呢?告诉你吧,我和弗鲁米是建立在共同利益基础上的友谊。我们都想得到那本新《圣经》。我想我可以提供一点零星的资料,弗鲁米可以帮我搞到这件事情的独家消息。仅此而已。”他的口气肆无忌惮。

兰德尔感到很有趣,他颇有兴致地问:“难道你就一定敢担保弗鲁米会对你讲信用?”

“我们都想在你们宣布以前拿到新《圣经》,弗鲁米尤其想,虽然我们的目的不同,但我想弗鲁米不会有问题的。”普卢默忽然笑了一下,很狡诈。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给我们的警告了?”

“随你怎么说,”普卢默忽然变了神色,很认真地回过头来对兰德尔说,“不管你怎么看我,但请你相信,我和弗鲁米都不是坏人。”

“弗鲁米也是正人君子吗?不过我对他不了解,他到底是干什么的?总像蒙着一层面纱一样神秘。他是荷兰宗教改革的上层人物吗?”

“荷兰改革教会里没有什么正式的头衔。这里的四到五百万新教徒共分为1466个教区,在11个省中,他们共选出54位代表,有的是牧师,有的是长老,去参加宗教会议。你可以说他是荷兰宗教会议的首领,可事实上又不是。他们的会议代表叫见证,而不称主教。弗鲁米神父喜欢说他们的宗教会议代表了教会的良心,而不是权力机构。这里的教会是以社区为中心,因此对英美人来说好像没有组织一样。弗鲁米是经会议选举的一个地区教会的领袖,这个教区在荷兰虽然是最为重要的,但仍旧是一个教区。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告诉我他甚至在本教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权力,他的威望完全是建立在他的人格魅力上。他唯一的职责是多说多听,而且也绝不忘怀他们教会是民众的教会。我之所以说这些,是要你对你即将见到的人有一些了解。”

“按你所说,他似乎只是个普通牧师,但我听说他是基督教激进改革运动的领袖,全世界会内会外的信徒不知有多少!”

“当然,他在国际上的影响的确很大。不过,这与他的个人身份并没有什么矛盾的地方。在国内,他的分量无足轻重,可在国际上,把他当神一样顶礼膜拜的人不在少数。”普卢默继续开着车。“你看,前面就是弗鲁米的工作室了。刚才你说他是个激进分子,听起来好像不那么顺耳。”

“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

“也许从某种意义上看来是这样的。我知道,你们所谓的激进分子就是想把原有的秩序打破,进行重建。从这点上,弗鲁米也许能称得上是激进的,他一直都在为教会的改革竭尽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