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珍妮特正吃着早饭，她翻开报纸，看到了照片，这么久以来，她第二次感到羞愧。

在晨报的体育版上，有一张约翰的球队的照片。哈马比队以四比一击败了尤尔加登队，赢得了冠军，约翰还进了两个球。

珍妮特因为头天晚上忘了打电话问比赛结果而感到羞愧，尽管约翰说过那是杯赛的决赛。

督导小组会议拖了很长时间，因为比林非常啰嗦，然后，下午接下来的时间她都忙着找本特·伯格曼，以及审问那个举报他的妓女。她的回答一直非常简洁，只是重复她在初始报告中的内容。珍妮特离开警察局总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还没等阿克和约翰回家，她就在电视机前的沙发上睡着了，等她半夜醒来，他们已经上床睡觉了。

珍妮特认识到自己花在那些死去了的男孩身上的精力，比花在自己活着的儿子身上的还要多。但与此同时，她也无能为力。尽管他今天很失望，也有理由说她忽视了他，希望将来有一天他能认识到这并不是真的，能够明白他的境遇并不太坏。头上有屋顶，桌上有食物，有一对父母，尽管忙于自己的工作，但依然把他视为掌中宝。

但是，如果他长大后看不到这一点、而只是记住了他认为错误的事情呢？

她听到约翰从自己的房间出来进了浴室，这时，阿克也下楼了。珍妮特站起来，又取出了两副杯盘。

“早上好，”阿克说，他从冰箱里拿出橙汁，对着盒子喝了几口，“你和他谈过了吗？”

他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来，看着窗外。外面阳光明媚，天空一片湛蓝。几只燕子在草地上方翻飞，珍妮特想向他建议到花园里吃早饭。

“没有，他刚起来。现在在冲澡。”

“他对我们非常失望。”

“我们？”珍妮特试图看他的眼睛，但是他继续盯着窗外，“我还以为他只对我一个人生气？”

“不是。”阿克转过身。

“那你做了什么，惹他生气了？”

阿克砰的一声放下杯子，把椅子向后移，然后突然站了起来。

“生气？”他从桌子上方探身过来，“你就是这么认为的吗？觉得约翰就是生了我们的气了？”

珍妮特被这突然的爆发吓住了。

“但是——”

“他并没有生气，也没有不高兴。他很伤心，对我们很失望。他觉得我们不在乎他，觉得我们总是吵架。”

“你昨天没去看比赛？”

“没有，我去不了。”

“你什么意思，你去不了？”珍妮特认识到她这是要把自己的不称职转嫁给阿克。同时，她依然觉得他有责任保证家里一切正常。她竭尽全力工作，当这还不够时，她就给父母打电话向他们要钱。他要做的就是洗盘子，偶尔洗洗衣服，以及确保约翰完成家庭作业。

“是的，我去不了！就这么简单！”

珍妮特看到他现在非常伤心。

“我有事要做，你知道的，”他摊开双臂继续说，“上帝，你真令人窒息！”

珍妮特感受到了自己的愤怒。“那就做点什么！”她大声喊道，“找一个正当工作，而不是赖在家里无所事事！”

“你们在吵什么？”约翰站在门口。他已经穿好衣服了，但头发还是湿的。珍妮特看到他非常伤心。

“我们没有吵架，”阿克走到咖啡机旁，“我和你妈妈只是在谈话而已。”

“听起来不是这样。”约翰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过来坐下，约翰。”珍妮特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表，“错过了昨天的比赛，我和你爸都很抱歉。我看到你们赢了。祝贺你！”珍妮特举起报纸，指着图片说。

“哦。”约翰说。他叹了口气，在早餐桌边坐下。

“你知道，”珍妮特说，“我们现在手头都有很多事情，你爸和我，工作上以及……”她开始做三明治，同时尽力寻找词句，但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让他失望了，没有什么借口。

她把三明治放到约翰面前，他厌恶地看着它。

“其他人的父母都去了，他们也都有工作要做。”

珍妮特看着阿克，想寻求他的帮助，但是他仍然站在那里，眼睛看着窗外。

无条件的爱，她想。她本该是这爱的给予者，但是不经意间，她已经把这个重担转到了儿子的肩上。

“可你要知道，”她说，同时给了约翰一个恳求的目光，“妈妈出去抓坏蛋，这样，你和你的朋友们还有他们的父母晚上才能睡个安稳觉。”

约翰瞪着她，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怒，这是她从未见过的。

“自打我五岁起，你就跟我这样说了！”他咆哮着站了起来，“我已经不是那个傻孩子了！”

约翰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珍妮特坐在那里，双手握着那杯咖啡。杯子很温暖。这是那一刻唯一温暖的东西。

“怎么会弄成这样？”

阿克转过身，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我不记得还有其他样子。”他看向别处，然后又看了看她，“我去开洗衣机。”

他转过身，走了出去。

珍妮特双手捂脸，滚烫的泪水灼烧她的眼睛。她感到脚下的地面在塌陷。她认为理所当然的一切都被夷为了平地。没有了他们，她又是谁呢？

她恢复了镇定，走进门廊，拿起上衣，没有道别就离开了。他们不想让她待在那里。

她坐进汽车，开向了她剩余的那部分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