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破黑暗 Ⅱ

军士长史蒂芬·布切夫斯基爬出防雷车,伸展了一下身体,然后他拿起武器,对司机点点头。

“去找杯咖啡喝吧。应该用不了太久,不过你知道,我估测这样的事儿不太在行。”

“收到,头儿。”方向盘后面的下士大笑。他一踩油门,防雷车便朝营地另一头的食堂开去,布切夫斯基则朝陡峭的山脊上的沙袋掩体爬去,那里有一个哨所。

清晨的空气稀薄寒冷,不过调到这里将近两周,布切夫斯基已经习惯了。确切地说,他不是第一次来这儿。海军陆战队敢死连里有很多人觉得这里简直是宇宙的胳肢窝,不过自从布切夫斯基被一个看似老实的征兵官拐骗入伍后,十七年来见过很多比这还糟的东西。

“啊,你要去的那些地方——你会看见的那些事物!”征兵官曾热情地描述。从那以后,史蒂芬·布切夫斯基的确去了不少地方,长了不少见识。他在行动中负伤至少六次,三十五岁时,他的婚姻相当不愉快地终结了,主要原因是调动太频繁,每次出任务的时间又太长。现在他走路有点跛,康复师没法彻底矫正;如果右手开始痛,那雨雪一定快来了;短发下面左太阳穴上的伤疤在黑皮肤的映衬下清晰可见。有时他会幻想找到当初那个忽悠他在虚线上签字的征兵官痛揍一顿,不过每次续征他都痛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没准他会跟别人说我有什么人格缺陷。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后面狭窄的盘山小路时,布切夫斯基想。

第一次来到阳光灿烂的阿富汗时,他待在坎大哈附近的莱茵营。也就是在那一次,他的脚跛了。第二次,他被派到杭济附近,监视从坎大哈通往喀布尔的A01号高速公路。这里比坎大哈……无聊多了,不过他还是想方设法在屁股上挨了点儿火箭碎片,这让他的紫心勋章绶带上添了一颗金星(同时也给那些所谓的朋友添了点儿残酷的笑料)。不过后来,波兰人接管了杭济,坎大哈事态再次告急,于是他和海军陆战队三师三团一营的战友们一起第三次来到阿富汗。他们在当地待了……至少一直待到了新的命令下达。帕克提卡省——波兰人从杭济转进到了那边,因为帕克提卡的情况紧张得多——局势也恶化了,布切夫斯基和敢死连受命赶赴当地支援陆军508伞兵团,同时陆军自己也在设法挤出人手去支援。

虽然上面一直在强调“合作”,但事情没向良好合作的方向发展。每个人都知道,作为临时派来的外人,敢死连(在收到命令前,他们原计划在三个月内撤回美国)根本没帮上忙。敢死连到达当地时,相应的后勤支援没能跟上,虽然许多设备可以通用,但他们还是给508团的后勤带来了额外的负担。不过,陆军很高兴看到他们到来,也竭尽全力地欢迎了这些“锅盖头”。

帕克提卡省的面积和佛蒙特州差不多,有600英里边境与巴基斯坦接壤。在塔利班的支持下,鸦片生产大幅增长(原教旨主义者对鸦片贸易的激烈抨击令人惊异地销声匿迹了,因为他们需要钱来支持组织运转),加上巴基斯坦动荡的政局,B连的日子一点都不无聊。阿富汗当地军队的扫荡也在逐渐升级,不过他们力量不强,帮不上什么忙;即便如此,布切夫斯基还是觉得帕克提卡比2004年去伊拉克那趟强,也比上次去坎大哈强。

现在,透过山间稀薄的空气,他紧盯着下方盘桓的小道,二排的任务就是严密监视这里。要在这样的地方切断交通,任何高级玩意儿也没法取代人眼。比起他爹受命封锁胡志明小道那时候,现在这活儿也许轻松了点儿——至少他们能看到的距离远得多!——不过综合来看,也没轻松太多。而且,他可不记得老爹提到过那时候有疯狂的殉道者为了安拉的荣耀冲出来把人炸飞。

布切夫斯基摇摇头,连队回撤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他转身朝掩体里的哨所走去,打算通知枪炮军士威尔逊准备撤退,陆军那边来接班的人将在48小时内到达;等二排回到基地,还有一大堆书面文件要处理,一大批设备要检查,每支部队转移都少不了这样的事儿。

不过,布切夫斯基觉得这次转移应该没人抱怨。