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弗卢达,1980

她从装满了胶水的袋子里吸气。起初,她的头开始旋转,然后身边的响声都大了一倍。最后,乌鸦女孩从空中看到了自己。


他在博尔斯塔郊区下了高速路。整个上午,她都在提心吊胆,害怕他把车停到路边、关掉引擎的那一刻。她闭上眼睛,尽力不去思考。他拉着她的手,放到那个地方,她感觉到那里已经变硬了。

“你知道我有自己的需要,维多利亚,”他说,“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所有的男人都这样,唯一自然的事。就是你帮我放松一下,然后我们好继续赶路。”

她没有回答,紧闭双眼,他一手抚摸她的脸颊,一手拉开了裤子拉链。

“帮我一下,不要老绷着脸。不会很久的。”

他的身体透着汗味,呼出的气息带着一股酸奶味。

她按他教她的做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更加熟练了,当他表扬她的时候,她几乎感到自豪了。因为她知道了怎么做一件事,并能够做好。

完事以后,她拿起变速器旁边的卷纸,擦了擦黏糊糊的双手。

“要不要在恩雪半的购物中心停一下,给你买点好东西?”他温柔地看着她,微笑着说。

“好的。”她低声说。对他的提议,她总是低声回应。她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要去弗卢达的别墅,他们要在那里,独自度过整个周末。

只有他们俩。

她并不想去。

吃早饭时,她说她不想跟他去,说更想待在家里。然后,他站起身,打开冰箱,拿出一盒还未打开的牛奶。

他站在她身后,打开牛奶盒,然后慢慢地把冰冷的牛奶倾倒在她身上。牛奶从她头上流下,顺着头发和脸颊,流到她的腿上。地板上也出现了一大摊白色。

妈妈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头转开了。他默默地走进车库,把行李装到那辆沃尔沃上。

此刻,她坐在这儿,怀着极大的焦虑,乘车穿过达拉纳省西部夏日里的绿色。

整个周末,他没再碰她。

当她换睡衣的时候,他可能看了她,但是他并没有爬到她的床上。

她躺在那里,无法入睡,留意着他的脚步声。她假装自己是一座钟。她面朝下趴在床上,代表六点,然后,她顺时针旋转,左手在下侧躺着,代表九点。

时针又转了四分之一圈,她又平躺着了,代表十二点。

之后,右手在下侧躺,三点。

之后,面朝下,又是六点了。

左手在下,九点,平躺,午夜。

如果她可以控制时间,他就会被捉弄,就不会进来找她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原因,不过他远离她了。

周日上午,他们本该开车返回韦姆德的家。他正在做粥,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时是暑期,她告诉他,如果能待久一些就好了。

起初,他说她太小了,还不能一个人在这儿住一周。她说她已经问过邻居家的艾尔莎姨妈了,自己能不能住在她家,艾尔莎很乐意。

当她在餐桌前坐下来时,粥已经凉透了。想到那灰色的东西在她嘴里膨胀,她就觉得恶心。似乎是觉得还不够甜,他在里面放了很多糖。

为了冲淡那膨胀的、破裂的冷燕麦粥的味道,她喝了一小口牛奶,尽力咽下去。但是,这很困难,燕麦粥好像还想泛上来。

他在桌子对面盯着她看。

他们默默地坐着,一言不发。

“好吧,那就这样吧,你可以留下。你知道,你永远都是爸爸的乖女儿。”他抚弄着她的头发说。

她认识到,他永远都不会让她长大。

她永远都是他的。

他答应开车去商店买一些补给,这样她不会缺什么了。等他回来时,他们把东西卸在艾尔莎姨妈家,然后他开车载她走了五十米,回别墅拿衣服。当他在门前停下时,她快速在他未剃须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她已经看到他伸出了双手,想先发制人。

