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特点燃一支烟。那么，索菲娅·柴德兰到底是谁呢？她感到对她很亲近，但同时，她又难以捉摸。有时无比热情，有时又会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毫无征兆。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她才对她如此痴迷。准确地说，是因为她总是给人惊喜，从不老套乏味。

她的声音有时也会变化，不也是同样的原因吗？

当索菲娅关上卫生间的门，珍妮特起身走到书架前。书架上有许多心理学、精神诊断分析以及儿童认知发展的大部头书籍。还有许多哲学和社会学书籍、传记以及小说。托马斯·德·昆西，《索多玛120天》《玩弄：美国人的背叛》，还有杨·库卢的政治小说以及斯蒂格·拉森的犯罪小说三部曲。

远处，在书架的左端，一本书的名字引起了她的兴趣，《长路漫漫：一个童兵的自传》。当她把书从书架上抽出来的时候，注意到书架的边缘伸出一个小挂钩。在书架上装锁倒不常见，她正想着，索菲娅走进了房间。

“所以，你喜欢拉森的作品？”索菲娅说。

“哪一个？斯迪格还是斯蒂格？那个邪恶的，还是那个好的？”

珍妮特笑了，然后让她看了看书的封面。斯迪格·拉森的《新年》。“我猜是邪恶的那个吧？”

“我看到你有两本瓦莱丽·索拉纳斯的《SCUM宣言》。”

“是的，我当时还小，总是怒气冲冲。那时我只是觉得这是本有趣的书。我当时对一些东西特别当真，现在觉得很好笑。”

珍妮特把书放回去。“SCUM。肢解人体协会（The Society for Cutting Up Men）。尽管读过，但我对这本书的了解并不多。我当时应该还小，十几岁吧。你觉得它哪个方面有趣？”

“它很激进，它的娱乐价值就在于它的激进。它对人性黑暗面的描写是那么无情，看到那些家伙的可笑结局，我不禁要笑出来。我第一次读它的时候十岁，当时我对它深信不疑。毫不夸张。现在，我只觉得它好笑，包括书的细节以及整体。这样好多了。”

珍妮特把剩下的酒喝光。“你说当时才十岁？我十来岁的时候，被我有浪漫倾向的爸爸逼着读《指环王》。你那么小就读这样的书，你的童年该多么悲惨啊？”

“实际上，书是我自己选的。”

索菲娅默默地站着，做着深呼吸。

珍妮特看得出索菲娅很低落，就问她怎么了。

“我进来的时候你拿着的那本书，”她回答，“它对我的影响很大。”

“你是说这本？”珍妮特抽出那本关于童兵的书，看着封面。一个小男孩肩上扛着一支步枪。

“是的，是这本。塞缪尔·柏在塞拉利昂是个童兵，就像伊斯梅尔·比亚一样。我受邀对瑞典语版做查证工作，但是我担心自己太懦弱了，做不来。”

珍妮特快速浏览了一下书封底的文字。

“大声读出来，”索菲娅说，“二百一十七页上画横线的那段。”

珍妮特翻开书，读起来。

一名猎手走进灌木丛去猎杀猴子。他靠得足够近，躲在一棵树后面，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只猴子，他举起步枪，瞄准。正当他要扣动扳机的时候，那只猴子开口了：“如果你射杀了我，你的母亲就会没命，如果你不射杀我，你的父亲就得死。”猴子待在原地，吃着东西，时不时地用爪子挠脑袋或一侧的肚子。

如果你是那个猎手，你会怎么做？

珍妮特抬起头看着索菲娅，把书放下。

“我不会开枪。”索菲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