也许他想要一个吻。

“照顾好自己。”说完,他关上了车门。

他在车里坐了好几分钟。她拿着包,在房子前的台阶上坐下。这时,他才转过头去,驾车离开。

燕子在院子上方俯冲翻飞,塔普—安德斯家的奶牛在红色的外屋后面的草地上吃草。

她看着他开上了主路,然后穿过树林,她知道,他很快就会回来,理由是忘了什么东西。

她也同样确定无疑地知道,他想要她做什么。

一切都可以预见,整个过程至少要重复两次,他才会真的离开。他可能要回来三次,才会觉得放松够了。

她咬紧牙关,望着远处树林的边缘,透过树林刚好可以看到后面的湖水。三分钟后,她看到白色的沃尔沃朝这边驶来,于是她回到了厨房。

这次,十分钟就结束了。之后,他重重地坐进车里,向她道别,然后转动钥匙发动了汽车。

维多利亚看着汽车再次消失在树林里。声音越来越远了。但是,她坐着,等着,那坨燕麦粥还在胃里,还不能提前庆祝胜利。她知道庆祝后,自己会多么失望。

但是,他没再回来。

当意识到他不会再回来之后,她走到井边去洗澡。她艰难地提起一桶冰凉的水,一边把自己擦洗干净,一边打颤,之后去艾尔莎姨妈家吃午饭,打牌。

现在,她可以呼吸了。

吃过饭,她决定去湖里游泳。小路很窄,落满了松针。光着脚走在上面,软软的。从树林里,她能听到有声音唧唧地响个不停,原来是饥饿的小鸡在等待父母带吃的回来。叫声很近,她停下来,环视四周。

鸟巢是一个小洞,在一棵老松树上,离地不足两米。

到了湖边,她躺在小船上,仰面看着天空。

这时已是六月中旬,空气依然有些冰冷。

在她身下,冰冷的湖水随着波浪此起彼伏。天空中泛着一抹红色,如同弄脏的牛奶,一只黑喉潜鸟在树林边缘鸣叫。

她想让波浪把她带走,带到无边的自由国度,远离一切。她困倦了,但是,内心深处,她很久以前就认识到,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深深睡去,逃离这一切。她的头就像安静又黑暗的房子里开着的台灯,总有飞蛾在裸露的电灯周围盘旋,她的眼睛里映着它们干燥的翅膀。

像往常一样,她在码头和离岸五十米的大石头之间游了两个来回,然后铺好毯子,在距离窄窄的白沙滩不远处的草地上躺下。鱼儿在埋伏以待,成群的蠓虫嗡嗡地飞过水面,还有蜻蜓和池蝇。

她闭上眼睛,享受着无人打扰的清静,这时,她突然听到树林里传出了声音。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正沿着小路走来,在他们前面跑着一个小男孩,留着长长的、漂亮的鬈发。

他们跟她打招呼,问这是不是一个私人沙滩。她回答说自己也不是很确定,但是据她所知,任何人都可以来这。反正她常常来这游泳。

“啊,这么说,你已经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了?”男人微笑着说。

小男孩兴奋地朝水边跑去,女人赶忙追上去。

“那边是你家的房子吗?”男人指着问。刚好能透过树林看到远处的别墅。

“没错。我爸妈在城里工作,所以我自己在这待一周。”

她撒了谎,想看他如何反应。她想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我明白了,这么说你是一位年轻独立的女士了?”男人说。

她看着女人在水边帮小男孩脱掉了衣服。

“算是吧。”她转向男人回答道。

他看起来被逗乐了。

“那你多大了?”

“十岁。”

他微微一笑,然后开始脱衬衫。

“才十岁,就独自一人过一周,就像长袜子皮皮一样。”

她躺下来,抚弄着自己的头发。然后,她看着他的眼睛。

“所以呢?”

让她失望的是,男人并不吃惊。他没有回答,而是转过身看他的家人。

男孩正朝水里走,女人的牛仔裤卷到膝盖,跟在他后面。

“好样的,马丁!”他自豪地喊道。

然后,他脱下鞋子,并开始脱裤子。牛仔裤里面,他穿了一条印着美国国旗图案的紧身泳裤。他全身被晒成了古铜色,她觉得他很英俊,不像她父亲,有个大肚腩,而且全身煞白。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你看起来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孩。”

她没有回答,但是有那么一会儿,她觉得自己看到了某种自己认识的东西,是她并不喜欢的东西。

“该去游泳了。”他说,然后转过身去。

他走过去,试了试水温。维多利亚站起身,收拾好东西。

“改天见,可能的话,”男人朝她挥了挥手,“再见!”

“再见。”她回答道,突然感觉自己好孤独。

沿着树林的小路返回别墅的时候,她努力想着他要多久才会来拜访。

他可能明天就来,她想,他想借割草机。

她的安全感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